《春天也会忧伤》影照

8、第八章

　　男女之间的游戏，永远不脱离情爱。

　　顾桢如愿以偿地成为我的正式男朋友，每天对我呵护倍至，总算让我找回了一点儿被人尊重的感觉。
　　“苏小姐，你这是在玩火。”庄成知道后担心地皱起了眉头，表示他的强烈不满：“现在的杜先生摆明了是不肯放过你的，你这样做无疑是是火上浇油，万一激怒了他，到时受到人身伤害怎么办？”
　　“我知道。”我捂着脑门喃喃说，“可是庄律师，我太累了！半个月不到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我是真的希望能找个肩膀靠一靠啊！”
　　庄成不说话，只是开始用一种沉重的眼光慢慢打量起我来。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我苦笑着对他说。
　　“不是。”庄成轻轻摇头：“苏小姐，你已经是我受理过的所有离婚案里表现最好的女性了。只不过……”他抬头望向我，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笑笑，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叮嘱道：

　　“苏小姐，反正你以后千万要小心就是了。”

　　下午回家时发现信箱里塞着一封请柬，上面邀请我出席周末晚上的一个公司派对——很显然，那是冲着杜先生的人情来的。
　　我本来打算不予理会，可转念一想：这正是个绝妙机会——把我与杜先生的关系撇清，然后再公之与众，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嘛！于是我欣然答应前往。

　　周末到了，我精心打扮一番后来到派对现场——西华酒店凤雅厅。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场的没有几个人是知道我正和杜尚别闹离婚的，大家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问问：“杜太太怎么一个人，杜先生呢？”
　　我笑笑，脑子里开始飞速盘算起来：这请柬会是谁送的呢？杜先生？应该不是，他可不会傻到给我这个机会去拆穿他。那么又会是谁？是谁既知道我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又知道我现在的住址呢？
　　正思量着，大厅门口的人群忽然热闹起来。我抬头望去，原来的杜先生众星捧月般地大步踏进来了。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看样子他很过得不错嘛——人家现在手中，可是挽着一位娇羞的大美女卢瑞羚呢！
　　卢小姐正满脸倨傲地接受着大家的致敬，然后，她转过头来，看到了我。
　　我和她四目相交，电光火石。
　　她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根本找不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忽然间，她望着我缓缓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还带着些微的讥讽。
　　与此同时，大家都纷纷转头过来安安静静地望向我，目光里充满了不解的疑惑和隐约的期待——还有什么场景会比妻子，丈夫和第三者同时出席一个宴会更加火暴和吸引人的呢？
　　他们大概，都在等着看好戏吧！
　　我慢慢摇晃起手里的果汁，心里终于清楚了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出蹩脚的戏码。
　　不过想和我斗？
　　哼，卢瑞羚小姐，你恐怕还是嫩了点。
　　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轻声说：
　　“你上来吧！”

　　“苏？”杜先生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微微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杜先生正紧紧地盯着我看，眼光迷茫，似乎不敢相信我是真的一样。
　　“嗨！好久不见。”我冲着他淡淡一笑，神色镇定自若。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杜先生一脸惊喜，立刻就甩开大步朝我的方向走来。
　　“收到帖子了嘛！不能不来。”我依旧保留着脸上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回答。
　　“怎么不通知我？早知道我就不用找别人，直接和你一起过来了！”杜先生亲昵地牵起我的手，语气里颇有几分嗔怪。“你一个人来的？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叫我们家司机接送呢？”
　　我笑而不答，只是将目光遥遥地投向其它看戏的人——大家都的脸上，现在都一付了然的样子。
　　谁胜谁负，答案已经相当清楚了，不是吗？
　　被抛下的卢小姐，又羞又窘，正用愤恨的红眼睛狠狠盯着我看——根本就是一付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吃下去的妒妇模样。

　　唉，傻姑娘，你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呢？
　　他根本就不值得啊。

　　我收好对她的怜悯，转回头静静看向杜先生——他的脸上正显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苏苏。”他小声喊着我的名字，有些犹豫的说：“……你是不是想通了？所以特地来这里告诉我我们还有机会的？我们……”
　　“不是。”我微笑着摇摇头，打断他：
　　“你倒还真是会自做多情啊。我今天是陪男朋友过来的——喏，就是他！”我冲着刚刚走进大门口的年轻男子，轻轻抬起了下巴。
　　杜先生立刻掉转了头，待他看清来人，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他就是你的男朋友？”杜先生的声音变的僵硬起来。
　　“是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装出一脸惊讶瞟了他一眼，随即朝正向我走来的翩翩男子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桢，你来啦？”
　　杜先生的肩膀忽然就轻轻颤抖了一下。
　　眼前的美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大厅里的焦点，他只是欢欣地向我伸出手来，嘴里嚷嚷道：“怎么这么快宴会就结束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两个小时呢！”
　　我把手放进他的大掌，顺势就靠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还没结束呢！不过我有些累了，你先送我回家吧？”我小鸟依人般地偎在顾桢的怀里，凝望着他的双眼静静开口。
　　“好，好！”顾桢的骑士精神立刻发作，马上就拥着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戏？先是丈夫挽着个大美人来和妻子谈判，现在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和太太在一边卿卿我我。杜氏夫妇的婚姻到底是出了什么可怕的问题？
　　很好！很好！
　　我把脸靠在顾桢的肩膀上，装出虚弱的样子慢慢走向了大门。低垂的长长睫毛完全掩去了心中的狂喜和兴奋——成功了！大家终于对我和杜先生的婚姻产生了怀疑，这下子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自由啊，你在前方等着我罢！

　　“苏！”猛然间，杜先生咬牙切齿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我的耳膜里，把我从喜悦中唤醒：“你给我回来！”
　　我立刻僵直了身子，缓缓掉过头去，眯起了眼睛——怎么，你还非得逼着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摊牌不可？
　　我昂起头，挑衅地看向杜先生。
　　与此同时，顾桢环住我的大手猛的一紧。
　　“苏，不要担心，有我呢！”我听见他对我低声说。
　　于是我欣慰地笑了，笑容甜美无比。

　　杜先生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立刻迈开大步就要向我走来——
　　“杜先生！”
　　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中年男子，忽然冲到他面前截住了去路。
　　“杜先生你才来啊，怎么就要走了？我们公司的庆典还没开始呐！”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说着就赶快双手递上一样东西，“您看，这是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礼物——是模仿当年叶挺将军随身携带的特制手杖做的……”
　　我看着那男子焦灼的献媚模样，知道他足以留住杜先生好一会儿了，于是就转回头对顾桢轻轻说：
　　“我们走吧！”

　　我和顾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凤雅厅，独留下杜先生和一群依然在发呆的观众。

　　出了饭店，我们来到停车场坐进汽车里。
　　我一下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苏了一口气。
　　“都过去了。”顾桢牵起我的手，安慰地说：“不必太担心。”
　　“你会不会怪我利用了你？”我突然掉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怎么会？”他伸出手来揽我入怀，然后用下巴轻轻磨蹭起我的额头来：
　　“苏，一切都是我自愿。”
　　我怔了怔，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说，“可是我好累，好想找个人靠一靠啊！”
　　顾桢把我的脸扳起来，然后一滴一滴温柔地吸去我的泪珠儿。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他一边吻我，一边口齿模糊地说，“……只要你以后肯真心待我，我就什么都不会计较……”
　　我缓缓闭上双眼，任凭他细密的亲吻雨点般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脖子里。
　　然后，他的唇轻轻覆在了我的嘴上。
　　我呆了一下，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顾桢脸上狂乱而沉醉的神情。

　　我终于还是没能推开他。
　　也许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始一个新生活了。

　　我张开了唇瓣，任凭顾桢的舌头伸进来肆意探索。他得到鼓舞，呼吸立刻浓重起来，手臂也收得更牢更紧。我和他就这样深深地吻着，彼此贪婪地吸取着对方的气味和□□。
　　我再次地闭上了双眼——我想，自己也许很快就要窒息了。
　　“砰！”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猛的把我们从激情中唤醒，我迅速地推开了顾桢，立刻抬头向前方看去。
　　我惊呆了。

　　我们面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裂开了几条长长的缝隙。
　　再往远看，杜先生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们。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愤怒，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疯狂状态。
　　而现在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枝黑黑的金属手杖。
　　“苏喧，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暴喝，他抡起手中长长的手杖再次向车子重重砸来。
　　“砰！”
　　车身再次猛的一震，挡风玻璃上又多了好几条裂纹。那些裂缝满满密布在我面前，就像一颗满是创痍的心——我已经看不清楚杜先生的表情了。
　　我脑门一热，打开车门就要冲出去。
　　“苏！”顾桢回过神来，慌忙伸出手想要拉住我。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一脚跨出了车门。几乎是立刻的，我感觉到有人紧紧箍住我的手臂，把我狠狠朝外拖去。
　　“你干什么？”胳膊被掐得生痛，我只能尖叫着大声呼救，“你放开我！”
　　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巨大无比的力气迅速把我塞进了一辆轿车，然后“砰”地锁上了车门。
　　“杜尚别！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终于看清来人，愤怒地朝他打骂起来。
　　杜先生对我的拳头和挣扎毫不理睬，只是自顾自地发动了轿车，一踩油门猛的冲出了停车场，向公路飞速开去。
　　“苏！”我回头望去，只见顾桢已经钻出了车，望着我们的方向一脸焦灼。
　　“你停车！”
　　我立刻抬脚要去踩刹车，可无论怎么都够不到。于是我伸手要去夺方向盘。
　　“你想死吗！”杜先生狠狠甩开我的手，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死心吧！就是撞车我也不会停下来的！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块！”
　　我呆了呆，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我不是烈女，我也胆小怕死。最糟糕的是，我比谁都了解杜先生——他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我完全绝望了，因为顾桢无论怎么赶都铁定是追不上我们的——杜先生今天开的，是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于是我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泪水缓缓而下。
　　杜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开着车，神色僵硬，指关节泛白。
　　我也不再反抗，只是流着泪默默望向窗外。

　　窗外景物飞逝，苏喧，你的路究竟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杜先生终于把车停到了路边。
　　我的眼泪早已经枯竭，脸上只剩下满满的泪痕。
　　“苏苏。”杜先生沙哑的声音传来，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苏苏，不要哭。”他喃喃说着，探出手把我紧紧锁在怀里，低低埋怨着：“都是你不好！为什么要玩火？为什么要玩火？你惹怒我了啊！”
　　我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傻傻待在他的怀抱里。
　　于是他抬起我的脸，轻轻在我的嘴上啃咬起来。
　　“他还吻了你哪些地方？我要给你消消毒。”他捧着我的下巴，模模糊糊地说。
　　我张大眼静静望着他，没有回答。
　　然后他的吻一路蔓延开来，最后缠绵直到我的脖子。
　　我双眼无神地僵直着身子，对着他轻轻地，梦呓般地说：

　　“杜尚别，我一分钱都不要了行吗？我只要离婚，只要离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