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无他人》树桑桑

32、序属三秋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小区里的那些桂花已不见踪影，独留游丝般的香气四处缠绕。
　　是刷牙的时候发现咳嗽，断断续续直到进了公司打过卡，隐隐还不消停。
　　开会的时候，叶回隐忍许久，还是爆发，歇不住，差点将眼泪咳出来。
　　主管梁红脸色很不好看，叶回只得压着唇说抱歉便退去休息室里。

　　虽然入职才二个月，不过因为叶回长相清秀，手脚麻利勤快，工作细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整天笑眯眯的，十足的好脾气，很快便得了不少的同事爱。
　　果然，过了半晌，同部门的方子怡给便端了杯温开水过来。
　　“谢谢。”
　　“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叶回笑眯眯的眼睛一抽。
　　“那天中午，我去八楼的卫生间，无意中看见了你……”方子怡笑笑。
　　“只是偶尔无聊便抽一根，提神，不然打瞌睡呢！”叶回嗓子有些沙哑，抿了口水笑笑。
　　“话说，你才入职不到两个月，到底是怎么开罪了梁姐？虽然不明显，但我们都有注意到她在针对你……”
　　“有吗？”叶回摇摇头。
　　方子怡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们想错了。梁姐在这公司待了七年，脚踏实地兢兢业业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一向对事不对人，眼底容不下沙子是出了名的……”

　　方子怡走后，叶回也不敢久留。
　　刚回到办公桌，梁红便在线上通知她去办公室。
　　“明天会场中所有工作人员统一穿工作服，因为你还未满三个月，没有衣服。我看我们身材差不多，我便给你带了一身，你明天穿。”
　　“谢谢梁姐。”叶回提过衣袋赶紧笑。
　　“恩。”梁红点点头，“叶回，虽然你是因为赵总关照过来我们部门，我不管你们有何私情，但是工作上，我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叶回点头哈腰地出来。

　　方子怡望见叶回提着袋子出来，一问，方说：“梁姐竟将自己的衣服借你穿，叶回，你还是头一个享有这待遇……”
　　叶回好笑，晚上下班回去，想起，将衣服拿出衣袋，发现衣摆后背袖子竟都有认真仔细熨过。
　　试穿一下，长短相符，只是略宽了一圈。

　　纷纷扰扰的雨丝仿佛无数情丝缠得人梦寐难安。
　　叶回半梦半醒间咳嗽不停，心突然惊悸醒过来，不过是半夜三点钟。
　　索性便在寂静的夜中，划着一根烟抽。

　　七点在五星级夜湖饭店门口集合。叶回六点五十提着豆浆赶到，方子怡一见便惊呼：“从前还没觉得，今日见你穿一身正装，超有气质的说，娉娉袅袅婀娜多姿……”
　　“话说，你平日穿的实在太老气了，要么黑的要么褐色的……其实近看，你长得还挺不错的……”
　　“你再说，我都以为自己是绝世大美女啦！”叶回轻咳。
　　“其实我最崇拜的是梁姐。”方子怡转过视线。
　　叶回也看过去，只见梁红穿一身米白色套装，一双银色的高跟，头发慵懒地盘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两侧各弯曲一咎发丝垂在颊边，缓缓走过来，端庄逼人又风情万种。

　　梁红似是瞥过了她们一眼，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发号施令让大家赶紧按部就班布置会场。

　　叶回赶紧速速将豆浆喝完，摩拳擦掌和大家一起布置会场。

　　中午十二点，叫的外卖送进会场。方子怡拨着筷子说没胃口，和大伙打过招呼便拉着叶回去附近找好吃的。

　　方子怡自诩为饕餮食客，待在夜湖两年便将夜湖的美食尝了个遍。

　　“这家的酸辣粉最是特别，贸一看，平平常常，可一下筷子便觉得接二连三惊喜无限，像盖宝塔似的，一层一层叠着脆皮油豆子，绿豆芽，黄瓜……上面再零星撒着芝麻……啧啧啧……”方子怡一边用纸巾拭着筷子，一边说，看了眼门外，“就是人太多了，有时等得慌……”
　　叶回好笑。

　　热气腾腾的酸辣粉好不容易端上来，叶回正望着热辣辣红红一片的一大碗，忽然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叶回？回回，真的是你？”
　　叶回微微咳嗽着抬起头，就望见周宝宝站在桌前，八分惊喜，两分神色复杂。
　　“嗨！周宝宝，好久不见。”叶回笑眯眯地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简单为方子怡作了介绍。
　　叶回异常灿烂的笑脸在周宝宝的眼睛里晃来晃去，周宝宝眯起眼，想起那些传言，信又是不信。
　　“回回，都一年多了吧？你好狠的心，那时一声不吭地便走了，后来又一直联系不到你……”
　　她瞧了方子怡一眼，抓住叶回的手，低下声带着犹疑：“回回，我听说，我听说……你……”
　　方子怡竖起耳朵，飞快地看了叶回一眼。
　　叶回抽出手弯起唇角一笑，右侧颊边的米粒般大小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没事……”看了一眼她身后，“你一个人？”
　　周宝宝笑笑，当真是面若桃花：“和小马一起，他一会儿就过来……”
　　“啧啧啧，马大才子对你一往情深，想不到如今都抱到美人归了呀！”
　　“恩恩，以前自命不凡，不甘流俗，现在发现实实在在的便是生活……回回，听我的，人死不能复生，过去便让他过去，找一个能安分过日子的……”
　　方子怡又飞快地看了叶回一眼。
　　只见叶回唇角微微弯起，笑得却是更加灿烂，不知为何，这异常灿烂的笑容却让方子怡渗得慌。
　　方子怡不禁咳了咳：“叶回，我们要快一点，不然要挨批了……”
　　叶回笑眯眯地点点头。
　　周宝宝颇觉得意犹未尽，只得和叶回交换了号码。

　　一路上，方子怡压着满腹的好奇与疑问，眼睛频频去望一心一意走路的叶回。
　　叶回却浑然未觉，只是笑眯眯颇为遗憾地说那酸辣粉她只吃了几口。
　　“很合我口味，下回，我请你吃。”
　　“要不明天就来？”
　　叶回眯起眼笑，似是回味。
　　眼见前面红色醒目的横幅下站着的几个同事，叶回便说让方子怡先进去，她一会儿就进去。
　　方子怡走进去，走了几步，想想便又退了出来，只见叶回向右拐过墙角。
　　方子怡悄悄跟过去，摸着墙角，探着身子瞥过去，只见叶回万分疲惫似的靠着墙，头微微仰着闭着眼睛，紧接着一动，却是从包里摸出一包烟。
　　抽出一根，点火，衔在嘴间，长长地吸了一口，垂下手……

　　方子怡张大嘴巴。
　　“在看什么？”一道清润好听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方子怡险些尖叫出声，扳回身子，抚着胸口喘气，就见眼前正站着一个风光霁月般的男子。
　　“她又在抽烟吗？”他一边轻轻说，一边探过去看了一眼。
　　“嘎？”方子怡好似还没回过神。
　　男子似是轻轻一笑，说：“似乎是你手机响了？”
　　“啊？”方子怡拿过手机，一看显示不觉又是惊呼，一面接听一面跑，还不时回过头望望。

　　下午两点钟，已陆陆续续有客户进入会场。叶回与方人怡站得笔直，为每个人发文件袋子。
　　方子怡不时伸着脖子四顾，仿佛在寻找什么，引起了叶回的注意。
　　“在找什么？”
　　“哦。”方子怡似乎是有些赧然，“没什么……”欲言又止：“叶回，你是不是有认识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叶回反应不过来，笑起来，“我这样的人能认识什么帅哥……”
　　方子怡瞧着她动动唇，压下心中的话。

　　签名墙前相机一直闪着光，叶回感觉眼睛都快被闪出泪花了，正压着唇轻咳，便感觉旁边的方子怡嗓子提起来似的笑。
　　赵明德接过文件袋，看了叶回一眼。
　　“赵总！”叶回赶紧笑笑正声招呼。
　　“叶小姐。”赵明德点点头，一顿，便去了会场。
　　“嗨。叶回。”跟在赵明德身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热切地冲自己打招呼。
　　叶回想起来，这便是以前那个性格豪爽的同事，可是名字却已不记得了。
　　“哇，这个赵总真是气度不凡。叶回，你认识他？”方子怡问。
　　“咳咳……也算不上认识。”
　　“你今天一直都有咳，叶回，吸烟有害健康。”
　　“我也不大抽，许是感冒了，没事，你别担心了……”叶回笑笑。

　　二点半会议开始，叶回与方子怡终于可以坐下歇歇脚。隔着门，隐隐听到会场里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开场词。
　　“叶回，我愈与你相处，便愈觉得你很神秘……”
　　叶回抬起头，就见方子怡正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脸上充满了困惑。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其实不一样，和我们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方子怡摇摇头：“说不上来……”
　　衣服包包鞋子虽然一样是杂牌子，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难不成，我是夜湖首富的私生女？”叶回压低声音凑在方子怡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随即又困惑道，“可我妈没告诉我呀！”
　　“扑哧！”方子怡笑起来。

　　陆续有客户签单成功来领奖品，会场的门开合间，里面昏昏鸦鸦，好像远古的战场，无数商务部的同事上阵厮杀，一时血流成河。
　　“不知道这次哪个会摘得‘商务之星’，据说奖励便是一只小金猪哦……”
　　叶回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商务会议，眼睛里透着新奇，直觉得个个商务部的同事一个个都口若悬河不简单。
　　很快就见梁红笑容可掬地送赵明德出来。赵明德走到叶回面前步子一顿：“右右每每咳嗽，便冰糖炖梨，十分得效，你回头试试……”
　　那个以前的同事夸张地捂住嘴巴望着叶回。
　　叶回一呆，他们已出了大厅。
　　方子怡扑闪着大眼睛说：“这个赵总特地停下便是和你说这个吗？”
　　“我也觉得他很亲民！”
　　不一会儿，梁红已折回，上下打量了一回叶回，一声不吭，便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