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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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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真的忘记了和衷。
再没有提起他。
跟王在清一起,放佛又回到了旧时时光。
王在清未再提起和衷,两人聊着过去,聊着新生活,似乎遗忘了这个缺失的暑期。
十一的那天,周言看到了程雅君,一个漂亮的北方女孩,留着长发,发梢烫着大卷,染成金色的头发,衬着白皙的皮肤,动人的如一颗冬日里水灵灵的小白菜。
周言说她是小白菜,不是那个可怜的唱着“没有爹娘”的小白菜,而是一棵腿有点粗的漂亮小白菜,王在清被她的刻薄逗笑了,忐忑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程雅君对王在清的喜欢,那是从骨子里都透出来了,那倾慕的心,那从心底溢出的甜美笑容,那温柔的让男人无法直视的眼神。
周言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爱?程雅君本是个爽朗女孩,但在王在清面前乖巧的如一只小白兔,连微笑都带了讨好和卑微。周言觉得王在清在程雅君面前太可气了,他凭什么那样漠视人家女孩的感情?凭什么用那种嫌弃的眼光看着她?那样满满的喜欢,周言都看着心疼,可是王在清的心怎么这般的狠,怎能视而不见?
她听着他呵斥着她,她看着她孤单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愤怒。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王在清不是她的男朋友吗?她对于觊觎自己男友的女孩,为什么会有同情的心理?她不是应该愤怒那个不顾一切追到王在清家里吗?
周言觉得自己也是病了。
夜晚,周言蹲在黑暗的小屋里,听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听猫儿走过房顶的脚步声,听桂花飘落的声音,可是,怎么听不见自己的心声?
十一过去了,王在清回了东海,也带走了周言的疑惑。
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感情的问题了。
王丽珠的感冒总不见好,冷汗、晕眩越发频繁,但忙着上学、打工的周言并未发现。
华源街又要拆迁了,这次是大面积拆迁,包括周言家的东三街,但听说补偿款给的很低,邻里开了次会议,一致决定反抗拆迁,不给足够的补偿款绝不搬迁。
王丽珠也参加了会议,回家把情况与周言说了,周言让她静观其变,别人家怎么样,她们就怎样。但王丽珠却忧心忡忡。
据说这次拆迁是支书王春旺一手引来的投资,如果这次的拆迁办好了,他就要高升了。王春旺已经挂着副乡长的职位,但一直兼着村里的党委支书,这次能成功办好这次房产投资,即将要调走的乡长就会把位子升给他。
这话,自然是消息灵通的村民传的。王丽珠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以他们家和支书家的关系,她该如何做呢?
两个孩子的事虽没明说,但这也是多少年的事了,也不能完全不顾,要是朱英明找到王丽珠家,让他们拆迁,她还能拒绝?但要搬吧,肯定要得罪半个村子的人。她家这些年本就不受村里人待见,直到近年周言大了才好点,如果她要是得罪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周言和周波在村里还怎么住得下去?
王丽珠到底还是把担忧告诉了周言,周言毫不犹豫地说:“跟村里人保持一致,不用管朱舅妈他们。”
“真的没关系吗?”王丽珠还是犹豫,“在清知道了,会不会怨我们?”
“他如果因为这样的事跟我生分,那我也算白认识他了。”周言很坚决,“再说,在清是什么样的人,妈你还不清楚?他会因为这事跟我闹别扭吗?”
“我倒不担心在清,我是担心你。”王丽珠摸着周言已经长到脖子的头发,“如果闹僵了,你以后怎么跟英明嫂他们相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妈,你想的太多了。”周言懂了王丽珠的担忧,“我才上大一,我们还小呢,就算是大学毕业,还能就结婚不成?起码得过个三五年吧?那都多少年后的事了,谁知道那会儿怎么样了。”
“什么谁知道怎么样了,这话什么意思?”王丽珠担忧地问周言,“你跟在清吵架了?还是你跟、和衷——”
“我跟和衷没关系。”周言立马打断王丽珠的话,声音又快又尖。
王丽珠看周言的眼神更深了,她轻轻叹口气,摸着女儿的头发,没再说什么。还说没关系,什么时候看到她对男孩这般在意了?从知道和衷走之后,就再不肯提他一句话,连家里都不让提和衷的话题,周波要说起和衷,她就走开。这回避的也太激烈了吧?她这是放心里了啊!只是,和衷——王丽珠摇头,那孩子都走两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当初说好的,安定了给个信儿的。
拆迁的事曾为华源街近来最热闹的话题,王丽珠的担忧很快有了苗头,朱英明来了几次周家,很平民地跟王丽珠聊天,一聊半天,每次也没说什么重点,说起周言还要夸两句,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事。
朱英明每次都笑容满面地走了,但王丽珠却一点高兴不起来,最近这次村民开拆迁会都没叫她,王明溪妈妈偷偷告诉王丽珠,村里人觉得她会与王春旺家结亲,怕她告密,所以不肯让她加入。王丽珠本就懦弱,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敢去争。
大学的课程比起高中,那是轻松的让人想哭,周言不上课便去学校旁边的咖啡馆打工,还给一个中学生补课,一星期两次,加上王丽珠的小店生意也不错,家里最近倒是也能生活。周言平日很少花钱,穿着也朴素,家里买衣服都是周言跑批发市场买来的,又便宜又好。大学也没什么杂费,只多了些同学交际费。新生都搞联谊,她们宿舍也与一个大二男生宿舍联谊了,据对方说是随意拨的号码到她们宿舍,但这个大家也就当个笑话听听。联谊活动周言也只参加过两次,这引起舍友的不满,但周言也顾不上那么多,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实在没多少时间玩乐。
学校,家,打工的咖啡馆,学生家,王家小店,这就是周言的全部生活。
王在清的信还是很多,依旧是事无巨细地写,周言一般都会回信,但都不会太长,偶尔懒了,便不回,只在□□上留言几句。周言每周上网一次,一次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上网也不便宜,她可不想在这方面多花钱,王在清总埋怨她跟他联系的少了,可是周言也不愿意为了这一时的快乐就改变自己的规划。
这天,周言上网发现□□有人申请好友,她习惯性点了拒绝,这个时候□□正开始流行,加陌生人好友,与陌生人聊天,加网友正是热潮之中,可周言因为时间、金钱的原因,很少与陌生人聊天,所以大多数的好友申请她都是拒绝。
习惯性地拒绝后,那个人又顽强地申请,这次有了申请留言,只两个字“和衷”,周言的鼠标放在拒绝按钮上,良久没动,和衷,他出现了?
最终周言还是点了拒绝,和衷过去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现在依旧不在。她的家庭,她的经历,注定她不可能跟一个练摊的男人走下去。即使有过心动,有过怀念,那也当是青春的一次放纵吧!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雪花孩子般在天空跳舞,跳到这个世界,把世界渲染成一种颜色,洁白的世界里,干净的让人心酸,满目的白色,一色的世界里,孤单如影随形。
周言哈着气,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门口蹲着一个雪人,周言站住脚,望着那个人,那个人也看见了周言,跳着脚向周言咧嘴,露出一嘴黄牙。
周大富说:“言言,我来看你们了。”
周言将手捏进袖筒,“来了,怎么不进去?”
“你妈说你没在家,我便在这里等你。”
王丽珠懦弱、胆小,能把周大富在大雪天赶出家门,可想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周言问:“你来要钱?”
“什么要钱,你个臭女子,怎么说你爸呢?我就周转几天,我们工地老板说没完工,不给大家结钱,这都要过年了,不给钱怎么办?我打算回老家一趟,看看你爷爷,连路费都没有。”周大富跟着周言进了周家大院,感慨,“这房子越发破了啊!不过听说要拆迁了,这院子够大,应该能拆不少钱吧?”
“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会来看我们吗?”
“胡说什么呢!当爸爸是什么人呀,你是我最爱的小言言啊,爸爸谁都不想,也不会不想我乖女。”周大富笑起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周言长得很像他,他年轻时很帅气,不然也不会王丽珠看中,被招赘进王家。
周言却觉得冷。
王丽珠冷冷地看着周言带了周大富进屋,她默默地换了煤球,捅了捅炉子的烟道口。周大富摘了手套,伸手烤火,不时看一眼王丽珠。
“丽珠。”
“不敢当。”王丽珠接口,“别叫这么亲热,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那言言妈,你看言言也回来了,借钱的事怎么说?”
王丽珠说:“我都说没有了,家里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他们姐弟都要上学,我又没个经济来源,全靠摆地摊做点零工挣点小钱,都不够他们上学的。言言上大学,都是靠自己打工挣钱的。你来向我要钱,我从哪里给你来钱?”
周言一声不吭,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我回老家看看,没路费……”
“你爸三年前就过世了,我还寄了丧葬费。周大富,你别找借口了。我反正没钱。”
“我听老家人电话说爸妈的坟下暴雪压塌了,想回去整整。”
“反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