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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爸爸 ...

  •   周大富走了,周言送他到门口,他搓着手,对周言欲言又止,走了两步又回头,不好意思地说:“言,你看爸爸身无分文……”
      周言默默递了一百块钱给他,“这是我刚结的给学生补课的钱,爸,你正经找个营生……”
      “我有工作呢!不过最近年关,老板不给结工钱,我这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们么!”周大富垂眉搭眼,“言,爸爸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爸爸,让你和波受苦了,但是这几年我真的已经在改了,一直在辛苦工作,但是你妈妈总不相信,也不让我回来。要不,你跟妈妈说说,让我回来住,好不好?要不,就几天,过完年老板结了账我就走,就随便给我个地方住,我会付房租的。”
      周言默默关了院门。

      王丽珠站在廊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周言,周言低着头,一言不发进屋。
      “言,你是不是怪妈妈狠心?”
      周言说:“没有,都是他自作自受。”
      王丽珠无声叹气。

      后来,周大富又来过两次,还带过几个水果,王丽珠不理他,他只跟周言说话,和颜悦色地,跟别人的爸爸一样,用宠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疼的女儿,周言虽很少接话,但回家的频率明显高了,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周波渐渐也会坐在周大富身边,听他说起外面的经历。
      王丽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中犹豫不决。周大富很是了解王丽珠,趁热打铁替她又是干活,又是帮忙跑腿,清早起来帮她进货,冰天雪的毫无怨言。
      王丽珠的态度也逐渐软化。

      周大富到底是搬回周家大院,他没什么行李,好点的衣服就身上那一套,连棉袄都是破了洞的,周言很体贴地替他修补了棉袄,也帮他买了套衣服。周大富直夸周言是好女儿。
      村里人都忙着拆迁的事,也没人搭理周大富回村的事。
      朱英明来过两次,见到周大富,很不善的眼神。周大富唯唯诺诺,用卑微的言语恭维着朱英明,朱英明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便不提当年村里说过不准周大富进村的话。周言对周大富的态度很是不爽。

      周言放了寒假,每日帮着王丽珠忙乎店里的事,周波还在补课,只周末回家,周大富住到了周家,每日替王丽珠母女干点粗活重活,见到村里人也都谦卑有礼,年代在变,村子变成城市,人们的宗族意识已没那么强,对于周大富的回来,村里也就几位明白人劝了王丽珠几句,也就没什么人再说点什么了。
      王在清也回到家里,每日都到周言处报到,但这次朱英明居然从未说点什么,见了周言也是笑脸相迎,能得到这种待遇,周言自是欢喜不已。只有周波看得明白,总说朱英明是为了村里拆迁谈判时,周家站支书这边才暂时对周言假以颜色的,每次都气得周言脸发绿。

      王在清与周言仿佛回到了过去,和衷似乎从未出现。
      偶尔,周言会想起□□上那个跳动的好友申请,但却再未走入网吧。
      日子如果继续这样平静下去,也许,周言跟王在清也就这样磕磕碰碰走到未来,结婚、生子、老去,只是生活总不会这样让你舒服。
      只是,偶尔梦回,周言总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她发呆的时间渐长,看王在清的眼神也愈发清澈。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生活也总喜欢捉弄人。

      这天是小年。
      周大富去市场买鱼肉,说是要动手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周言母女也没开店,守在家里打扫卫生。
      直到中午,周大富都未回来,王丽珠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周言却觉得眼睛跳的厉害,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周言出了家门,去市场找周大富,路上碰见二表嫂,本打算绕着走,但人家却主动迎上来,周言只得打了招呼。
      二表嫂神秘地附耳给周言说:“我看见你爸和一个妖娆的女人走了,那个女的这么高,挺白的,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的样子。”二表嫂比划着,“他怕别人看见,捡偏僻的地方走,可偏偏被我瞧见了,我还没跟人说呢!听说你爸这些年在外面可养着女人呢……”
      周言耳朵嗡嗡地响,根本没再听清二表嫂后面说了什么。她转身就往二表嫂所的那条街道跑,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周言走在街上,周大富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根本就没他的影子,熟人也都说没见过他。周言觉得浑身发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凉。周大富与王丽珠离婚那两年的情景不断地回放,那个人早已经变了,他酗酒、赌博、打老婆,外面养女人,漠视孩子,好吃懒做……
      可是,她为什么要轻信呢?周言的眼睛发酸。

      一直到天黑,周家的灶台还是冷的,周波回到家,嚷嚷肚子饿,王丽珠才打起精神做饭,她安慰周言,可是周言却觉得痛彻心扉,从小就缺失父爱,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在看到别人跟在爸爸身边谈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羡慕。周大富最近表现的太好了,让周言有种错觉,小时候那个慈爱、温柔的爸爸又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又会走?

      半夜,周家的门被敲的咚咚响,周言迅速爬起来,她根本就没脱衣服,一直听着院门的动静。
      武平喊人的声音传来,“周言快来。”
      周言几步跑出去,武平扶着周大富已经进了门,晕黄的灯光打在周大富的脸上,周言脸色变了,他几乎趴在武平身上,脸上全是血迹。
      武平说:“他晕倒在门口,我把他扶进来,好像是醒了。”
      王丽珠和周波也起来了。
      武平把周大富安置好,便要去报警,周大富却拉住他,周言找来药箱,帮周大富把额头伤口简单处理了下,大家问起缘由,周大富却支吾不肯说。武平坚持要报警,还是周言劝住了他。周大富也不肯去医院,没法,武平去药店买了些伤药,由周波帮忙把周大富身上伤口都处理了下。幸亏是冬天穿的厚,就是些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

      周大富到底都不肯说出了什么事。
      两天后,武平找到周言,脸色不大好看。
      周言说:“武平哥,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武平说:“都查出来了,周大富的事在南城区很多人都知道。他一直跟着个河南老板干,当个小工头,管着几个工人,这几年混的还不错,但也存不了什么钱,有了钱便爱去地下赌场赌几手,没不敢玩大的,倒没出什么大事。直到半年前,他不知怎么跟老板的小情人勾搭上了,刚开始倒也没什么人知道。但最近一次却被老板发现,老板找人把他打了一顿,他便跑了。后来回了这里,本来也没什么事的,但前天老板的小情人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来,没想到是老板故意让那女的找来的,是发现他当工头期间贪污了工人工资,老板通过小情人找到他,钱肯定是没有了,老板一气之下便找人又打了他一顿,还让他写了借条。”
      周言脸色煞白,武平安慰他,“你别生气,周大叔最近其实很安分的,没跟那女的联系过,也没沾染赌博。人谁无错,改了就好了。我们法律不就讲究改过自新么!”
      周言咬着唇,黑黑的眼眸黯淡无光,她苦笑。
      武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一股脑儿说吧,反正坏事已经够多了。”
      “听说他还欠了不少地下钱庄的钱。”武平说:“那个河南老板其实很厚道的了,替他还了一部分,说是当初用那个小情人做担保的那部分。”
      周言两眼发黑。
      武平欲扶她,被她推开,扶着墙慢慢走回屋里,听着周大富躺在床上呻吟,无比的痛恨。他为什么就是她的爸爸呢?

      周言支开了王丽珠,跟周大富摊牌,周大富先是不承认,在周言说是武平通过公安系统调查出来的后,里面脸色大变,先是痛哭流涕,再是信誓旦旦发誓说自己要悔改,以后做个好人,一家人好好生活。
      周言再相信了他一次。
      可是,欠的钱怎么还?
      周大富说:“我好了,立马就去打工挣钱。”

      周言没把周大富的实际情况告诉王丽珠,只说是在外和人口角,被人打了的,王丽珠也没说什么。
      但她实在很难过。
      于是她把周大富的事告诉了王在清,王在清听完,横眉冷竖,“我找法律条文查查,我们可以告那个老板恶意伤人,再报警查封了那个地下赌场。赌债不能作为正经债务追讨,这块根本就没事。那个老板拖欠周大叔的工资,还打上了人,够罚他喝一壶的。”
      周言哭笑不得。
      王在清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是学法律的方式啊!就连警察武平,都没这样义愤填膺过,社会就是社会,周大富呆的地方是整个南市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连警察都没什么办法,他一个刚学法律的一年级新生,挥舞什么法律武器?
      周言没什么心情跟王在清做梦,便打发走了他。

      周波放寒假了,周大富被打的事他也不怎么上心,只每日溜出去上网。这天,周波回来很早,同时带回来了一个人。
      周言惊讶地看着那个人,满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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