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Why Don’t You Kiss Her》阿熙达卡

5、第 5 章 灰羽

　　走出办公室，已经是霞光满天。
　　“好饿！”山本揉了揉已经瘪下去的肚皮，转过身不由分说地拖着林乔就去下馆子。林乔想拒绝，但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山本拉着林乔走得健步如飞，穿着的精致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轻快的声音。林乔跟在她身后，看着山本因为快速走动而扬起来的长卷发，忽然觉得自己的短发真难看啊。
　　一顿平常的晚饭却吃了一个多小时。林乔摸着涨起来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儿，跟山本道了别，晃悠悠地回了学校。还不算太晚，宿舍没到门禁。她走上楼，用钥匙打开门，发现里头黑漆漆的，几个舍友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挤在一张床上正兴致勃勃地开着夜谈会。她们看到捏着钥匙打开门的林乔，齐刷刷地愣了一下。
　　“你们......继续。”林乔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身轻轻合上大门。
　　几分钟的寂静过后，小松立夏开口打破沉默。她往左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乔乔，来这儿坐。”
　　林乔抓了抓头发，蹭过去坐在她身边。立夏分享出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林乔扯过来盖住肩膀，暖暖的温度。除此之外，她还能感觉到三个舍友如释重负的呼吸声。
　　女生宿舍的夜谈会不外乎就是说些少女心砰砰乱跳的时刻。在僵局被打破后，小姑娘们不屈不挠地在黑夜里慢慢地重新酝酿出甜腻的味道。
　　遥说，他坐在我左手边而要伸手去拿我右手边的东西，于是看起来像在双手环抱住我。
　　千早说，他坐在我身后，忽然玩弄地我的头发。
　　立夏说，接吻前，他用手指先触碰我的嘴唇。
　　林乔抱着毛毯听她们说得津津有味，仿佛看小说一样精彩。
　　相比起来她自己的经历似乎单调了不少——月岛的单车载过她，但是她没有脸红心跳地搂过他的腰；月岛跟她肩并肩上下学，但手很老实不会到处挥自然也不会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头；她看过月岛在球场上全力以赴，但她没有给他递水瓶的羞涩机会。或许也有看起来很美好的时候但最后也变得无厘头，那是小学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宿营，林乔和月岛在试胆大会上被推举为扮鬼的人选，他们穿着画着血盆大口的白床单坐在草地上等啊等，本来胆子就不肥的林乔最后被一只猛地跳上小腿的蚂蚱吓到嚎啕大哭，月岛头疼不已，捉了之萤火虫逗她，她也不知好歹，傻乎乎地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小虫子的时候太过用力，吧唧一下，原来看似梦幻浪漫的情景就落得跟这只萤火虫一样的下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你呢？”立夏用肩膀碰了碰有些发傻的林乔。
　　“我？”林乔把下巴搁在曲起来的膝盖上，眯着眼睛想了想，“我......今天跑去他的学校，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还被他发现了。”黑暗中林乔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小姑娘们立刻哗啦啦地唏嘘起来。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跑掉啦。”
　　“啊呀！你为什么要跑啊！”
　　“笨千早！当然要跑啊，不然就看不到男生追在身后然后抱住女生不让她走的情景了。”
　　林乔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完全把她这个女主角置身事外。她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默默地不出声，看着这三个舍友撇开当事人，脑洞大开地一路往狗血的言情小说发展故事套路。
　　实际上，林乔也只是看到月岛萤站起身后跑走了，她根本没回头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追上来。
　　聊天太欢乐，四个姑娘一下忘了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动静太响把楼下的舍管老师给招了上来。她们赶紧匆匆结束掉谈话，各自钻回被被窝里。
　　林乔一沾枕头立刻睡着了。她太累了，大哭过一顿之后更是心力交猝。

　　第二天上课，落枕仍然没有好。
　　上课的时候，坐在林乔右手边的灰羽用铅笔轻轻戳了戳她的肩，“喂，你还好吧”
　　林乔习惯性地想扭头过去说话，刚动了一下，一阵激翻了天灵盖的酸爽从颈脖传来。她只好直挺挺地将整个身子都转过去，直视着灰羽绿莹莹的眸子，面不改色道，“我昨天，病了。”
　　灰羽列夫看着林乔，没说话。
　　林乔指了指自己不能往右边偏的脖子，有点心虚却又理直气壮，“真的啊。我落枕了。”
　　......这算哪门子的生病啊。
　　灰羽拧过头去不再跟林乔搭话，林乔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大男生怎么忽然有些别扭。
　　其实是林乔会错了意——灰羽并不是问她昨天没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且她在办公室里抱着山本大哭的那一幕不早不晚地恰好被折回教室拿作业本的灰羽列夫撞到。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个高个子的女生放声大哭，好像她身体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已经积压了太久太久。
　　山本老师温柔地看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摸着她栗色的头发，一言不发。
　　灰羽有些恼。老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她不是应该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搬出来然后堵住她源源不断留下眼泪的眼睛么？于是灰羽忽然就希望自己能坐在山本老师现在坐的那个位置上去，安慰一下这个狼狈兮兮的女生。
　　“喂，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十五岁的灰羽列夫有着跟自己一米九四的高大身形毫不符合的幼稚想法。
　　虽然没有什么靠得住脚的理由来对林乔进行威逼利诱让她说出昨天她哭得那么难过的原因——灰羽又不是她的谁。顶多......算是个关系还不错的左右桌。连朋友，都算不上呢。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哭啊。
　　灰羽偷偷地瞄了一眼已经正过身子趴在桌子上揉着眼睛打哈欠的林乔，心底有一些些失落。

　　林乔悄悄地斜眼过去睨到了灰羽满脸的苦闷像。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觉得神经大条的人如果不高兴起来，那一定是一件大事情。
　　灰羽列夫本来就是个直来直去不懂遮掩的男生，思维模式简单到就只有一条回路——年级里组织的第一次排球赛时组织拉拉队的班长要求全员出动。但林乔因为例假的关系难受得紧，想请假却被一直看林乔不顺眼的体育委员拒绝了。那个五短身材的肌肉男冷嘲热讽加上一点开玩笑的性质威胁林乔说，“不就是个例假么，又不是断手断脚。你要真这么不舒服我让灰羽君把你抗过去行不行？连走路都省了多方便。或者，你想让我抱你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啊......”他对自己的恶劣笑话十分满意，得意得连鼻尖儿的雀斑都红了。林乔当时想都没想，面无表情地斜着目光就顶了句“你敢”，结果本可以置之不理的灰羽列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当真就一把把她扛到肩膀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拐带到了体育馆。
　　然后林乔生平第一次揍了人——她对着灰羽那高挺的鼻梁就一拳挥了出去。灰羽傻呆呆的也不知道躲，流出来的鼻血红得刺目，弄脏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好吧，事后林乔有好好地跟灰羽道歉。好在这个傻瓜也不懂记仇。
　　——话说回来，她宁可被灰羽像麻袋一样抗在肩上也不愿被那个肌肉男抱在怀里。
　　其实跟这样的人相处感觉舒坦没有阴霾，但他有时太过坦率，大大咧咧地戳到了别人的痛处也没有想过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买账，于是他经常被他们排球社的前辈夜久卫辅胖揍而他自己还觉得很无辜。
　　想来其实跟灰羽还挺有眼缘的，开学第一天，林乔见到的第一个同班同学就是灰羽列夫。那天林乔拿着对她来说太短的校裙去校务处换，碰上了跟她同班的同样校服穿不合身的灰羽列夫。她站在校务处门口敲敲门，而灰羽扭过头来望了她一眼，非常高的个头，混血儿的五官看起来英挺而苍白，银色头发碧绿眸子，看到他时如同目睹了刚从棺木里爬出来的吸血鬼，林乔立刻一个冷颤。但不可否认，他真的很帅。
　　重新回到教室后老师开始编排位子。他们两个因为个子太高，被老师撵到教室最后面那两张相依为命的课桌去。
　　林乔刚开学那段时间因为种种郁闷的情绪导致她晚上失眠，经不起折腾只能上课时打瞌睡，久而久之就不得不承受老师们愤怒地砸过来却有失准头的粉笔。灰羽在这种时候就英雄救美般地分担了那些小子弹——说白了其实就是他也很爱上课睡觉，所以把老师们的攻击目标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乱扔一通，只要丢中她和灰羽的其中一个也算是喜大普奔地解气了。
　　还有，灰羽总是负责在无间休息时把林乔叫醒，这才让她不至于睡过了午饭时间。

　　哦。说起来，好像还从来没有履行过诺言请灰羽吃过冰呢。
　　林乔被下午三点投射进窗户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快速转着笔的手心里微微出汗。
　　——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已经，正真到了热气腾腾的季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