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乌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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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乔因为昨晚睡得太晚，结果早上一下子没醒得过来。她猛地从床上做起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都空了，她想拧过头去找手机看时间，却祸不单行地发现自己落枕了，脑袋完全不能往右边偏，连头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她都不能像往常一样甩甩脑袋让头发弄到后面去。于是她只能直挺挺地起床，直挺挺地洗漱，直挺挺地换衣服。
手机里多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乔乔，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下午的课你还来上吗？】
林乔揉着酸疼的脖子，并不知道这条没有署名的短息来自自己的哪个舍友。小松立夏？藤村千早？菊池遥？想了一会，她回复了一条过去。
【多谢了。】
林乔正要把手机塞进衣兜，又听见嗡嗡的震动。她摸出来看，对方发过来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O(∩_∩)O不客气！】
嚯——林乔盯着那条短信眨眨眼，忽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现在这个时间点有些不上不下，她不知道等会吃完早餐后要去哪里或者去干什么。今天早上的课表她印象中是没有英文老师的课，她就索性全部正大光明的不去上好了。
所有的课里面，只有英文能让林乔不瞌睡不走神。
林乔就是喜欢那个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的山本老师。她喜欢看她穿着的黑色A字裙和简单的白衬衫，她喜欢看她在黑板上写出漂亮的英文字母，她喜欢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低头安静地批改作业而不与其他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唾沫横飞聊八卦的模样。
所有老师都对林乔感到头疼和无奈，每每把林乔叫到办公室不是因为她迟到早退就是因为她拖欠作业再来就是难看之极的考分。
而林乔第一次被山本老师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拉开抽屉递给林乔一片防水创可贴。
“额角怎么蹭破皮了？”山本老师朝林乔笑了笑，“贴上吧，小心别感染了。”
林乔当场愣住，随即退后一步，挂着愤世嫉俗的表情倔强地拧过头去，“不用你管！”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跑出办公室。
隔天，她却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了那枚小小的创可贴。
林乔觉得山本在装好人，可林乔就是没有办法对她讨厌。
——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如同林乔一样在十三四岁对某个女人产生憧憬。那个女人漂亮恬淡，穿着简单整齐，头发随意慵懒地挽在脑后却出乎意料好看，她安静她温和她与世无争却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该雷厉风行的时候她绝不拖泥带水，该柔声慢语的时候她也不傲娇撒泼。她就像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最静谧的一汪泉水，清澈而干净。
为什么会憧憬这样的女人——大抵是因为，现在浑身是刺的我们，希望这是长大后的自己吧。
林乔从衣柜里扯出平常不常用的小包，把钱包钥匙塞进去。临出门前她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撇撇嘴，用手蘸了水用力抚平因为睡姿惨烈而翘得乱七八糟的几撮头发，最后冲着镜面笑了笑。
嗯，唇红齿白的，还不错。
林乔满意地出了门，跑到电车站。没等太久，一辆电车呼啸着从铁轨的另一侧呼呼地冲进站台。新干线停稳后车门缓缓打开，林乔跳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的下一站，是宫城县。
两个小时后，到站了。林乔并没有回家，找了好一阵，最后终于汗流浃背地站在了乌野高中的校门口。她顶着六月初已经开始发烫的阳光，抬头看着那几个大字，眉开眼笑。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门锁得死死的。林乔绕到另一侧的围墙，一翻身便爬了上去。相比起音驹，乌野围墙的高度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林乔手脚利索地从墙上跳下去，稳稳落地，直起身子，她跑向了教学楼。
她并不知道月岛萤在哪个班哪个教室，于是她猫着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间一间地找。汗水湿透了胸前和背后的衬衫，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
最后在一年四组找到了坐在窗边的月岛萤。他正单手支着下巴把头偏到窗外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林乔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的眼睫毛和黑框眼镜以及他喉结明显的修长颈脖，他的长袖白衬衫被挽到了小臂上，皮肤一如既往的白皙干净。
“月岛，你来翻译一下七十五页第二段。”
老师突如其来的一声点名，把神游的月岛拉回现实。他抽回投到窗外去的目光，波澜不惊地站起来，林乔这才发现他居然长了那么高。
月岛并不知道刚刚老师在说什么，就这么笔直地站着，低头看着书本，做出冥思苦想状。好在右桌的女生偷偷地往他桌上丢了张字条。月岛低头看着字条上的小字，平静地把那段译文顺畅地说了出来。
“很好，坐下吧。”老师挥挥手。
月岛刚坐下，下课铃就打响了。老师收拾好讲义离开，他便转过头去朝坐在他右手边的女生道谢，那个姑娘腾地红了脸颊，摆摆手连声说不客气。
月岛正要转回身子坐直，无意间目光往上挪了几寸，忽然就发现站在走廊里的正望着自己的林乔。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然他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没有错——那个高挑纤细的姑娘，头发倔强地不肯留长的姑娘，脸颊被阳光晒得发红的姑娘，眼眸黑得亮晶晶的姑娘，脸颊两侧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而胡乱地贴在颈部的姑娘，就是林乔。
月岛蹭地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把还想跟他搭话的右桌女生给吓了一跳。
林乔看月岛已经发现自己，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正是下课，走廊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学生。林乔穿着不属于乌野的校服，顶着一米七一的个头，在走廊上跑过去，特别惹眼。
林乔因为不熟悉乌野的环境，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她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才来看看月岛而已，但是为什么要逃呢，感觉像是千辛万苦越狱后又被当场抓包一样。
这是林乔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月岛了。
如同叶公好龙，心心念念地想着他的好，见到时却又落荒而逃。
月岛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林乔。他还没来得及翻遍整栋教学楼，短暂的课间休息就结束了。
他越发郁结——该死！她跑什么！还有，她怎么会跑到乌野来的？
所有的问题乱成一堆，月岛头疼地揉着眉心，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在刚刚看到林乔的那一眼，他眼尖地发现了印在她校衫上的校徽。
音驹高中。
总算知道了这个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家伙去了哪里，各种郁闷中终于冒出了一点点欣喜的情绪。
林乔手忙脚乱地赶回学校，踩着铃声进教室。抬头看看时钟，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她庆幸自己出门前穿着校服而不是便装，现在她果然没有时间再赶回宿舍去换。
心不在焉地过完了下午的课程，放学后林乔正收拾着书包要离开，班里的同学叫住她，“林，山本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林乔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其他老师都已经陆续离开了，山本正细心地在给她桌上的盆栽修剪枝桠，看到她来，搬张椅子放在身边，招招手让她过来坐。
林乔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山本笑着帮她整理她领口边已经乱七八糟的蝴蝶领结，拍掉了她校衫上头因为爬墙时落下的灰，最后用手顺了顺她已经不再整齐服帖的短发。
“翘了我的一次课，怎么，是出去见你的小情郎吗？”山本轻笑着捏了一下林乔的脸。
林乔久久没吭声，沉默了半天才嗫嚅地吐出几个字，“只是......小学同学。”
“你跟我小时候太像了。”山本看着林乔的黑眼睛，默默出神，“我十三四岁的时候跟着家人在美国定居。陌生的国度让人感到新鲜不已，我时不时就会翘课翻墙跑出去玩。班里一个男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他跟我一起逃课，而且总会先跳出去然后站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接住我，我扑进他怀里的时候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香烟味儿。”
“老师，你喜欢他么。”
“喜欢呀。”山本咯咯地笑起来，“至少爬墙时他从来没让我摔过，特有安全感。”
林乔看着山本抹着淡妆的好看侧脸，眼眶忽然就红起来了。
她想告诉山本：可是，我连自己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也只是单纯地为了偷偷看他一眼。
结果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种叫人难过的情绪在身体里无的放矢，酸疼的后颈甚至让她没法低下头去默默流眼泪，于是林乔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哇哇大哭。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乌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