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十四章 世事全抛不忍回（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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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弎_暗战】
过完春节，E城迎来新年最后一场雪。
史无前例的大，漫天飞舞的雪片很容易叫人联想到“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恢弘场景。不过是区区一晚，雪却到了齐小腿深的程度。交通瘫痪，航班延迟，甚至连附近的中小学都停了课。
可总需要有人要坚守岗位的。
——譬如医生，再譬如记者。
天灾人祸面前，总有人跃跃欲试。纸媒旧事重提，搬出时隔已久的溪镇暴雨说事。消息一经流走，杜俊立刻拍板做互联网专题。由韩念梓负责，明早递策划书。全组悲天怆地，不得不一头扎进数据库，从日出找到日落。
方案雏形出来，韩念梓去找如意。
如意的答复很直接：“这是你第一个独立Case，我不想参与意见。任何难处，你都可以直走再左拐。”她是叫她有问题找主编。韩念梓总感觉，如意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但既然不想说，自己索性也装作若无其事。
下班时，电梯间比平日清净不少。锃亮的镜子映出她疲倦的侧脸，分明扑了遮瑕，但黑眼圈依旧很明显。自从半路杀出个家人，如意始终没睡好。他们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所谓的平静。
刚刷过卡，手机就响了：“姐，我被车撞了。”
如意本想骂回去，火气被暂压住。骚扰电话年年有，今年格外多。不过，显然这个骗子的骗术还不够高明。起码说被车撞，也要将语气学得逼真些。随手挂断，然后向车站走。
才走了几步，接起还是他：“姐，你别挂！我是陈冲！”
陈冲——自报家门，如意倏地站定。愣了几秒，才记得去看号码。是陌生号码，归属地却是本地。那家人……难不成真从溪镇追到这里了？想着林东，如意还真有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有事吗。”
眼睁睁看着公车进站再出站，却没去追。
“姐，我被车撞了。”陈冲比谁都理直气壮，“车主不赔，你能不能来……”
如意气得脑仁疼，握手机的手都冻僵了。盛怒之下，“不能”答复得格外严厉。正打算挂断关机，却被车主接起：“很抱歉，我真没看见他站在车尾。”
问清楚情况，她只好跑一趟。到了那儿，见陈冲好好的。只是牛仔裤擦破了皮，羽绒服袖子有些脏。车主是新手，见撞到人了，便忙不迭地要报警。不知被陈冲怎么威逼利诱，愣是赔了小一千块钱。
“这个……”见被塞回来五百块钱，小姑娘愣了。怯生生地开口“还是都拿着吧，到医院随便拍个片子都要小一千块呢，不多不多。”
“就是的。”陈冲瘸着腿，走到她跟前将钱取走。卷成团，塞进兜里。临走还安慰人家道“下次小心点，别再撞人啦。”
待车开远，如意才拿膝盖使劲顶着他腿：“凭什么讹诈人家？”
陈冲灵巧躲开，活动着双腿。俨然刚才拖胳膊，瘸腿都是假装的。他掏出三百块钱，扳开如意的手，塞到她手心：“你装什么高洁？”
如意一愣。
“别告诉我，你是刚看出我撞瘸。你早就知道，那还放什么马后炮？咱妈叫我到大城市找份工作，我昨天来的。钱花完了，”陈冲蹲在地上，手缩在袖口，抬头看她“没钱吃饭，没地方睡觉，你叫我怎么办。”
陈冲的话很刺耳，如意别过脸。再说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当街教训这个混蛋。忍了又忍，终于抬手，顺势将钱全都丢到他脸上。纸张锋利，划过陈冲的脸时，破了小口。天气太过寒冷，所以他并不感觉痛。然而，皮下却冒出连串的小血珠。
这才觉得疼：“都如意你——”
面对陈冲的指责，她面无波澜。反手打掉他的手，再随手补上一记巴掌。力气不重，响声清脆，足以引得旁观者侧目。陈冲也不知哪儿来的火气，竟一把拎过如意衣领，颇使她望向自己。对视的一秒，指尖却被打湿。
泪水，滑过都如意的脸，从下颌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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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泽正载康澄回家，等红灯时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视线直直的，就连康澄叫他都没听到。康澄顺着视线追过去，半响又去看他。宁泽正眸子一瞬不瞬，就在交通灯便绿的刹那，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扭，路虎气势汹汹地停在路边。
康澄来不及解安全带，他就已然走下车去。
车中还放着《Heart Beats》，是很清新的声音。从环绕音响缓缓淌出，隔着玻璃康澄听到的只有歌词，看到却是宁泽正单纯防护动作。似乎他们在争吵，年轻些的男人指着如意，在说着什么。
相比他，如意的反应过于平静。
康澄掠了眼后座，脱下的呢外套还安静地躺着。宁泽正居然只穿着件单薄的高领羊绒衫，站在满是积雪的便道与人争论。感冒才刚好不久，这不是找死吗？康澄抓起外套，迅速下了车。
……
“都说是我姐了！”
他看样子很小，顶多十八/九岁。问过才知道，原来早过完了二十三岁生日。凑近些，才看清那人样子算得上清秀，骨子里带着叛逆不羁。尤其是眉眼，两人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与其说是相似，还不如说是将如意的五官，照搬到他的脸上。
康澄好脾气地笑着问都如意：“老家的表弟？刚才见你们吵得很凶，还以为是你遇到了麻烦，是不是啊Alston？”手臂很自然地挽起，亲昵地抬头望他。
宁泽正浅笑，伸出胳膊将他圈在怀里。
在一起了吗？如意腹诽。
这个世界除了她，很再难找出康澄第二。无论从哪个角度，两人都值得羡艳。每见两人，总觉得登对。如今看来，该是真的在一起了。本不该吝啬祝福，但因为陈冲的缘故，她却一丝笑容都挤不出。
“我为先前的事道歉。”宁泽正向陈冲伸出手。
“不关你的事，你和学姐先回去吧。”如意挡在两人前面，在康澄略显狐疑的视线中，勉强挽起嘴角，“还有，恭喜你们。”
宁泽正明显表情一僵，倒是康澄笑着说了句谢谢。
“竟然都是我姐的朋友，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手头有点紧，大帅哥请客吃个饭吧。”显然康澄很对他胃口，陈冲这些话都是对着她说的。
“好。”
宁泽正欣然接受，目光却始终望向如意……
***
那顿饭吃得很生分。
很别致的餐厅，服务周到价格不菲。陈冲收敛不少，只要吃上饭，就不会讲话。即使如此，如意仍旧食不知味。守着米饭，一粒米一粒米的扒。康澄怕饭菜凉，给她夹了很多。宁泽正持着筷子，却也是不吃。
“Alston，饭菜都凉了。”康澄笑得很美，桌下攥了攥他的手。等宁泽正望向自己时，笑容更深了“要不要再叫一例汤？”
“不用了，胃口不是很好。”
康澄柔声道：“也好，回家我给你熬些姜汤。”汤匙舀起奶油蘑菇汤，低头喝着。很久过去，这才擦了擦嘴，话题转向都如意“小学妹，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还有亲弟弟。这次是打算投靠姐姐，还是自己打拼？”
陈冲嚼着青菜：“我姐不肯我投靠，不如投靠这位美女姐姐。”
康澄笑着没再接话。
宁泽正从洗手间回来，手背还残留着些许水渍。康澄递给他纸巾，简单蘸干了水。见如意也放下筷子，便起身穿衣。一行人走出餐厅，宁泽正问陈冲：“你住哪里，顺道送你。”
陈冲耸耸肩：“跟我姐一起住。”
如意愣住，亮起的手机屏将她映得格外诡异。没等她做声，康澄率先扼杀了他的想法：“你这么大了，再和姐姐挤着住说不过去。不如今晚在威鸿开间房，你先暂时住到那里去。先过了今晚再说。”
……
陈冲没带身份证，最后还是以如意的开了房间。如意懒得理他，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了。没想到宁泽正还没走，就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见她出了电梯，跟着站起身：“我想跟你谈谈。”
“改天吧，今天很累。”
宁泽正沉吟片刻，递给她一只牛皮案卷袋。声音很低沉，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无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看完，打给我。”
如意走后，正巧康澄从电梯下来。见档案袋不在，于是抬起眼很认真地去问他：“你真打算这么做……”宁泽正皱着眉，并未做声。而是很安静地坐下去，喝光了剩下的小半杯咖啡。舌尖的苦涩，向喉咙深处延伸。
“你明知这会给你和她带来什么！”
宁泽正拉她一同坐下，指肚磨蹭着瓷杯边缘。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句令人脊背泛凉的话：“是啊。所以，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能帮到我的，现在也只剩下她而已。”
——而我，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十四章 世事全抛不忍回（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