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十二章 佛渡我心佛空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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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_往事】
上班前一天，都如意提前到新闻社报到。前脚刚踏进玻璃门，秘书就叫她去找趟杜俊。如意深吸口气，敲门进去。“病假”期间，杜俊一没致电二没探访，想必是过意不去。找补道：“小都，病好利索了？”
“嗯，跑两三个采访没问题。”此番回答，杜俊颇为满意。
E大要在寒假前举办“优秀人才入高校”的主题演讲，上面分派社里一个名额，杜俊的意思是叫都如意去。一来她是E大校友，二来社里的确难找更佳人选。杜俊话里话外，无非是撺掇如意去给学生洗脑，省得“校招”招不上人。
时间定在本周五，也就是给她三天准备。
杜俊的光头又锃光瓦亮的，表明近来他真在挖空心思琢磨事。机会难得，是他腆着肚子酒桌拼出来的。说啥也不能白瞎了，所以杜俊格外仁慈地又放她三天假，在家专心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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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旨退朝，如意顺道去了医院。赶到时，韩念梓去做例行检查，屋里没人。她邋遢惯了，东西摆得到处都是，塑料袋里的苹果，三两个锈迹斑斑。她洗净削好，盛在果盘，这才拎着水壶去打水。
开水房是清一色的小护士，如意排在队尾，听她们叽喳聊八卦。过了会，身后又有人补上，并排站着。像左右声道，被刻意压低的音量穿梭在如意耳朵里。
护士甲：“102病房的阿婆真够可怜的。老人住院那晚，孙子愣是没来看。就连住院费也是拖了一天才缴上。”
护士乙：“对对对，那阿婆差点被误诊是气胸！还好康医生有经验，立马确诊为血胸。真险呐，差点就成医疗事故了……不过，阿婆住院这么久，家孙也不来看，真是薄情寡义！”
“什么呀——”护士甲反驳她“听说阿婆的孙子前几日被捕了，就在咱医院天台上。没见那天楼下来好些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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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暖壶回去。
如意刻意在102病房门口逗留片刻，从长条形窗子望进去，病床旁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微卷，病号服套在身上，略显肥大。她的病房很整洁，输液架立在左手旁，透明的细管垂下连结手臂。老人抄着手，眼神怔怔地放空，在一只腐.败不堪的苹果上。
天底下，可怜人恒河沙数，谁可怜谁？
发着呆，视线却蹿出某人的脸。韩念梓笑嘻嘻地挤过她，往长条窗里瞧。然而颊旁的笑，却一瞬清空。目光中有说不清的涌动，如意正欲开口问，却听她说：“这是阿洛的阿婆。”
“……”
回屋来，如意始终沉默不语。没去问她的康复情况，也没再好奇她的身份。只是矗立窗边，看光秃秃的树杈，两只麻雀跳舞。同情仇人的家人，真叫人打脸。如意浮起抹嘲讽的笑，摇头。
康复训练，韩念梓尝试去用左手拿轻小的东西。当她尝试端起杯子却失败时，真恨不得卸下左臂来。她满脸不高兴，却见如意也心事很重：“怎么了，从见面就瞅你怪怪的。”
“……”
“你说的阿洛是不是洛齐贺？”
韩念梓哑言。
“还有你口中‘七年前的案子’指的就是溪镇枪击案，没错吧？”反问全部切中。韩念梓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游戏规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她索性不置可否，然而如意却继续说下去，“七年前，被洛齐贺杀掉的那个人，是我父亲。”
“都争胜——”
已经很久没听人提及过这个名字，如意曾一味地以为，都争胜兴许早被人遗忘。他的名字被刻进石碑，随记忆沙化，尘归尘土归土。
她劝诫她：“即使你是他女儿，这事也非你能左右。对西斯来讲，阿洛不过是蝼蚁。多他少他，都不会对西斯造成丝毫威胁。这盘棋，我怀疑连荃姑都是棋子。在她之上，该有更雄厚的利益集团。在这个圈子中，单凭金钱、地位，无济于事。重中之重，是要查明钓鱼者最终想要的。”
这些她怎会不懂，都如意眸光深邃坚定。
韩念梓愕然：“难道你成为记者，就是等待这一天？”
“这一天，”声音从她紧咬的牙关挤出，“足足迟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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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夜战，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有关传播学的书。想是研三毕业，都便宜了邻居小胖。职场如战场，讲究的是真刀实枪。即使文献背得滚瓜烂熟，现场采写照样抓瞎。如意打开PPT，大脑就此罢工，一点想法都没有。光标在标题栏，闪烁不定，瞅着就心烦。手机突然震了下，是微信提示。
迟海：在忙吗？
如意直接回复语音：很忙很烦，后天要去E大宣讲。
迟海没秒回，将近半分钟过去，他回道：到阳台来一下，现在。
如意捏着手机到阳台去。先是往下望，见楼下路人无几。
于是有发过去问：嗯，在了。
迟海回：往上看。
如意拉开窗子，隔着外扩式护栏向上望。先是见到迟海趴在窗棱，冲她招手。如意咯咯笑，被灌一脖子风。迟海大晚上的叫自己到阳台，不会就是俩人隔着六米多相对傻笑吧？如意刚缩头，就听他“哎”了声。
紧接着，一只藤篮晃晃悠地垂下来。迟海牵着绳头，避开一扇扇窗子，直到如意伸手可触的位置，才停住。碍于护栏，她只好伸手去摸。取出个热乎乎的玻璃瓶，外加……一袋馅饼？
如意看着桌上的东西，冲动得想哭。
迟海打电话来，说牛奶是刚加热的，现在温度刚刚好。馅饼是他最近跟教程学做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担心他怕油腻，特意做了两种。圆的是纯肉馅，略方是胡萝卜的。叫她吃完，早点休息。宣讲稿拖到明早再弄也不迟。
他声音温良，语调平柔。
那晚，如意灵感泉涌，愣是连夜就将稿子，一气呵成。宣讲那天，两人本约好一同去E大，迟海却临时变卦，说消防大队让他去一趟，抱歉不已。
***
二百人的小礼堂，座无虚席。头排坐着新闻学院校领导，及参与的新闻宣讲人。如意坐在最靠门的位置，意味着她将是此场的压轴嘉宾。按照惯例，先是领导讲话，从职位到底一直排下去。大多是熟悉的面孔，如意深知他们讲起话来冗长，便先出去透风。
E大毕业后，整整两年都没有返校探望。
对如意而言，这里承载了她太多难堪的记忆。站在这里，能够俯瞰整个操场。那时还没有塑胶跑道，场中央也没有绿茵场。她记得右手边原有个喷水池，四年过去，早不知是拆了还是挪了。
向左望去，还好凉亭在，如意微微勾起嘴角。刚入校时，她性子孤僻，下了课总是抱着课本，到凉亭旁的柳树下坐着看书。好多同学觉得她装，自此便更孤立她。一来二去，如意也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群女生在叽喳。
转身，却见宁泽正被当做明星般地圈在中央，女生有拿本子、有掏手机的，看样子是在记电话号码。宁泽正魅力不减当年，“万人迷”称号曾横扫学校BBS，如今看来也是。二十七岁的他，倜傥沉稳，多年置身手术室，让他带着股独特的冷峻。
长腿叔叔，女孩子都该心驰神往吧……
如意含笑看着他们，正巧宁泽正也偏头。两束目光相撞，如意措不及防睁大眼睛，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珠。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呢，如意腹诽。而然，宁泽正的目光却在稍作停留后，自然地挪开，大步迈进二礼堂。
皮裙女孩激动难耐：“好羡慕医学院的同学。他声音好好听，好想听他宣讲！”
圆脸姑娘哼了声：“医科男都是变.态啦，你想他那么熟悉人体构造，看你的时候不一定脑补什么黄.渣渣画面呢，人面兽心。”
……
如意向礼堂走。
方才宁泽正的态度很反常，就算再不济，他也并非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的人。会是那晚的缘故吗？毕竟他曾很认真地喜欢过自己，那晚的场景，无疑是面面相觑，直捅一刀。疼，总是会疼。
可若是痛过能叫人清醒，那便也值得。
如意甩了甩脑袋，自嘲道：“想这么干嘛？”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十二章 佛渡我心佛空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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