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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十一章 花不解语花颔首(一) ...

  •   【壹_心魔】

      都如意呆了几秒,卤蛋咕噜噜地滚到迟彤脚前。迟彤哈腰替她捡,分明在左手边,她却倒了只手。挂在左臂的塑料袋,摩擦着羽绒服沙沙作响。迟彤又道了遍抱歉,这才将重点放到儿子迟海身上:“小海,你怎么在这儿?”

      来不及说话,迟彤却又补了句:“是不是霖霖生病了?”

      都如意觉着没再杵在这里的必要了。拎着两袋东西,抬步欲往病房走,刚抬脚却又被迟海叫住。他的口吻中,一如既往没有主语:“我帮你提!”如意倏地站住,视线越过迟彤看向他。丢下句“不用了”,大步离开。

      “朋友?”

      迟海望着如意大步流星的背影,眸中明灭不定。医院走廊人来人往,自动门开合,不断有冷气涌入。迟海点着头,迟彤也没再追问。两人到一旁避风,迟海关切:“妈,来复查?”

      “最近事情有点多,复查时间往后推了点。我今天来看个朋友,不用担心。回家别老吃泡面,实在懒得做就去吃食堂。别等复职了,体力跟不上。”

      迟海答应着,送她到门口。招手拦下辆出租,执意让迟彤打车回警局。迟彤拗不过,降下一截车窗,看着儿子被冻红的耳朵,柔声道:“小海,要是那姑娘不错,就相处看看吧。”

      ***

      如意在病房门前顿住脚。袋子很沉,在指弯勒出一道红印子。她盯着存了不少泥垢的砖缝,心逐渐得以平静。她一度以为自己走出来了,甚至期待着破镜重圆。可当再见到迟彤,她才明白——不可能。面面相觑,她不过是陌生人甲。她和父亲都争胜,对迟彤来讲都是符号,记录在案卷中的涉案人某某。

      胸口压抑,如意咬着下唇。嘴唇竟被咬破,突突发烫。血沾在舌尖,满溢腥甜。她跨不过这道坎,无论于谁。

      走进病房。

      韩念梓正盘腿看《行尸走肉》,床上支着折叠方桌,手机旁还放着盘,削块又去皮的苹果,看着卖相不错。见如意在门口,韩念梓敲着磨砂碗叫她:“都姐,杵那干嘛呢?”

      如意哗啦一下卸下东西,又将门反锁。韩念梓玩味地嚼着苹果,没出声。等如意又试图缴她械时,这才抓着手机揣进被子。白眼一翻,不悦地开口:“干嘛呀,我是病人不是犯人!”

      “韩念梓,你到底是谁?”她没心情跟她兜圈子。

      “我能是谁啊,威廉王妃?”

      如意不语,上前直扯开她病号服,吓得韩念梓大喊耍流氓。她左肩受伤,裹着纱布。衣服被扯开大半,勾连的纽扣绷在胸.口,双肩暴露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右肩有个褐色旧疤。

      “怎么解释?”

      “被□□伤的,有什么好奇怪。我,一没违法乱纪;二没助纣为虐。你凭什么要我给你个解释,是不是跟都大记者合租,就要把我上下查个明白,连身上几个痦子都得让你知道啊?”韩念梓扬着脑袋,话顶回去。

      “我是关心你!”

      “我看你是怕我连累你吧,从上次在便利店开始。你已经对我不信任了,对不对?我本觉得跟你完全没解释的必要,可我还是要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请你不要拿自己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别人的对与错。”

      “……”如意攥紧拳,走到窗子前。

      她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糊个巴掌过去。

      “有时候,你这种态度真让人有负担。就好像,除了你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会犯罪。你高高在上,可以随意给别人定罪。”韩念梓盯着她发尾,半响才说“你这样,大家都很累。”

      如意不想多说,根本没人会懂那种感觉。身边人,随时随刻都会离你而去,无论之前多亲密,多相爱。他们就像与你共同搭乘的火车,说好陪你到终点,却在中途下了车。他们不断到来、离开,到了终点,你才恍然大悟。

      ——你始终,独自一人。

      “你不懂,”她的马尾,柔顺低垂。阳光透过窗子,将它照射得泛着光芒。如意静立,双手不自觉地纠结到一起,指肚用力而泛着青白。轻叹着,像是叹气给自己听“你不知道朝夕相处的人,跟你永别时的那种痛苦。像是窒息,却偏又一息尚存……”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

      阿汤,卖煎饼的小贩给如意留了电话。说是大排档今个但凡出摊,就立马联系她,果真言出必行。五点钟,天刚擦黑。如意在横滨广场东下了公车,横跨过街天桥时,看到摊主正在码桌子,路旁还停着量小型卡车,师傅忙着卸啤酒。

      捡上午的教训,如意学乖。
      到卡车师傅那套近乎:“师傅,这大冷天的每天来上货啊?”

      许是搬东西,身子活动热了。司机师傅大敞着羽绒服,露出里面的暗色马甲,上衣口袋装着不少零钱。师傅是东北人,戴了副毛毡耳套。说话声极大:“可不咋地,挣点是点。现在不行喽,也就小年轻还来。要让我搁大风里撸肉串子,不得冻呲了我!”

      如意见他将车随便停在路边,不远便有摄像。便问:“您这车路边随便停,要是被拍下来扣分罚钱的,这一趟不白干了?”如此一来,她既显得热络又能挖到消息。

      “您瞅着这是摄像头。可不知怎么的,老鼻子没开了。要不这片能这么乱,哈哈。我瞎说的,您听个乐就完了。”师傅到大排档那边结钱,如意没跟过去。而是仰着脑袋,瞧那挂在电线杆子上的摄像头。司机回来了,瞧她望天发呆,笑道“瞅啥呢,再瞅也瞅不亮它呀。这闺女真逗乐……”

      “师傅,您一般都是五点来钟来送啤酒?”

      既然无法调录像,只好另辟他径。现在的车都大多自带黑匣子,避免事故发生时发生不必要的口角。如果她得到的答复是“是”,那么她就距解开谜团前进一大步。不过,答案却不尽人意。司机师傅约莫是听出不对劲,反问她:“我说姑娘,你不会是记者吧?”

      “哦,我总打这儿路过。是E大的学生,我们想在毕业前组织个彻夜狂欢什么的,酒吧太贵了。寻思着干脆就来大排档,这不遇到您了,就多问几句。”

      “嚇家伙,我还寻思是记者暗访要查处我们乱停车的呢。吓我这一身汗,”司机师傅又憨笑开,见她并无恶意。便又唠开“啤酒是由厂家供应的,我们就负责开车。排班到谁都说不定,不过我一般都走五点这趟。也有人愿意走晚的,晚点儿没准还能搁这儿顺便扒几口吃的。”

      “天太黑了,这路上也不安全,趁着半擦黑出车还行。”如意佯装看时间,将卡车厢上的公司名输进去,搜索很快便得到了它的具体位置。绷紧的弦,暂得松懈。

      司机师傅见时候不早了,钻进车里顺手拿了瓶啤酒给她。如意一怔,随即笑着接下。其实他的热心肠,挺让她感动的。他虽面相略凶,话里话外却也是个热心肠。司机师傅将车子发动,伴着发动机的轰鸣,他又说道:“现在车里都安了摄像头啦,被撞也不怕。”

      如意秒懂,招着手:“行,那您路上小心。”

      今晚收获不少,弄清横滨广场虽没有摄像,但车中都安装了黑匣子。现在,只要能将排班表搞到手,就不难查出车次。突破口有了,之后的事就容易许多。借用记者身份,拿到黑匣子不算难事。假公济私,偶尔一小下……也是可以的吧。

      ***

      韩剧里女主总是在受伤后,跑到小帆布棚里喝着青酒,黯然神伤。还记得小美那会特喜欢《想你》里面李秀妍鼻子通红,抱着双皮鞋吃路边摊的桥段。如意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评价的:穿着个单披儿,连被鼻涕眼泪刷屏都拍得美轮美奂。

      她倒想要试试。

      点了几根烤串,掏出自备酒水。正准备甩开后槽牙一解忧愁,就听对桌男孩说:“行了,别喝了。”如意对面没人,那女孩背对她坐着。穿得倒是挺韩范的,厚呢子长衫,鸡腿裤。她套着帽子弓着腰,一杯一杯地喝着啤酒。

      男孩想拦着她,却被她推搡到一边去。索性对瓶吹,头一扬帽子掉了。一头栗色短发被风吹得甚是飒爽。“嘭”地一声,酒瓶被她磕在塑料桌上。大排档老板心疼地探出头,叠声说:“哎呦,姑娘您下手轻点呐。”

      女孩抬起屁.股,拍着男生的肩膀对老板说:“不怕——找他赔!他特特别有钱,就喜欢赔钱。”老板砸吗着嘴,不作理会。没成想,她又啪地拍了男生一重记,大声问“钱宁,你怎么不吭声!”

      如意都替男生觉得难为情,心想:有这么个女朋友也够难缠的。

      “钱宁,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
      “没有!”
      “你就是骗子,你就是觉得我特神经质、特别难缠。可你忍住不说,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喝多了。”

      她不依不饶,抱着啤酒瓶索性趴在冰凉的塑料桌上。散开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颗饱满的板栗。如意明知直盯着人家瞧很不礼貌,可也挪不开视线。小男女生间的感情,又干净又透明,看着就叫人喜欢。

      “你对我有很多不满,可从来不说。就像是我,我真的很不满意他,但又真的很喜欢他,放心不下他。他的所有,不对……只要是他的,他说的他做的,我全都觉得好全都认为对。就算他打电话说:‘欧阳霖,你给我去死’我也会去!”

      听完这句,如意像是炸了毛的鸡,嘴被竹签子扎到都没觉得痛。怪不得觉得背影眼熟,居然是欧阳霖。上次费劲巴拉的从夜店把满嘴酒气的她拎出来,这次她居然换着地方的买醉?男生大概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她真怕他忍不住抽欧阳霖个大嘴巴,就像在医院她对韩念梓也想干同样的事来着。

      经他这么一拍,欧阳霖清醒了些。她撑着身子坐直,也跟着拍着桌子。震得竹签子从盘子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她微醺地收起手指,单拎出食指对准男生:“钱宁,你给我坐下!”

      如意正想着,是否要挺身而出时。那男生居然听话地坐下了,完全无条件的。如意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连韩剧都没这么演过……备胎男的存在感未免过低了些……

      钱宁结巴着说:“你要喜欢那什么海,就打电话表白啊。他不也单着呢吗,要是他死活不要你,我不还杵这儿等你吗?”

      不知为什么,钱宁说这通话时,如意想到了宁泽正。咕咚咚地喝下一杯冰啤酒,喉管像是撒了霜,流经之处透心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从背影看,欧阳霖似乎在掏手机。其实喝酒真的会麻木大脑,干出很多荒唐的事来。比如,欧阳霖真给迟海拨了过去。

      “喂,迟海我要见你。对现在,你在哪里?没有,我好的很……你在医院?是不是彤阿姨病了,还是你被人揍了?”欧阳霖倏地站起身,椅子擦着地刺啦作响,“那我现在去找你,哪家医院?”

      如意没想到迟海没回家,在医院该是陪着韩念梓。回想今日对待他的态度,未免自我检讨。她就是这种自相矛盾的动物,恨的时候恨不得撕碎了它,事后又心疼地要将满地狼藉重新拼合。欧阳霖没挂断电话,转身便见到了如意。

      “都……”开口未半,她便刹住闸,“没谁,挂了。”

      欧阳霖让钱宁先回去,她要“叙叙旧”。男生本来不放心,但见欧阳霖情绪很差,或许女生间相互劝导能得以调节,便答应下来。除了嘱咐让她别徒步回学校,没再啰嗦。临走前,钱宁伸手说:“我是钱宁,麻烦你负责下她安全。”

      如意与他握了握:“都如意,放心吧。”

      钱宁还是不放心地瞥了欧阳霖一眼,替她把拉锁拉好。这才打算转身离开,而欧阳霖却突然伸手拦住他,深深地看了眼都如意,又看看他开腔道:“如意姐,这是我同学;钱宁,这是我情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十一章 花不解语花颔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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