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三） ...
-
【弎_撞破】
韩念梓留院观察，医生在伤口近心端做过处理，以阻断静脉回流。脉搏传感器夹在中指，显现屏中数据正常。半小时后，她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康澄在她手背用力拍了下，找静脉。如意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针头扎进去，康澄调整好输液速度，回头问她：“你哭什么？”
“学姐，她还多久才能醒过来？”她胸口蒙着纱布，静躺在病床上。脸色像床单一样的惨白。如意难以想象她胸口的血窟窿，情况有多棘手。
“看个人情况，”康澄安慰她，“或许是挂完水，也可能是下午。倒是你该去照照镜子，看你脸色也没比墙皮差多少。”
如意抹了把脸，“我没事。”
“对了，韩念梓和你的关系是？”
“同事，怎么了？”康澄的询问有些不对劲，如意反应很敏感。
康澄点了点头，随即抄起血液报告，扭头对她说：“她的联系资料一栏，父母是空项。家庭信息也没有备注，联系电话是空号。而且，相信宁医生也跟你说了……她的情况。”
如意心很乱，她该早有察觉的。早在便利店撞见韩念梓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一起鬼混，到夜不归宿……种种干系，她逃不开。
康澄有意追问下去，宁泽正却从中阻拦。借口病人需要休息，将康澄拉到一边。背对着如意，她不见他表情。只知道康澄那束视线，越过宁泽正，时而看向她这边。
.
“康澄，你别再给她压力了。这件事本就不该，警察以外的人涉入。我联系过警察，负责人马上会来。”宁泽正将她堵在墙角。
她笑着将视线瞥向别处，又拧眉直视回他：“只要是关乎都如意的事情，宁医生都很在意。这是什么意思，你爱上她了吗？还是做研究太久，忘了是病患还是爱人？”
“康澄，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宁泽正。你最好摆正自己的心，别忘了和院长的约定。也最好别忘了，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委屈在这急诊室！”
宁泽正太阳穴突突地跳，深吸口气：“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别错把习惯当做喜欢，”康澄直视回去，下巴绷得很紧“哪天你的事迹败露了，她对你的感激会全部冲刷掉，剩下的只是恨！与其那样，不如早断。”
“我……”
宁泽正话到一半，如意突然走来。他只好佯装无事，问她怎么了。如意样子略显憔悴，眼线顺着泪水下滑的地方，微微晕开。韩念梓入院，事发突然。她要去备些日用品，并嘱咐若是情况有变，就立刻通知她。
“我陪你。”
“不用了，我陪她。”
回答宁泽正的是迟海。而如意却摇着头，说她想吹吹风，静一静。谁都不用来陪，众人只得作罢。临走时康澄掏出包纸巾给她，面带笑意：“你的妆花了，去补一补。”
****
如意走在大街上，不少黑车向她招手问小姐要去哪儿。腿着走了两站地，脚底冰凉。风大得将咖啡厅外的帆布篷，鼓动作响。那股冷劲，置若七年前。她被带进至寒刺骨的太平间，都争胜就在某个冰柜里。她的心，要从胸口/爆裂开。听看门人说，她是他见过最理性的亡者家属，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站在大门口，漆黑的隔音门，门里门外冰火两重天。她记得她说——是啊，我的眼泪被冻住了。
火化那天她没去，因为外婆的缘故。
外婆对儿子遇害的消息并不知情，只知道是被警察带走了。她坚信都争胜会回来，每天还是会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边听电视边纳鞋底。她不记得这是第几双，也忘了警察带走都争胜的事。直到邻居找上门哀悼，握着都如意的手劝她节哀。外婆才挥着拐杖出来，欲势驱赶，骂他们是狗东西。
如意终于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久了，得了泪腺炎。结果到E大的报到时间，拖后了半年。六个多月，迟海不在她身边。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消失得很透彻，很干净。
就像，从未出现过。
……
这就是韩念梓令她恐惧的原因，命运像个巨大轮盘，不由分说将人们向陌生的方向驱赶。它转动时或许会撵伤你，却不说抱歉。它要你伤疤自愈，而在即将痊愈时，重蹈覆辙。
如意仰头环视这座不详的城市，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天空被分隔成九宫格，你在城市这边，永远见不得那片的景象。人们追赶命运，扬言要将它征服改写，荒诞得堪比闹剧。
——没人能斗得过它。
如意手指冻得发僵，埋下头快步离开。
.
*****
遥滨广场。
都如意从超市出来，拎着两大袋东西。中午路边摊出来不少，大多都是为了挣附近高中学生的钱。她走到煎饼摊前，问：“向您打听件事，晚上这边是不是有个流动大排档？”
摊煎饼的撇撇嘴角，不耐烦地打发她：“不知道，不清楚。”
如意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他：“麻烦师傅来个煎饼，两块甭找了。”摊煎饼的果然受用，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乐呵呵地忙活开，隔着小窗子跟她唠起来。
“大排档啊，是啊。一到晚上，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简直没法干。都跑到大排档去了，不过最近吃的人见少。”小贩边摊煎饼，边举着刷子问“吃辣吗？”
“特辣。”
“行嘞，请好吧您。”
东西太沉，她索性坐到旁边的花坛大快朵颐。大冷的天，如意竟被煎饼辣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如意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睫毛被眼泪垂湿，小贩有些重影。
她问：“您知道打群架的事吗？”
“哎呦，这不方便说了就。”小贩不愿意给自己添事，插着手一旁翻小人书去了。得，五块钱白花了。
****
韩念梓躺了三个多小时，才从昏迷中醒来。病房没人，房门紧闭。她不用想，便知道这里是医院。醒来口干舌燥，水杯就在身旁的立柜上，刚想翻身起来，左肩却疼得要命，使不出力气。杯子被她碰到地上，“啪”一声炸碎。小护士闻讯进来，收拾好残局后，重新倒了一杯，放到她手上。
她是被临时调来的，不熟悉韩念梓情况。上来就问：“你当过兵？”
韩念梓手指一颤，“嗯？”了声不明所以。小护士抱着病历本，满眼都是崇拜。护士帽在她头顶，轻轻摇晃：“听说你被送来时，是自己拔了刀的。要换一般人，吓都吓死了吧？嘻嘻，不过你怎么会挨刀？”
“哦，我是记者。”
小护士咋舌道：“都说这行危险，这回可叫我见识了。放心吧，我看过你的病例。没大碍的，只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激烈运动了，你可得记住啦。”
韩念梓弯眼一笑，“谢谢，我知道了。”
“哦，对啦。刚才外面有个女人找你，说你醒了就叫她。你等下哦，我去叫她过来。”小护士贴心地将床摇起来些，又垫了枕头在她身后。这才出去，便又折回来，“奇怪，人貌似走了……”
“没事，你先去忙吧。”
“我帮你把电视打开，打发时间。现在正是饭点，等会儿有护工来送餐。再有什么需要，摁铃叫我就行。”
小护士掩门出去，韩念梓播着台却无心看。从头拨到尾，都是些无聊的综艺节目。频道停在CCTV法制节目上，见没什么新鲜报导，索性关了。手机震了几秒，韩念梓连上耳机，见是疤哥。
疤哥说：“老大，你可醒了。兄弟们都急着呢，电话不敢打，也不能到医院去看。可真他妈憋屈！”
“我没事，叫大家放心。这些天，西斯就拜托你多看着点，再别出乱子。东匀肯定会趁乱惹事，你叫兄弟们心胸都开阔点。如果谁不想干了……”
疤哥赶紧补嘴：“你放心，谁要是想趁乱退出。我老疤就卸他条胳膊下来！”
韩念梓无语到炸毛，冲着电视翻着白眼。要是面对面，她肯定赐他个排山倒海。碍于身份，她只能作罢：“自己看着办吧。”
“老大，警察那边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看着来。对了，小艾那疯丫头怎么样了？”
“大半天都不吃不喝，就缩在墙角。”疤哥叹气。
“让她彻底跟西斯断了关系。这件事，给我处理利索了。”
挂了电话。
韩念梓靠在枕头上想，要是这件事办成。那她这一刀，挨得也算值当了。正想着，忽然听到隔壁隐约有敲墙的声响。侧耳细听，敲击声断断续：“XX XXX XXXX X XX X XXX”瞬间，她脸上拂过一抹难以置信。费力地扭身，回应到：“X XXX X XXXX X ”
——摩斯电码
“XX XXX XXXX X XX X XXX”（进行的怎么样了？）
“X XXX X XXXX X”（顺水中。）
等了片刻，又是一串敲击声：“X XXXX XXX X（多加小心）”护工推门时，韩念梓还保持着面壁思过的模样。门开着，护工手脚麻利地给她盛饭菜。韩念梓环膝往外看，见一个女人带着鸭舌帽正横穿而过，经过时有意向屋里看了眼。韩念梓心领神会，嘴角挂起笑意。
……
都如意拎着东西回到威鸿，边接电话边向里走。走得有些急，竟与迎面人撞个满怀，口袋里东西掉了满地。她叠声道歉，那人也蹲下替她捡。迟海端着饭盒，早就看到了如意，快走几步来帮忙。那人提前站了起身，迟海一愣开口道：“妈，您怎么……”
如意也仰起头，见那人带着鸭舌帽，正是迟彤！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