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指标》萌妖夭

20、 第六章 花开花落花如梦（二）

　　【贰_意料之外】

　　吵完架，俩人分道扬镳。迟海很决绝，头也没回。拦下出租绝尘而去，在欧阳霖泪眼朦胧间，渐行渐远。欧阳霖没追着的士跑，大骂他混蛋。而是站在巨大广告牌下，风刮过那些泪痕，刀割一般。她最后发了条微信语音：“迟海！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来找我。”

　　随即关机。漫无目的，向沉默萧索的城市深处，进发。

　　……

　　迟海回到家，倒头就睡。迷糊间有人敲门，还以为又是欧阳霖，憋着火去开门。管它来者何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还有没有完”。迟彤叩门的手，凭空举着。迟海空了几拍，侧身让道，压低嗓子叫了声妈。

　　母亲迟彤回到屋，他端茶进来。穿衣镜前，毛衣脱到一半。迟彤左手背正费力地，将右臂袖子往下蹭。迟海上前帮忙，却说不用。七年前“8•28”特大枪击案的经历，造成她左上臂尺神经受损，以及左手手指，永久性活动障碍。

　　在她面前，迟海永远像个孩子：“妈，对不起。”“别总说傻话，去忙你的。”“今天……”“怎么了？”“我跟欧阳霖闹翻了。”“她小，你就多让着点。”“知道了。”“那我走了。”“妈——”“嗯？”“……天气冷了，您和欧阳叔多注意身体。”“行啦，快回去吧。”

　　迟彤来拿换洗衣服，之后便又赶回警局。两人总是这样，三两句寒暄，之后便各过个的。迟海坐在桌边，看着刚沏好的茶，叶片翻滚。他忍住没提重逢的事——期待了近两千多天的重逢，本不该如此上演。

　　心空着，见不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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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处理完烂摊子，正打算下班。都如意就接到了房东询问何时搬走的电话，这更绷紧她要抓紧找房的弦，晚上约韩念梓吃了饭。见她胸有成竹，如意放下心来。回到公寓，冲了个澡打算早睡。

　　灯全关着，手机在黑暗中骤响。睡意正浓，如意最讨厌被扰觉。摸索过电话，没好气地接通：“喂，哪位？”电话那头很安静，隐约能听到此消彼长的呼吸声。她一下子就醒了，屏幕刺眼地标出迟海的来电显示。

　　是他？

　　如意睡意全无，捂紧话筒：“喂，小海是你吗！”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不会不会，你说！”迟海不知道，她是多想听到他声音。

　　“我朋友消失了。手机关机，不知道是没电还是怎么了。我担心她出事，刚去学校找过也没人，室友都不清楚她动向。今天除了我，没人同她联系过。或许……你能帮上忙。”

　　“没问题，你在哪里，我找你。”

　　“学院路。”迟海的声音略带辛苦，如意大概能猜出他此刻的表情。那种落寞、心急如焚却无可是从的心情，她完全了解。

　　“好，原地等我。”

　　挂下电话，如意匆匆赶到学院路。见迟海就等在E大门口，路边摊的聒噪将他衬得身单影只，路灯洒下光伞，薄如蝉翼。如意快走几步，人群中他们将彼此认出。

　　“怎么样了？”如意直奔主题。

　　“还是没开机。”

　　如意想了阵，突然问他：“把她室友电话给我。”

　　要来号码，如意迅速拨通了它。简单询问了几句，凭空点点手指，叫迟海记下信息点，之后便礼貌地收了线。根据信息点，训练有素地将其脉络化。她行事干练敏捷，利用可及资源，将不可行因素排除掉。纸条上，被她画了不少圈。

　　迟海看她有些失神。

　　她总是这样的吗？因为压力，会不觉紧皱眉头，提高音量。又因为费力理出了头绪，从而面露从容笃定。她认真时的样子，专注得不容打扰。仿若能置身事外，时刻抽身而退。迟海望着她，眸中吃痛。

　　“喏，这些——”如意抬眼撞见，迟海浓墨般地双眸，正注视着自己。不知他这样望了多久，如意有些慌神。似乎虫洞将吞噬掉的时空吐掉，他们重回从前。

　　“哦，抱歉！”迟海深知失态，客套地点头示意。顷刻打破了如意回忆，心隐隐作痛，她却只能用一句，没关系做弥补。

　　“这些都是她平时出入过的场所，排除购物商场和餐馆。只有MISS（迷飒）夜店和摩天轮两个地方。”理智终战胜感性，如意硬撑着讲下去。说完便冷了场，她微皱着眉补充道“室友说她讨厌吵，因而很少去MISS。”

　　“那就从摩天轮找起！”

　　“不对——”只觉告诉如意，这条路是错的“换做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只想要发泄！”

　　迟海望向她。最痛苦的时候，她又会如何折磨自己呢。彻夜买醉还是像平日那样，让自己理智得不留余地。他见过她发疯的模样，派出所那次。她发了疯似得追出门，站在车辙上发呆。那时，她该是痛苦的吧？

　　“迷飒！”

　　两人相视而笑，却是无奈。

　　.
　　迷飒是学院路极具人气的夜店，早前颇受明星青睐。舞池中人挤人，贴身劲舞。射灯打出纷乱的光束，灯红酒绿。年轻男女，伴着震耳欲聋的舞曲，放.纵狂欢。

　　“小海我不认识她！”

　　舞池很吵，迟海听不清：“好吵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认识她，你那个朋友！”如意也扯开嗓子吼。

　　迟海把她拉到吧台，总算能听清彼此。两人手牵手，谁都没察觉到此番亲近，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迟海掏出手机，找到欧阳霖微博，点开张自拍。原来是她，如意心领神会。

　　两人分头，如意在舞池里找，迟海则去到吧台周遭的卡座。分开时，迟海说“你自己小心”。如意点头答应下来。潜身舞池，心脏被强烈的节奏震得怦怦直跳。她同样讨厌吵，连演唱会都懒得去。琢磨着插上耳机，到哪都是专场独唱。省钱又环保，多好。

　　捂着耳朵，躲过一个个试图靠近，不怀好意的男人。这真让她觉得恶心，他们就像月圆之夜变身的狼人。甭看平日西装笔挺，太阳落山，就光面堂皇地当起衣冠禽.兽来。

　　隔过几个人，有个与照片相似的姑娘。她俩相隔四五个人，动不动就会被挡住视线。如意不确定是不是她，便挤过那群神经病走近。姑娘背对着她，一头紫色长发。衣着没错，可发型不对。

　　“喂——打扰了！”

　　闻声，姑娘转头微醺地看着如意。眉头一皱一松，随即又转回身去。如意向来认人强悍，这张脸分明是欧阳霖。如意绕过她，告诉说别闹了。她却一把将胳膊甩开，大声质问：“干嘛你！”

　　这时，有个端着酒杯的小伙子过来。勾肩搭背，向她放电。见竟不为所动，索性插.到如意跟前，指向吧台示意道：“美女，走吧请你喝一杯。”

　　欧阳霖醉醺醺地抬起胳膊，在如意和搭讪男之间乱指：“你谁呀……你又谁呀！”如意无奈，只好推开搭讪男，打算把欧阳霖架出去。说实话，她真心懒得管。搭讪男还打算纠缠，却被如意眸中的犀利逼退。

　　“骨架不大，怎么这么沉……”如意感觉像是扛了头死猪。再不济，也是头喝醉酒，醺醺不醒的猪。

　　“欧阳霖——”

　　与迟海汇合，欧阳霖醉倒在吧台。如意出了一身汗，要了杯冰水，扇风降温。迟海先是不语，他感觉手掌在变硬。不作为，说不定会挥巴掌抽醒她。于是，使劲拽下了那头妖冶紫色长毛——瞬间，他却怔住！

　　见他怔住，如意问：“怎么了？”

　　迟海说不出来。又是稍纵即逝的回忆，片段式的记忆，好比被洗得断续的磁带。残缺不全，却总略带余音。低头将假发丢到一旁，脑中闪过如意的名字。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叫嚷。

　　“你有假发吗？”迟海扭头问。

　　“我又不谢顶！”

　　随即，两人都笑了。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始终未变。嘴角总习惯性地向左偏，从而露出那侧，整洁的牙齿。虎牙很尖，下唇总会不经意的，被搁出个小坑。她曾经是如此熟悉他，甚至连最细枝末节的举动，都了如指掌。

　　而现在，却连拥抱他的权利都失去。

　　望着迟海在欧阳霖腰际收紧的手臂，如意偏过头去。握住杯子的手，不住颤抖。她微挑起眉毛，刻使冷静。冰水见底，只留冰块在指尖融化。她的心是冷的，被满肚子冰水灌满，赛得难受。

　　从迷飒出来，耳根终得清净。被寒风吹着，如意更觉得身子僵成冰柱，正“嘎达嘎达”作响。迟海拦下出租，打算先送她回家。不料遭如意婉拒，目送迟海托着醉醺醺的欧阳霖上车，如意说：“路上小心。”

　　迟海降下车窗，挥着手机：“到家我给你短信。”

　　“好的。”如意斩钉截铁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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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点钟，出租招手都不停。只得顶着风，像车站前行。两旁高耸大楼霓虹灯闪烁，大学住宿楼满是万家灯火。街旁，年轻女孩随波逐流，穿着长靴皮裙，形色匆忙。此刻，她脑中矫情的念头，泛滥成灾。

　　等车时，手机欢快地响起马林巴琴声。满心期待着掏出看，却见是宁泽正打来的。如意嗽了嗽嗓子，接通：“忙完了。这么早？”

　　“看来你是想让我累死在手术台。”宁泽正笑着。

　　“忙完了还是中途休息？”

　　“本来还有一台，已经移交段医生了。出了什么事吗，感觉你很累。”宁泽正顿了几秒，听见了公车进站和开关门的声音。便又开口问道，“你在外面？”

　　“有个聚会，玩累了。”

　　“那你等我接你，先找个便利店呆会。要是饿了就吃点。二十分钟，我绝对赶到。”宁泽正说得信誓旦旦。可他却连具体位置都没问，谈什么赶到。如意特别正经地提醒说，“宁泽正同学，请问我的具体方位是？”

　　“学院路。”

　　如意被宁泽正的回答震住，猜他莫非本就在附近，故意藏起来逗她。四下搜寻无果，她认栽地问：“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听到报站了。听话，去买些东西吃。我稍后赶到。”

　　“总吃我会胖的嫁不出去！”如意打岔。

　　“嫁不出去，那便宜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