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三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三） ...
-
【弎_天真】
派出所给欧阳明打电话时，他正在给行动组开会，梳理南城豪.赌事件脉络。一度销声匿迹的荃姑，近日再翘首。市公安局接受报案后，经依法开展调查。现查明，以阿洛为首的堂.会成员，常窝聚于南城地下赌.城。可喜的是，继七年前嫌犯都某遭谋杀后，事件有了新的线索。
欧阳明下楼时，正巧碰上押解嫌疑人的小袁。她走在前头，礼貌性地冲着欧阳明点头，喊了声“明队”。押解犯站定不动，伸脚挡住欧阳明去路。她在警员管制下大喊大叫，问“凭什么抓她，外面有那么些坏人，她不过是发微博显摆了几只品牌包包，就要被‘请去喝茶’？”
“警方不会冤枉守法公民。”
欧阳明瞥了一眼这位打扮入时的姑娘。她脸上稚气未脱，年龄还不及欧阳霖大。放任大好前程，于纸醉金迷中沉沦，欧阳明为她的愚昧而不值。
“你们迟早得放了我，”无知者无罪，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37天内如果不下逮捕令，你们就得无条件放人。阿洛哥是不会眼睁睁，看我在局子里受罪的！”
欧阳明双目如炬，厉声道：“那他也得有那本事！”
……
开向派出所的路上，欧阳明越想越气。
欧阳霖真是从小到大不让家人省心。由于是早产儿，欧阳霖在保温箱中度过她最初的人生。等五六岁时，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恨不得拿药片拌饭吃。妻子邹莉没少为此掉眼泪。后来，夫妻俩就商量着让女儿学跆拳道，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改善体弱多病的体质，一举两得。
再后来，欧阳霖虽体质渐佳。可仗着学过两天跆拳道，到处给人“打抱不平”去。同小区的男孩都讨厌跟她玩。她索性就宅在家里，性子养得就像个男孩。总之，从欧阳霖呱呱坠地起，欧阳明就像被拴上缰绳的老马，没一天不绷着弦。
现在欧阳霖更是耍着花样，把自个弄进了派出所。作为刑侦队长，欧阳明简直觉得，这一世英名，迟早会折在闺女欧阳霖身上。
车子刚停稳。
几个刚巡逻归队的片警，眼尖地认出将他认出来了。隔了几步便站定，像迎接外宾那样，等欧阳明下车，一声声“明队好”叫着。
“行了，甭客气都忙去吧。”
欧阳明被几声问好，搞得含糊。随意应付几句就忙进了屋，执勤警察带他去找欧阳霖等人。经过走廊的几间小房子，风将半掩的门吹开条小缝。顺势欧阳明往里看了眼。
屋里是个清秀的女人背影。长发被褐色发圈束起。发尾随着肩膀的动作，与之微晃。阳光滤过飘窗，洒了些在她头顶，像是香槟色烙影。整间屋子，因为她而显得格外静谧。
“烫、烫、烫。”韩念梓捏着杯口，托着杯底的手感觉要被烫坏了。饮水机和屋子，简直南辕北辙。走廊那么长，一路快步走着。手心还是被烫红了一圈，她冒失地在欧阳明跟前刹住闸，100°开水就这么泼到了他黑皮夹克上，“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明先替她接过纸杯，又帮她套上杯托。跟变戏法似的，递还给她。韩念梓目瞪口呆，原来这儿有杯托，怪不得呢。
“对不起，我腾不出手。”韩念梓扬了扬下巴。
“没事，以后别忘了先拿杯托。”
见欧阳明走远，韩念梓才嘟囔着：“以后？我可不想再有什么以后了……”
******
当欧阳明再见欧阳霖时，那情景简直快要把他心脏病给气出来。欧阳霖不知道怎么搞到的橘子，正一瓣瓣地往嘴里送。屋里没人看管他俩，欧阳霖就得寸进尺的插上耳机看美剧，反倒是迟海对着窗子，安静得像不存在。
执勤警察将欧阳明带到后便走开了。
欧阳霖想必是听到了关门声，摘下左侧耳机半扭着头问：“我爸……”
话音未落，便看清身后站着的正是欧阳明。欧阳明整张脸都是绷着的，下巴绷出个极不自然的凹陷。他一言不发，上前扯下欧阳霖耳机。手机屏幕顿时定格在，一对老外滚床单的画面上。
欧阳霖咬着嘴唇，心想大事不妙。
短暂的定格。欧阳明扬起巴掌，照着欧阳霖脸就糊去。“欧阳叔——”迟海来不及开口，挡在欧阳霖前面，替她挨了一巴掌。欧阳明是气急了，根本没察觉力道问题。巴掌落到迟海脸上，“啪”地一声才真让他清醒。
“爸，你疯了！”
“你还知道喊爸！欧阳霖——现在是你不知天高地厚。逞英雄都逞到派出所里了，下次呢？下次你还想往哪钻，公安局还是监狱！”
方才的脆响，也足以将欧阳霖从感动中清醒。迟海被打得偏过头，右脸上还留着指痕，道道红肿。欧阳霖心疼，干嘛迟海总要这样做。既然他不喜欢自己，又干嘛总要站出来堵枪口？
欧阳明虎着脸警告她，对于父亲的质问欧阳霖目瞪口呆。他分明没调查分析，就将她定性。就像小时候，每次小朋友哭着来找欧阳明，他总不分青红皂白的，罚她禁闭。
“随你怎么说。”欧阳霖垂下眼。
欧阳明不再看她。这才注意到迟海右脸侧浮起的淤痕，心生愧疚地让他先坐下。心里憋着好些话，说不出：“小海……对不起。”
他语滞，不知如何是好。
迟海脑子很乱，半边脸火辣辣得生疼。巴掌挥来时，他原本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料，现实与设想分明是两回事。耳蜗里嗡嗡作响，他只见欧阳霖嘴巴张合，却听不到声音。
相比疼痛，更不能忍的是失聪。
幸好，失聪是暂时性的。面对欧阳明的愧疚，迟海一笑了之。之后又听欧阳霖各种抱怨，抱怨派出所乱抓人。放着那么多混混不管，非要提审他们俩。欧阳明听得昏头转向，但也能归纳出：他们是无辜的。
“就算遭挑衅，小海一挑七。其中还有个混混伤势较重，断了根肋骨。现在还在医院呆着，这也算防卫过当。若是一旦把人打死了，依照法律，小海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欧阳霖狡辩说：“他们都是拿棍子拿铁棒的人，迟海赤手空拳。要不是他拼命，昨晚我们早就死在遥滨了。你们警察怎么就不会权衡利弊呢，连我这么个普通市民都懂，你们怎么就不懂？”
“欧阳霖，我最后警告你闭嘴！”
迟海拽住欧阳霖让她别说了，欧阳明显然憋着火。碍于派出所不好发泄，现在他是能护着她。可回去呢？欧阳霖也不动脑子想想，回家后欧阳明会不会搬出家法来。
“欧阳叔，您别怪她。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她抄近路。要不经过遥滨广场，或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害欧阳霖进派出所的是我，把人打进医院的也是我。”迟海话里话外都向着欧阳霖，作为父亲的欧阳明只好作罢。
“小海，这件事最受影响的不是霖霖，”欧阳明握着迟海肩膀，眉头一皱，“而是你！”
“难道他会被开除军籍？”欧阳霖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眸中闪过一瞬不安。军队的事她不懂，只是凭着看港片的经验来讲，“被开除的话，岂不是迟海一辈子就完蛋了？”
“那倒不至于。”
欧阳霖急死了，“那怎样呐，爸你倒是说话啊！”
“记过处分，停职3个月。”其实早在昨晚，他清楚会受到军纪处分。可现实摆在面前，迟海没的选。他始终都是欠欧阳霖的，无论欧阳霖极力否认。迟海痛恨亏欠，他替她挡一次，就算还一回。
“迟海——你这个笨蛋！”
欧阳明最终还是带走了执着对错的欧阳霖，迟海拒绝一同搭车的好意。穿好衣服，慢慢向门外走去。他觉得疼，浑身上下都感觉像被人捏着。他无力驱散这种疼痛，经过走廊时他接到了消防大队电话。
该来的，总会来。
——不差一分一秒
******
那天以前。
两千多个日夜，都如意习惯性.清修。超脱世俗烦扰，爱.欲纠缠，她活得好比是水滴。滴水穿石，她慢慢感化曾经满是荆棘的自己。就在那些铁青硬刺即将消失之际，迟海回来了。
如意写笔录时，惶惶不安。好不容易弄完了，连句号都没来及圈圆满，就在韩念梓连串的“哎哎哎”中跑出屋。迟海不在，两把椅子还没顾上收。先前管记录的警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意被冷汗浸湿，世界迅速布满红色，血网铺天盖地。
都争胜遇害时景象，一遍遍洗刷着她回忆。
翻出两片药吞下，幻象终于不再。被恐惧洗礼的如意就像从鬼门关走上一遭，脸色苍白。双手握紧药盒，瞳孔望向树荫下的自行车。回忆晃过大脑，她依稀记得迟海缠着她说，“如意，我表演给你看。”
“小姐，需不需要叫医生？”
都如意晃过神，顿时觉得自己很好笑。摇着头说：“多谢。不用，老毛病了。”
“还是去看看吧，”就在如意感觉到绝望时，迟海的声音无疑是一缕曙光，她颇惊诧地回过头。迟海还穿着昨晚那件白衬衫，领口有零星血迹。像是察觉到如意盯着血迹上的目光，他又将外套拉锁向上拉了些。指着如意被搓破的羽绒服，“该是受伤了。”
如意兀自握紧药盒的手松开，情绪逐渐平息。
“那你呢——”
“什么。”迟海反问得很平淡。
如意强挤出抹笑，“刚才我看你头好像受伤了，不去看吗？”
“不用了，没事。”迟海顿了顿，盯着如意看。他的回忆在运转，可画面拼接着却始终无法与照片重合。他本想开口，却无法单方面信任，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如意瘸着腿追了几步，“这是我名片！”
迟海迟疑着，还是接过了它。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三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