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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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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不好!”我震惊地挖了一眼说“好”的殷哈奇,刚才关于某人长大成人的言论纯属本人梦呓好不好。
“殷叔,结婚的事情不是儿戏。”我终于无视殷叔多年的教养之恩把腹诽宣之于口。谁知殷叔却哈哈大笑起来:
“芝芝,终于让我看到你坦白地表达自己了,哈哈哈,殷叔叔真是太高兴了。”殷叔突如其来的大笑吓得我和喷嚏面面相嘘,相顾失色。都是给殷哈奇给刺激的!我愤愤地想,硬着头皮继续说:
“殷叔,殷哈奇虽然大部分时候有点白痴,但还是有一部分时间是很优秀的,大把好姑娘喜欢他,而我是有残疾的,尽管这么多年你们待我很好,视如已出,可事实就是事实,我配不上哈奇。”
“胡说!”殷哈奇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满脸阴森:“胡说八道!”
我那一句话里主语太多,实再不知道他指责的是哪一部分,而且此刻本姑娘也没空搭理他,
“最关键的是我的八字太硬,跟我亲近的都不会长命,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了殷哈奇。”最后这句话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绕了一圈我终于找到最开始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就是为了你的八字我才提这个不情之请的,芝芝。殷家一直供养的风水师施师傅你是认识的,就是他说的,殷家这五年会有一个劫,这也是我同意放阿奇出去做歌手的原因,而且傅师傅说只有借着你的八字才能压得住哈奇的奇驳之命。”
这也太无稽了吧!!!连风水师都掰出来了,殷叔的表情虽然轻松,我却感觉有冷汗人脊梁上冷冷地渗出来!
“对不起,殷叔叔,我才大二,而且我连拍拖都没打算过,何况是嫁人?更何况嫁的人是殷哈奇!”我指住殷哈奇的手指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得抖了抖,仍勉力支撑,这家伙今天样子好吓人。
“这样子结婚,不会对你们现在的相处式有任何改变,只是办个结婚手续就可以,没有婚礼也可以,芝芝,叔叔只有阿奇一个儿子,而且只需要五年。”殷叔只字不提这些看来的再造之恩、养育之情,只是声音里带着一分肯求的意味立刻让我败下阵来。男人不喜欢低姿态,但是男人一旦放低身段原来会比女人得到的东西更多——这是我在这件事情里唯一看懂了的东西。于是,稀里糊涂地,我的户口簿被盖上了“已婚”两个字。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殷哈奇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同意跟我结这个荒唐的婚,不过基于他脑子里长期以来那些奇奇怪怪我东西,我放弃搞懂的努力。只是结婚后一个星期,罗子宁突然中断在英国的留学生涯,飞回国,吓了我们大家一跳。谁知,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请我们在中森会吃了一顿饭,就又一声不响地又飞了回去,再然后日子没有任何变化地一如继往,我仍住在外婆留下来的小套间里继续读书、考试、谢师、毕业、找工作……我用了半年的时间习惯了殷哈奇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参与进我的生命,却一直游离在我的生活之外的状态。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办结婚证之前,我偷偷拿了我和殷哈奇的毛发样本在网上找了间研究所做了DNA鉴定。好吧,我承认我的某些想法比较龌龊,可是没办法,就当作来历不明的孩子总有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阴暗吧。拿到结果的时候才心痛为了自己的傻气埋了一千多块钱的单,一个月的家教费啊!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殷叔对我的信任从何而来。我知道自己是个别扭的孩子。从懂事开始,我的生活中只有妈妈和外婆两个人。至到上了幼儿园我才知道,我比别的小朋友少了一个爸爸与许多亲戚。我不知道别人对童年的记忆是从几岁开始,关于我自己的,因为总觉得有所缺失,从来都是不快乐的。妈妈是个不多话的人,几乎可以算是阴沉,我一直觉得她不爱我,因为从有记忆开始,她总是避免跟我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更遑论抱抱我了,只有外婆定定地看住我的眼睛里偶尔流露出来暗哑的神情肯定着我的存在。我那时候常常坐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客厅地上幻想,我的日子根本就是一出戏,我是女主角,而妈妈和外婆是被那个应该被炒鱿鱼的编剧安排的两个蹩脚的配角,因为蹩脚,所以演出的时候她们几乎都在走神。这样的想象让我产生了极度恶劣的情绪,那就是对自己无限崇拜。
六岁的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一个平常极了的夜晚,我被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惊醒,清醒以后更吃惊地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被妈妈紧紧地抱在怀里,全身热得要死。从没试过这样近距离地观察我的配角,我的眼神难免有些贪婪,妈妈满是汗水的脸上现出一个笑来说:“芝芝别怕,妈妈在。”我有些失神地想:原来妈妈长得这么美,难怪不安心本职工作了,原来是想跳槽给白雪公主当亲妈去。后来无数次我深切地痛恨自己当时的无知,因为我只记得童话里说白雪公主的亲妈多漂亮,却忘记了白雪公主的亲妈很早就去了天堂。
然后我就有些秀逗地发现周围全是火和烟,嘴巴和鼻子被我妈用湿毛巾捂着,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
外婆因为外宿,回来时正好赶得及去医院帮我签字做手术。冥冥中,事情以诡异的巧合方式一环扣着一环发生着,我无法释怀当警察告诉外婆,我们家半夜发生了火灾,原因不明。妈妈死了,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的上半身,以至于我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烫伤,遗憾的是,我的腿被烧坏了,前期手术费用需要约四十万的时候,外婆看着我那样深刻的仇恨。即使只有六岁,我也无法用天真无知来漠视那样强烈的感情。疼痛与尴尬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我悄悄地扭过头,脑子里来来回回地响着都是妈妈在昏过去前咒语般不停低念的:“不要睡着,上官芝芝,活下去,不管多难,为了自己,活下去。”
于是记忆中唯一一次与妈妈的拥抱用死亡的姿态成就了一场关于母爱的媒体热潮,妈妈就这样勿忙完成了配角的使命,在我的生命里华丽退场了。我的病房里川流不息的来了许多陌生人,以女人和孩子居多,她们都是看了媒体的报道闻讯来捐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