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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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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喝点儿东西吧。”殷哈奇递碗给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听我说声谢谢,手机就响了。其实刚才我就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响过好几次了,可是他都避过众人,悄悄给按掉了。见他皱了皱眉头,我忍不住说:“我这就在医院里关着,什么事也没有,你去忙你的吧。”
殷哈奇听我这样说,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背过声去接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回转来,我了然地说:“我也累了,喝完汤我就睡了,你回去吧。”
殷哈奇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很失望样子,停了停说:“那好吧,你先睡吧。明天我来不了的话……”
“我可以跟医院订餐的。”我笑眯眯地让他放心。殷哈奇很不高兴地走了,虽然我没弄明白什么让他不高兴,不过我坚决不认同自己跟外星人用同一波段的脑频,所以把他的不爽直接过滤掉。生平最讨厌人把心事藏着掖着,又要把情绪放在脸上,这叫情绪污染,好不好!很是影响周围大家的心情的。死喷嚏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阴阳怪气的模样的?实再讨人厌得很。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不觉得寂寞,只觉得清静,喝了一口汤,浓浓的胶原蛋白味道有点刺激,我吃力地伸手去够放得离我最远的银色暖壶的时候,一只手抢先一步把银壶抓了起来。我一看,却是一脸找茬模样的黄茵。我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十九分,如果说今天是我的大凶日的话,只要再挨四十一分钟,这倒霉的一天就会结束了,老天爷不会是看我这两年过得太舒心,连这点时间都要吃回扣吧。
“谢谢。”我冲着她手上的银壶说。
“不用谢。”说着黄茵把壶很顺利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我眼巴巴地看着到嘴的热辣辣的美食就这么没了,真的有些动怒了,冷冷地盯着她黑黑的眼睛说:“拣起来,然后道歉。”
“凭你?”黄茵一笑,轻蔑地歪了歪头:“怎么?不做瘸子久了就忘了自己是残废了?你的嘴巴不是很利害吗?那你试试用嘴巴来拿嘛。”
我就手抄起桌边的一大杯水“哗”地一声泼了过去。
“啊——”黄茵完全没有防备被淋了一个正着,不由尖叫,有人闻声冲了进来。
我依然冷冷地盯着的黄茵的眼睛:“拣起来,然后倒歉。”
“你疯了!你居然敢拿水泼我!”黄茵的表情很是吓人,手舞足蹈地想冲上来,如果不是几个护士拉着,我想她会撕了我。
“我是疯了,不过下次我会记得用硫酸的。既然你这么在乎我怎么就没打听清楚我除了是个瘸子以外更因为心理偏执住了一年疗养院看了五年心理医生呢?”
黄茵好象真的被我淡淡的表情和无动于衷的语气吓到了,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扭头想走,我看都没看拎起床头的一个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哐”一声砸在她脚边,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向我,我平淡地说:“拣起来,然后道歉。”
黄茵显得内心很是挣扎地站了半天,“噔噔噔”走回来,用两根手指将那只暖壶夹起来,放到床脚边的的柜子上,委委曲曲地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哇”地一声哭出来,冲了出去。
小陈大夫把洗干净外壳的银壶递给我的时候有些不满地说:“偏执狂,你吓唬人家小女孩儿。”
我白了她一眼:“小女孩?我们乡下象她这样大的‘小女孩’都生好几个小女孩了。”
“骗人的不是好孩子。”
“对食物不敬的才不是好孩子。怎么样,要不要来点?”
“发那么大脾气就为了这壶粥啊?我还以为装的不是长生不老药就是美肌驻颜膏呢。”小陈大夫觑着眼睛往壶里瞟了一眼摇着头。
“不是为了这壶粥,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我勺了一勺热呼呼的粥,有点儿口齿不清地说,“啧,真香。”
“要死了,看你的样子好象好吃得不得了。”
“来点儿?”我眼睛闪闪地问。
“不行,我还是克服不了刚才在垃圾桶里见它第一面的心理阴影。”小陈大夫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摇着头,忽然把脸一板:“你,也不许吃了,现在开始要做持续被动CPM治疗!”
于是我就这么不由分说地被缴了勺子,苦着脸对着被动曲伸锻炼器开始做恢复锻炼。于是,是夜,穿过这间变态医院的三楼窗户,可以看到一个变态医生拖着可怜的病人三更半夜地做更变态的CPM和红外线治疗,天下最变态的的事,莫过于此。
第二天谭芯来检查我有没有喝她煮的东西,顺便帮我送换洗的贴身小衣物。我很庆幸自己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居然知道把汤送给了小屠夫大夫喝掉了。忘不了小陈大夫毫不犹豫地一仰脖儿把第一口汤含在嘴里时的表情——女人们总是坚信漂亮的外表里装的东西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就算再变态小陈大夫也还是女人,算了,就让我来给她上宝贵的人生第一课吧。
再三叮嘱谭芯不要再帮我煲什么汤水了,医院的伙食不错的说。谭芯鄙夷的眼光让我很惭愧地低下头,但仍然坚决地不许她再送吃的来。再难吃也比她煲出来的东西强,我不想为了把她的汤派掉而在出院前把这层楼的所有医护人员全都得罪光。
真是奇怪,象谭芯这样跟我一样好吃的人怎么会煮出那么难吃的东西来而不自觉。事实再一次说明,象我样又会吃又会煮的人实再是人类奇葩,来,亲一个先。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许多,也就是公司的人来看看我,晚上纪阿姨会准时领着保姆上来送汤。每到下午五点半,我就会刷干净牙,尽量把松垮的院服整理得更整齐一些,满怀激情地把眼睛深情地投向门口——医院的伙食不是一般的难吃,那些厨师或者比谭芯同学道行深一些,但不管怎样掩饰也看得出他们师出同门的蛛丝蚂迹。
关于小陈大夫,这是一个让我头痛的名字。没事她就在我的病房里神出鬼没,我可以轻易说服自己她可能是LEISIBIAN,但打死我也不相信她可能爱上了我,因为她来的时候大多数时间躲在我的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周身挥之不去的烟味。最过份的一次是她居然拿着别人的病历坐在我的病房里跟病人家属一板一眼地讨论手术方案和风险。也是那一次,我见识到她逼人就范的非常手段。每每想到自己落在这样一个披着狼皮的母老虎手里,我忍不住晚上多吃了一碗饭——朝不保夕的情势下,最安全的物质只在自己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