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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千古一跪的投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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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帝王,他无疑是一个失败者。
信了爱。
甚至还因此断送了最亲密的血脉之亲-顾颜,她的婚姻,她的自由,她的信仰,以及她的生命。
顾衍眼角余光扫见在飞扬尘土之后耀武扬威的旗帜,轻笑的看着上面那触目惊心的大字-圣,心中免不了唏嘘一阵。
他不会否认温牧对他还有情谊,他也打算借此情谊堵一把,但是永远会准备后路。
因为对方是战圣。
千百年来,以武自冕为圣。
似感受到城楼上传来的目光,温牧勒马,遥遥望去。
此时余留最后一缕红晕,斜照在城楼上,印在他脸上。
想到这,温牧嘴角不自禁的挂上了一抹微笑,脑海猝不及防的想起曾经一场无厘头的争辩。
起源于令人啼笑皆非的婚礼,连一向对八卦不太感兴趣的小衍也有所耳闻。
长安城有一张员外,其膝下唯有一对龙凤胎,爱护非常,亦不舍其小女出嫁,便决定招婿。又为双喜临门,兄妹两婚礼定在同一日。
结果,第二日,上门女婿带着一脸娇羞的儿子来敬茶了。
故而,同样是双生子龙凤胎的小衍来询问,若是有朝一日喝醉了,可否能辨认出?
那时,他自是信誓旦旦,一个能回答的震彻寰宇。
可是,最终是他对不起人。
他能分辨出小衍跟小颜,却未曾提防过养育之恩的母亲,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以及年少对权势的野心。
一步错,步步错。
到如今,看着人越走越远,越登越高,而自己只能在城楼下仰望,甚至化为一颗棋子。
华锦积弱已经太久了,就像八十岁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饶是有白衣宰相力挽狂澜,在加上这这几乎兢兢业业把自己快活活累死在朝堂上的德熙帝,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一瞬。
若无剔骨重生,无非是延续几载的荣光,而后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要想换得新生,莫过于改革。
而最彻底的革新,便是暴力摧毁,然后重塑。
当年他军师贾文和问他称帝第一件事是什么,他想也没想的回道回长安娶媳妇。
娶媳妇生孩子。
作为跟随顾家老祖宗打江山的开国后裔,作为想取而代之的藩王元帅,顾家有些隐私就不是机密。
顾家太1祖遗有一秘药,可以男身诞子嗣。
可是还没美过一息,他便陡然身子一凉。他几乎以战圣称帝了,顾衍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太不反常了。
等他脱离了所谓的“恋爱脑”,(嗯……他那个不甚起眼的大儿子所攥写的《小乐乐睡前小故事》形容的不错),这一切蛛丝马迹便被慢慢揪出来了。
他果断脑子炸裂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又犯下了某些错。
温牧回想着,深深叹口气,双眸带着炙热望着暮色中依旧傲然而立的“顾颜”。
瞧着瞧着,就发现忽然有一坨碍眼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华旭两股颤颤着爬上城楼最高之处-瞭望台,手紧紧的拽着顾颜的衣角:“我的娘啊,咱们下去吧,你再想用眼神杀死渣渣,他也不会鸟我们母子两的,真的!看小乐乐真诚的眼睛!”
闻言,顾衍笑了笑,望着那双故作乐观的眸子里透着的哀伤,顺手把华旭拉过来,站定,揉揉头。
一个趔趄,华旭猛地往顾衍怀里一扑,而后有些狐疑的抬眸望了一眼“顾颜”,继续埋头靠胸。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妈妈”的怀抱啊,他娘的胸1软软的,靠着好舒服!
从小他就没有被佛娘抱过。
好开心,祭旗前也算圆满了。
不过,好像有点软过头了哎……
华旭想要拿脑袋撞撞。
顾衍一怔,深吸一口气,面上泛着一层白霜,神情极冷静提溜起华旭扎成一束的马尾,一本正经道:“开战了。”
“哦。”
“下去,刀剑无眼。”
“可是,我是要……”华旭正想拍胸腹表示自己誓死与华锦共存亡,再不济也能当当人质,向天下人揭示东麟王比老虎还毒的狼子野心。
便听耳边响起一声温柔如水的声音,“孩子,我对不起你。可是眼下,你却是最好的选择。答应我,登基为帝,日后守不住帝位,没有关系。但是你要记得,不管是你,还是日后登基之人,一定要心怀天下。”
“娘……”华旭叹口气,有些无奈,“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们这么就这么笃定我能登基为帝呢?眼下……”带着一丝恼怒,手指戳戳城下排列有序的东麟军。
一直静默等候军令,顺带观察敌情的东麟军前锋营带着瞭望镜,见到肥嘟嘟的手指,瞬间眼眸带着显而易见的哀愁。
不好办哪。
作为一支素质极高的军队,他们可是很有远见的,没了吉祥物,若是少帅和大少掐起,他们就会一分为二,从此没落。
前锋校尉磨磨蹭蹭的来请示军令,一看到一直仰面往上的元帅,心又凉一半。
他们东麟军总不会重复历史上北辰军围观开国太1祖皇帝跟皇太弟每逢月初上演大军逼城的苦逼事迹吧?
见人靠近,温牧回过神,皱眉道:“攻城吧。”
听到这声音,不光是前锋校尉,就连在身后不远的温子羽与温子祺神色都不由一滞。
温子祺自诩比别人知晓的更深一层,故而大着胆子上前建言道:“父王,不若让儿臣先上前一劝?”
“儿臣也愿前往。”温子羽也跟着附和道。他虽然利用过安乐,但说难听的,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他这五六年时间,几乎把人当儿子养了。
“不用。”温牧沉声道:“那是对他的折辱。”
“可是……”你们他妈的几乎打情骂俏,当人眼瞎?!温子祺望着笃定万分且带着几分骄傲笑意的温牧,没来由的心里堵着一口气,噎着特难受。
忽地,很替德熙帝不值。
说是真爱,似乎也是可以找替身。
更或者……这便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正大光明问鼎皇位,且不用背负千古骂名的借口?
毕竟,好歹是东麟王府出来的,也知晓自家太爷爷的爷爷……反正记不清从第几代开始就在筹划如何取而代之了。
正想着,温子羽想要抬眸打量一眼温牧,以窥伺一二,忽地目光一滞。
渐渐染黑的夜幕中,他看得有些不太真切,只觉得城墙上闪过一道亮眼的银光,显得万分突兀却又情理之中。正下意识的握紧剑柄,等待战鼓的雷鸣,却只见前方响起凄厉的马鸣,而后他向来崩泰山却不改面色的爹直接飞了上前。
若闪电一般,快的让人看不真切。
作为旁观者,温子羽觉得很快,还能调侃一句“宝刀未老”,但对于温牧却是脸色唰变。
他想了千万种战场厮杀的结局,却独独没有料到对方大开城门,而后自己一跃而下。
简直是嫌自己命长了。
城楼高八丈,外加瞭望台的高度,合之共有十二杖的高度。饶是自己武力超群,可也承受不住,两人下落的重量。
温牧理智的念头一闪而过,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飞更高,
张开双臂,接住直直往下坠落的顾衍,“小衍,我没想到这竟然能心狠到这地步。”
听到许久未听人提及过的名字,顾衍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而后目光直直的望向天空,笑:“天黑了。”
温牧:“……”
“其实我不是紫薇星。你才是。但是……“顾衍好整以暇的靠在温牧的臂膀上,“若无白衣宰相,华锦二十年前就该亡国了。他改了你的命数,夺了你顾家的帝王运。”
“闭嘴!”温牧下意识的抓紧顾衍,他总觉得对方笑的有几分绝望,不含一点生机,“有话咱床上说……”
还没等自己撩完狠话,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找到一个可以借力的点,温牧觉得手臂一疼,而后腰间一紧,手下意识的一松。
“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顾衍看着鞭子卷着温牧,自己用尽全力,堪堪能将其顺势往战车上一扔,挡住下坠的趋势。
至于用尽了力气的自己……
顾衍眼眸慢慢合拢,手笑着张开,带着笑意体验呼啸而过的夜风。
从来还没有一日能日落而眠。
真好,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小衍!!!!”
温牧上来不及检查自己伤势,脚尖点到硬物,有了着力点,便立马又起身去接顾衍。
然而,终究晚了一步,或者说,他低估了顾衍的狠心。
望着顾衍灰白的唇边溢出丝丝黑红血迹,温牧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流着血躺在泥泞的沙地上,看着他……
忽然间,毫无预警的背后踹来一脚,他毫无预兆的一个趔趄,双腿跪地。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华旭见被自己一脚踹在地上的温牧,脚步一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双脚。
果然,人愤怒到一定境界,潜力无敌吗?
但也不过一瞬,华旭双眸红肿,奔赴到顾衍身边,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抱起顾衍,失神着想要解开铠甲:“舅舅还是佛娘,你们别逗我玩啊。”
“别忘了公主吩咐的事情。”白羽跟随其后,看见华旭的动作,吓的心惊胆颤,颤着声音提醒道:“公主殿下的遗愿,还请遵从。”
听到遗愿两个字,华旭手颤抖的缩回,望着带着笑意的顾衍,慢慢的手握紧成拳,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
站直了身子,看着似被自己一脚踹懵逼了的东麟王,他的亲爹,又回眸仰视了一眼马背上各有千秋的两个曾经的哥哥,与其身后万千养精蓄锐很有高素质水准的东麟大军。
将指甲掐进帐内,华旭对着温牧缓缓下跪,沉声道:“华旭无能,舔居帝位,乱国祚,今愿归顺。阁下……阁下……”华旭眼泪绷不住外流:“军民无辜,城墙营地里的官,也是好的,你能用接着用,还有……我没记住……哇,舅舅,我要舅舅!”
两方对峙的军马:“…………”
“别碰他,你不配!”温牧声音极冷,眸光看向顾衍,起身,拦下华旭伸出的双手,脸色阴沉一片,“好!好!好得很!亡国之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