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Kite Eishir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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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伴随着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站在自己屋门口前刚刚训练完的木手永四郎，像往常一样，在将钥匙顺手放回口袋的同时，推开了那扇屋门。
从玄关那里音乐传来的，是自家母亲那不怎么听的清楚的说话声，“钢琴……比赛……舒……第八交响曲……第三……乐章啊……”
距离隔得稍微有点远，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飘进木手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只字片语了。
木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难道自己的母亲不是应该在看各种不同类型的肥皂剧么？或者说是——正好放到了这样的剧情？
木手换鞋的动作停了停，他想也没想就保持了单脚离地单脚站立，一手提着书包，另外一只手弯着腰正准备去拿拖鞋的诡异姿势。
——好像，在刚才的那一连串词组中，有那么一两个词在什么地方听过的样子？木手丝毫没有为自己现在身体保持的姿势而感到困扰，他松开了左手的书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了扶因为一连串动作而开始有下滑趋势的眼镜。
这稍纵即逝的思考时间，还是让他又想起了点什么，那个“舒”大概是“舒伯特”而不是“舒曼”吧，后者的话，音乐记得好像没写几部交响乐的样子。然后，如果是舒伯特第八交响乐的第三章的话，木手他，的确有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使用过这个用法。虽然，不管在什么时候看到，在那一长串的描述中，跟在“第八交响”后面的那个“第三乐章”都会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木手永四郎从来都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所以，他也绝对不会认为，在CD店里，突然和一个基本不认识的陌生女孩攀谈这种事情，在多数人的眼里，其实是被叫做“搭讪”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那恐怕也算不上搭讪吧，毕竟，那场意料之外的对话，从头到尾，一点也没有涉及将对方约出去以来的话题，反而只是两个人相互之间一次礼貌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对话交流而已。
那是一家木手偶尔会去一趟的位于冲绳街头少有的CD店，和全国都有连锁的HMV或是Tower不同，这家小店更像是店主的私人爱好而已，进门处没有玲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海报和显眼的看板。异国风格的铁质黑色店招，进门处脚边的花草，一切的一切，都让这家店看上去更像是咖啡店饮品店什么的，而不是CD音像店。
木手也只是在刚上国中的时候才偶然发现了这家店，在这个各位店主纷纷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吸引路人眼光的时代，这么一家几乎无法从外面看到店里情况的小店，已经到了会让人不由自主要怀疑店主到底能不能维持正常收支的程度了。
事实上，早在这家店装修并且开门营业的时候，木手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家开在自己每天上学放学路上的奇怪小店了。想当然的，他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个风格路线奇异的饮品店。店的位置距离比嘉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很长的时间里，都让木手忍不住替店家担心，真的会有女生愿意走这么远的距离就仅仅为了一杯喝的东西么。
这个错误的印象和观点，在木手的脑海里，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当班上的同学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而顺便提到了这家店的时候，木手才十分偶然的顺便了解到，那其实是一家CD店。
这种对木手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闲谈，一般对木手来说，大概也就是听过就算了的，要不是那家店实在是叫人印象深刻，这种突然被纠正的认知，还是让木手再一次的，对那家店产生了一点兴趣——如果能在那里淘上两张不错的CD，听上去也很不错的样子。
就这样，在某个周五训练结束之后，木手背着网球包，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家店。店内面积不大，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长生了一种被浩瀚海洋包围了的错觉。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CD架，几乎只在小说中才有见过，而那若干架子上，更是摆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各种不同类型的CD。
木手不由的为眼前的情景而感到惊讶，以至于就连隐隐流淌在店里的旋律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欢迎光临，自己随便看看就好。有喜欢的话，请拿到我这里来确认价格，顺便一说，新品和中古的价格，差的有点多哦。”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估计是在小店的最深处，传来了店主懒洋洋的声音，木手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接着才让自己整个人都投入了这家照明并不怎么充分的小店里。
他在距离店门口最近的那排架子旁停住了脚步，在根本没有注意到店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前提下，让自己的一只脚离开了地面。
与其说这是一家特立独行的CD店，倒不如说这里根本就是个私人仓库而已——这是木手在扫过眼前的各类CD时，最大的感触。各种音乐类型的CD甚至是黑胶唱片，被毫无章法的放在了CD架上，让本来就没有更多明确目标的木手，只得顺手从距离自己对劲的架子上抽出了一张CD。
事实上，作为一个在附近地区以凌厉而带有攻击性球风而出名的人，木手很难同不太熟的人谈论音乐方面的话题。而对于将“冷静甚至是有野心”作为外界形象的木手来说，不管是“舒伯特”“戏剧”“歌剧”还是“话剧”的哪一种，都会给人一种不搭调的感觉。木手这个人，冷静中带着攻击性，攻击中也不忘保持冷静，这样的一个人，不管怎么说，都和“浪漫”两字，相距甚远。
木手自己也早就忘了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舒伯特这种事情了，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小学的音乐课上了吧。他还记得，不过是，相比与流于表面的“浪漫”，舒伯特作品真正打动自己的，是那藏在更深地方的东西——激情，幻想，容忍，坚强，甚至是渴望。
木手的第一次尝试，显然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极其失败。顺手抽出来的是一张不知名的CD，木手看了一眼封面上不认识的文字和比梵高还印象派的封面设计，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CD放回了原处。接着，他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用金鸡跳一样的方法，往CD架的另一面头移动了几步，在反复做了几次类似的动作之后，他放弃了尝试，直接开口对依旧没见到正脸的店主问到：“不好意思，请问有舒伯特的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的风铃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响，伴随着一个听不出明显情绪的女声，“老板，中古的李斯特又被放到哪里去了？”
被打开的店门，让光线从身后的空隙里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就算是裸视只有0.2的，但此刻也有好好带着眼镜的木手，逆着光，隐约看到一个穿着同校校服的女生站在门口。
作为一所私立学校，比嘉的在校生，远远比上同区公立的，甚至国中部三个年级的在校生总人数加起来，也才刚刚过五百而已。鉴于此，即便木手并不认识那个还站在门口的女生，两人也不会是第一次见面了。
一副熟客模样的女生，显然没想到，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碰到木手这么位同校的校友。她有些尴尬的朝木手笑了一笑，便在跨进店门的同时，顺手关上了店门，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
“李斯特的东西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就在木手正打算点头回礼的时候，还是不知道在哪里的店主，再一次用带着一点不满语气的腔调回答了那个女生的问题，在他选择性无视了更早木手提问的同时。
店主显而易见的“差别待遇”，让此刻店里仅有的两位客人之间的气氛迅速的变得尴尬起来，而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那样，就在女生打算快步冲到这家小店的深处时，店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对了，这位同学也是比嘉的把，她对这儿很熟的，你直接问她就好。”
店主措辞中的“彼女”简单直白的明了了语句中的指代对象，这让木手不由的看向了那名女生。
应该不是同年级的吧，毕竟，就算在校生总数不多，同校和同年级遇上的几率，也是有天差地别的。木手看着眼前应该是自己学妹的女生，有点不太确定现在这个情况到底该怎么做。“能告诉我舒伯特的作品放在哪了么？”犹豫了一下，木手还是主动的说出了自己希望得到的帮助。
“啊……舒伯特？不好意思，我只对肖邦和李斯特比较熟……”女生的反应同样出乎木手的意料，她有些茫然的低头想了一小会儿，才用音量不大的嗓音回答了木手的问题。
而木手在抓住了那两个人名关键词的同时，也明白了女生话里的含义，“你在弹钢琴？”木手反问道。这个推论的得出，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女生口中的两位作曲家，最大的共同点，便是钢琴了。
对面的女生点点头，默认了木手的说法，之后才用比刚才稍微大一点的音量补充说到，“因为一般说来，在比赛中，这两位的作品用得最多。”
她再一次透露的关键字，让这场本来就开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得以继续下去。木手马上便问了出来，“你要参加比赛？”
女生腼腆的笑了笑，有些含糊的回答道，“算是吧，不过现在连参赛曲目都还没选好。”
这下，木手总算差不多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不过同时，这也更让他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继续这已经跑题了的谈话。
“以前都是老师直接决定的，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叫我自己想了，所以我……”女生没有再说下去了，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在现在的情况下，和一个第一次搭话的校友讨论这些是多么的突兀，以至于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了。
“比赛的话，没有规定选曲的范围？”比女生高了不少的木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对面的那人，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拉长的影子被投射在了地板上，黑乎乎的像是吞噬人的怪物一样。
“没有……而且老师说，难得有没有限定选曲范围的比赛，让我想弹点什么就弹点什么好了。”感受到了木手问话里的压力，女生到底还是再次简明扼要的补充说明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这番暗自烦恼了有段时间的事情缘由，在说出口的一瞬间，便让对面的那人释放出来更强大的压力。透过金属框的眼镜镜片，那人的视线像锋利的小刀一样，能够干净利落的将眼前的女生一分为二。
“这位同学，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女生的想法和烦恼，都让木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点什么，等他再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一定是过于严厉了。
“嗯……什么问题？”和木手那有些吓人眼神以及语气对应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那种仿佛等待在黑暗中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的渗人感觉，让她在开口的时候也隐隐的带上了一点颤抖，这种比自己没有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曲目时，老师那一眼不发生气的表情还要恐怖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参加这所谓的比赛的？”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并没有因为受到身处空间的影响似得，木手用那极为冷静而客观的语调问出了那个问题——这个一击必杀的问题，在脱口的同时，就让眼前的女生，脸上变为一片惨白。
女生埋着头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在这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空间，终于给出了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答案，“抱歉……对……不起……”仿佛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一样，她的话，变得断断续续，有种在不停消耗听众耐心的错觉。
“我……也……不知道……”终于吐出这几个子，和用掉了她绝大多数力气没什么区别，她有些疲惫的想要喘口气，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种完全无法逃离的气场，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这种变化来得突然，去的也有些莫名其妙，连木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一个答案说出口之后，自己之前的“愤怒”会如此轻易的灰飞烟灭。
他想对眼前的女生说点什么，却没等大脑组织好语句，一连串的内容就已经缓缓的从口中吐出，“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参见比赛，你只是忘了而已，所以你不知道该选什么曲目，只能盲目的按照以前的经验来。”
这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让这个句子，在已经缓和下来的环境和空间中，显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特别突兀，但那女生还是在闻言后，露出了难过的几乎快要哭了的表情。她或是想要开口辩驳点什么，或是想要表达一点别的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到嘴边，她自己就猛地一阵摇头。这动作清楚的告诉了旁人，她想说的内容，已经无力到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的地步了。
木手一言不发的将对面女生的动作和反应看在眼里，一点也没有打算再说点什么。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朝一个刚认识的女生问出那样的问题，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那个女生做出那样一个回答之后，不假思索的得出那样一个结论——
他，木手永四郎，绝对无法容忍有人用这么随意的态度来对待比赛这种东西。眼前女生那“随随便便”的态度，简直就是对其他参赛者最大的不尊重。
为了获胜才要参加比赛，用胜利来向他人证明自己。这就是木手的逻辑，也是让他一直坚持到现在的理由。
压抑而沉重的空气笼罩在两人之间，木手不打算再多说点什么，而那女生，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
“那么……你很喜欢舒伯特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和前面几乎没有太多联系的问话，就像是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再开口的女生，用生硬的不能再生硬的方法，强行转移了话题。
木手看着已经可以说是不知所措的女生，跟着冒出了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虽然舒伯特的作品数量不少，不过里面没应该没有适合参加比赛用的吧。哪怕是他的钢琴奏鸣曲也一样。”木手改用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是喜欢舒伯特的作品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有听过此人所有的作品。更何况稍微了解一点这位作曲家的人都知道，此人留下了太多未完成的草稿。想到这里的木手，没给女生接话的机会，就再次开口补充了自己的判断，“未完成的也一样。”
“未完成？”勉强算是成功转移了话题的女生，在听完木手的解释之后，用有些不理解的语调反问了出来。
木手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知道了，之前女生说的对舒伯特不太熟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辞，而让自己这个不懂乐器只是看热闹的门外汉来解释说明这些，那种说不清的异样违和感总是挥之不去。
“你有听过舒伯特的第八交响乐么？”开口提问的木手，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主动同人提及讨论这部作品的一天。
“抱歉……我只知道，李斯特曾经完整的改编过贝多芬的九大交响乐……”女生的回答，不知为什么，让木手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想法，就好像她似乎还在努力向木手证明——如果只是李斯特或者肖邦的话，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木手毫不留情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浇到了女生的头上，“不过，舒伯特的第八交响约，一般又被称做‘未完成交响乐’就是了。”
“未完成的意思到底是？”木手终于给了女生一个追问的机会，坦然承认不了解舒伯特的女生，又一次重复了这个意思差不多的提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一般现在，我们只能听到这部作品的前两个乐章而已。”木手的解释合情合理，就算是再对“舒伯特”不熟，女生也明白了这解释背后的含义。
“那剩下的部分呢？”即便是第一次听说这曲子，女生还是不免觉得有些遗憾，贝多芬在病痛中完成了第九交响乐的故事，可谓是人尽皆知，她有点无法想象，这部作品没有被完成的理由。
“第三乐章的话，据说是发现了完整基础旋律的手稿，至于第四乐章，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木手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把许久之前自己看得半懂的相关资料，用通俗的语言给复述了出来。那时的他，也只是出于好奇才去找了找有关资料的，他看不懂五线谱，也不懂乐器，完全无法明白资料上提及的手稿到底意味和代表着什么。
“也就是说没人听过第三乐章了？”木手的解释，让女生忍不住的又确认了一次。人类总会对无法窥见全貌的东西充满期待和好奇，关于这一点，就算是不怎么了解舒伯特的她也一样。
“至少我只听过前两乐章。”没有正面回答的木手，从另一个方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更何况，舒伯特没有完成的作品远不止这一部，而那些不完整的作品，很难被用于灌制CD。”
“呃，原来是这样么？”话题终于能够得以顺利进行下去，让之前紧张到差点失态的女生轻松了不少，她伸手指着位于两人反方向的某排架子，“我上次来的时候，古典作家的作品，都是放在那里的。那个……那个……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啊，谢谢。”说完，终于得到自己需要信息的木手便转身用单脚跳跃的方式，朝女生所指的方向移动过去。
木手还记得，那天他到家的时间，要比往常稍微晚上那么一点。尽管的确是用掉了一点时间，但木手仍旧对自己竟然能够在那家店里找到舒伯特的歌剧《阿方索和埃斯特雷拉》而感到无比惊喜。
那之后，那女生是什么时候的离开的，木手也并不清楚。至于这场最初是出于询问需要才展开的对话，在数月后的现在想起来，也是那么的随处可见——
“妈，你刚才在说什么啊。”终于把拖鞋换好，提着书包从玄关走进了客厅的木手，看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用电视机的遥控器在几个不同的频道间来回变换。
“哦，永四郎你回来了啊”。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结束社团活动到家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的这位母亲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准备起身去厨房，“没什么，就是在番剧的中途，放广告的时候，顺手转到其他台然后看到了一个钢琴比赛而已，于是就顺便听了一会儿而已。”
“这样。”这段解释并没有出乎木手的意料，他看着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自家母亲，像往常一样接着说到，“那我先上楼去换衣服了。”
“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饭了。”即便是这日复一日没什么区别的对话，母亲还是忍不住的再多叨念了一句，然后才再一次的回答了木手刚才的问题，“那女生弹得相当不错呢，不过听主持人的语气，好像得奖的概率并不怎么高，因为曲子本身不太好的样子……”感叹中带着几分遗憾，“那曲子叫什么来着……哎……明明刚刚才听过的……”
后半段的碎碎念，最后勾起了木手的一点注意力，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了下自己的眼镜，冲着厨房喊道，“是舒伯特的第八交响乐第三乐章么？”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先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对对对，就是这个，瞧我这记性，这曲子永四郎你听过么？”厨房里，再次传来了母亲代表肯定的答复。
“没……”
这只是冲绳街头一户普通家庭傍晚十分一对母子的普通对话而已——
所以，木手不会想到，也不会意识到，当“钢琴”这个词跟在那部并不算热门的作品之后的含义。对音乐并没有更深入研究的木手，同样也无法想象，为了能够让这个目的达成，演奏者到底又用了多长的时间来一点一点的将那份三百年前的遗稿一点一点的改编为纯粹的钢琴独奏谱。
木手也同样真的没有听过自己母亲口中提到的那个“第三乐章”，对他这样一个普通的舒伯特爱好者来说，他的看法同大多数的评论家一样，这部只有两个乐章被冠以“未完成”之名的作品，的确已经称得上是“完整”了。所以，即便他可能还记得包裹在这部作品前两乐章里的痛苦和绝望，也还记得在那流泻在音符之间没有结果的抗争和安静而平缓的旋律，但他却无从得知藏在第三乐章里那并不坚强伪装下的痛苦，那种想要掩饰却早已无法再掩饰的无奈。
木手更不会明白，当演奏者抱着自己全部勇气而站在那被灯光所焦距的舞台上时，从台下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质疑、好奇、探究的眼光，几乎能将那位年轻的演奏者刺穿在地。
对于现在把自己全部精力都用在称霸全国的木手来说，这段饭前闲聊的唯一用处，就是再一次的提醒了木手自己，那个和自己队友一起立下的誓言——属于我们的时代一定会到来的，如果它不来，就让我们自己创造一个吧。
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木手会在学校的某一处，再一次遇到那个女生。即便木手还记得这样一个在CD店里和自己讨论过舒伯特的女生，即便再次见面的两人或许会礼貌性的相互报以微笑，但木手永四郎他也不会知道，那首大胆的第三乐章是因为自己才诞生的，是献给自己的第三乐章——至少现在不会。
Fin.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Kite Eishir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