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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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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天,海珠自己都快疯了。
如果以后萧绝愁恢复正常的话,他一定要让他跪下来认自己做干爹,磕头向自己认错。
十天来,萧绝愁撕坏了所有他的衣服,就连凌云凤舞送来的十几套名贵的天蚕丝袍都不放过,可气的是,自己都快衣衫褴褛了,他的干女儿凤舞还是不停把上好的衣物送过来,甚至陪他一起撕,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连凤舞都得了失心疯了。
而更让海珠吐血的是,他已经陪着萧绝愁吃了十天的莲子羹,顿顿都是莲子羹,他现在见了莲子羹都快吐了。但是萧绝愁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会叫:“海珠,我要穿新衣,我要莲子羹!”
于是凌云凤舞就想尽办法,让御膳房做出五花八门的莲子羹,尽管如此,海珠一看到莲子,还是忍不住想吐。
可要命的萧绝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还是:“海珠,我要穿新衣,我要莲子羹!”
以至于连凌云凤舞都不禁埋怨起来:“干爹,为什么他叫你的名字,比叫我的时候多多了?”
海珠苦着脸,为什么萧绝愁这么喜欢自己,他也不清楚,也许这小子心里很尊敬自己?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绝愁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吐血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凌云凤舞也越来越精神恍惚,有时候白日里处理政事,到了夜晚就整夜整夜的守着他,两个人宛若同命鸳鸯,一起消瘦,一起承受痛苦。
凌云凤舞从傍晚一直守到次日凌晨,有时候累极了,就握着他的手在床边趴着睡着了。海珠叫她好好休息,她也不肯。有一次她被海珠劝得急了,发了狠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兴许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海珠听她说得情真哀切,也跟着难过,确实也没办法,他想尽法子,却始终找不出如何解萧绝愁身上的毒。
绝望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扩张。凌云凤舞也如中了剧毒,人瘦了几圈,她中的毒乃是无药可解的情毒。
于是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凌云凤舞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理会政事了,每日精神散漫,一离开朝堂,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海珠这里走。萧绝愁喜欢新衣服,她就天天都带着新衣服来,让他穿得整整齐齐,就如同他以前一般端庄整洁,然后她坐在他身边,陪着他撕,陪着他疯。而萧绝愁已经衰弱到连撕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握着布料,抖了半天都撕不动,于是她就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撕给他看,撕给他听丝绸破裂的声响。如果这样他能开心的话,她也认为自己是开心的。
就在凌云凤舞的精神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她的御案上终于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书信。未署名的书信,寥寥几笔,写明了会面的地点,时辰。却也彰显了写信人的用心,非要折磨得凌云凤舞焦头烂额,才肯开出交换的价码,实在是险恶至极。而这封书信里提到的筹码,就是萧绝愁的性命。
凌云凤舞别无选择,她思考了一天,最终决定单身赴约。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海珠都不知情。
十月十五,月圆夜。这一夜凌云凤舞没有来陪萧堇语。她身着便衣,独自一人来到皇城郊外的月牙湖畔赴约。
月色迷蒙,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湖面上,看起来很有一番意境。凌云凤舞暗暗在袖中藏了暗器,接近早早就在湖边等待的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身长玉立,风姿秀美,但是看在凌云凤舞的眼中却觉得这人是世上最可恨的恶人、恶鬼。她压下心头的怒意,渐渐接近,那男子却开口:“凤姑娘怎么来了也不打招呼?”于是转过身来,面容如玉。
凌云凤舞直视着他,道:“阁下究竟有什么目的?”
男子潇洒地笑一笑,道:“我便是摩月教教主,龙凝梦。”
“你既然是教主,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手下?!萧绝愁对你忠心耿耿,你竟然如此害他?!”凌云凤舞咬牙道。
“因为他早已不忠。”龙凝梦倨傲的看着她,“我知道他入了宫就与你假戏真做,而你们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将我教逼入绝境。”
“但是你既然约了我来,就不该只是谈恩怨吧?”凌云凤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话题扯到正事上。
“自然,我只想对姑娘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凌云凤舞知道定没有什么好处。
“萧绝愁身上的毒,无药可解。”龙凝梦缓缓吐出最后四个字,然后很欣赏地看着凌云凤舞脸上掩饰不住的绝望,又缓缓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却有办法延长他的性命。”
“什么法子?”凌云凤舞语气略显激动。
“需要一个练过‘紫凤心法’的高手为他过毒,将这种奇毒传到自己身上,分担他身上的毒素,这样便可延长他的性命。但是那个过毒之人,却也会中毒。”龙凝梦道。
凌云凤舞咬牙道:“原来这都是你部下的毒计!”
这个世上,唯一练有紫凤心法这部武功的,只有凌云皇族。此种心法代代只穿嫡长女,是以如今天下唯一会紫凤心法的人,只有凌云凤舞一人而已!
“我话也传到了。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吧。”龙凝梦浅浅一笑,抱一抱拳,拂袖而去。
凌云凤舞看着他离开,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龙凝梦的阴谋,自己、萧绝愁都是被他算计的棋子而已!
她脚步踉跄地回到宫中,在弃宫门前徘徊了许久,终于推门而入。
“今天政务很忙?”海珠听见动静,就知道她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干爹,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凌云凤舞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海珠心虚道。
凌云凤舞拉住他的袖子:“干爹你精通医术,你不可能不知道解这种毒的法子。”
“凤舞,我要是知道,早就救他了,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跟着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啊!”海珠苦笑。
“因为你怕连累到我——因为只有我能救他!”凌云凤舞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海珠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凌云凤舞沉痛道:“总之我知道那个过毒的法子了,干爹,我要你帮我救他!”
“不可以!”海珠失声叫了出来:“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要照顾好你!我不许你那么做!”
“那你就忍心看着我受煎熬么?!你忍心让我变成和你一样么!我不要活在没有他的世上!我宁愿与他一起疯下去!”她痛苦地摇头。
海珠气得不行,扬起手掌,差点就要打在她脸上,终究没有狠下心去,因为她现在的哀伤就如同他当年品尝过得一样。他知道再劝什么都没有用。
“凤舞,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为了一个男人舍弃天下,究竟值不值得?”海珠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她抬起头,含泪道:“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我就开心;他死了,我活着也毫无意义,什么天下什么责任我都不想要了!我好恨自己当初伤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不让我救他,那我现在就自尽好了!”
“唉,他要是知道你这份心就好了……”海珠颓然地松开手,觉得浑身的力气刹那间都失掉了,他无力道:“过毒到你身上不仅仅要运功的窍门,还要一些药物,你给我点时间准备……”
她竟然欣喜起来,连连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就破涕为笑。
海珠只觉得看着她笑,自己心痛得要裂开了。他只好对她说:“你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救他。”
打发走了凌云凤舞,海珠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他回到房中,这时那萧绝愁又醒了过来,一见他就道:“海珠,我要穿新衣,我要莲子羹!”
“我让你穿!你这个祸害!”海珠怒极,想到都是这个小子害了凤舞,气急之下动了杀心,拿起床上的软枕就狠狠蒙到他的脸上,失控地吼道:“你先死好了!你死了她就不用死了!”
萧绝愁被他闷得唔唔直叫,挣扎不已,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闷死他,连忙松手,这时萧绝愁已经奄奄一息,口中又渗出血来,却还在喃喃道:“海珠……要……穿……新……莲……子……”
海珠后退两步,突然像被当头敲醒了,冲上前去,扶住他急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什么?!”
“海珠……我要……穿……新衣……要莲子……”萧绝愁反反复复,仍是那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海珠也仿佛疯了,发狂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