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穆青延

16、千年人参

　　千年人参？慕容瑾皱眉看向秦钊，叶琰解毒需要千年人参，而吴耀武走火入魔也要用到千年人参？两者是不是太巧合了些，还是他想多了。“这人参是不是千年你如何能知？便是有，只怕连当今圣上也拿不出第二棵来。秦兄这话是何意？”

　　秦钊笑笑，“我不是说了吗，我有法子解救，能不能拿出药材就看你们自己了。言尽于此，请各位思量吧。吴老弟，哥哥跟你奔波了半月，快给我安排地方歇息。”

　　吴远威紧张地拉住秦钊，“秦大哥，你等等，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时半会我去哪里找这千年人参？！”秦钊拍拍他的肩膀，“找不到也简单，你就快点找到你爹练的邪功，找到症结所在我才能对症下药啊。”吴远威一时懵了，他一心以为这个至交能为父亲解除危机，却……

　　秦钊突然又说道：“药房何在，我给你爹配点药，让他醒醒，好让你们问问话。”吴远威闻言大喜过望，大悲大喜地刺激让他红了眼眶，哆嗦着拉着秦钊，“我带你去，秦大哥，谢谢你！”

　　吴柳氏手脚冰凉地坐在床沿，一手还颤抖着捂在胸口，嘴里喃喃自语：“谢天谢地。”

　　叶琰一直盯着门外，确定秦钊离开不会突然回来后，走到床边。吴柳氏惊讶地看着这半大的少年，“叶……叶少爷？”她知道这个孩子，当初他与慕容瑾成亲，她也到慕容山庄贺喜。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孩子的事情，唯一印象就是他来自叶家，是那以身除魔的大英雄唯一的骨血。

　　慕容瑾连忙道：“夫人莫要见怪，琰儿自小学过些药理，让他看看吧。”吴柳氏闻言立即给叶琰让开位置，“多谢叶少爷。”

　　叶琰摇摇头，“夫人，我的手法可能与其他大夫不同，请你回避一下。”吴柳氏马上照做，也许叶少爷从小就跟着隐士习艺，一些技艺不肯示人是可以理解的。

　　叶琰从怀中拿出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拔出盖子，一只浑身漆黑的蜈蚣缓缓爬到叶琰白皙的手掌上。叶琰将蜈蚣递到吴耀武鼻尖，慕容瑾和劳羽看到这一幕都捏了冷汗，这毒物浑身泛着冷光，细看去竟有青蓝色的光泽，似乎全身都沾着毒。

　　半晌，蜈蚣还是乖乖呆在叶琰掌心，叶琰便将蜈蚣收了起来。“夫人，可以了。”叶琰开口，吴柳氏紧张地看向他，却只看到他摇头，“总镖头的情况与秦钊所说一样，不是中毒。”

　　吴柳氏心中一沉，不知是悲是喜，“无论如何多谢叶少爷。”

　　叶琰摇头，“不必谢我，秦钊说他能让总镖头清醒，夫人且放宽心。”

　　不多时，秦钊与吴远威一起回来，屋内众人还似他走之前，只是叶琰已经在慕容瑾怀里睡着了。秦钊也不管，只说：“半个时辰后药就熬好了。”

　　叶琰一下惊醒，迷糊地看向慕容瑾。慕容瑾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哄他：“没事儿，睡吧。”叶琰咕哝一声，抱紧了慕容瑾的脖子继续睡。吴柳氏见此，连忙唤了个小厮带他二人到隔壁去歇息。

　　秦钊不屑地哼了一声，劳羽回头看他，“秦大夫，还请自重。”吴远威也道：“慕容庄主与叶少爷是成了亲的，秦大哥莫要冷语相待。”秦钊好笑道：“这天底下还有男人跟男人成亲的道理，那是个小姑娘扮的吧。”

　　吴柳氏从隔壁回来，不赞成地回道：“秦大夫还请慎言，慕容庄主和叶少爷是虎威镖局的恩人，你也同样是我们的恩人，莫要因口舌之事有误会。”

　　秦钊冷哼一声，“夫人倒是公正。若要我闭嘴，也该让他们收敛些，别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也不嫌恶心。”

　　吴柳氏一时语塞，也许是看到叶琰体弱特别怜惜，所以偏帮那两人多些，也不觉得两人有多过分。“秦大夫累了就歇息吧，外子有妇人和犬子守着就好。”秦钊闻言大步离开。

　　吴柳氏对劳羽笑笑，“还请劳少侠莫要介怀。”劳羽摇头，“我到大堂去看看，有事便让人来找我。”

　　走出吴耀武的屋子，劳羽站在回廊许久，秦钊的话虽难听却戳中了他的心，叶琰时时刻刻黏着慕容瑾让他恶心，就像在嘲笑他，笑他自以为是，十多年的爱慕之意怎么抵得过两个月的“夫妻”之情！叶琰这个小人，竟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勾引大哥！他不甘，他不能让大哥就这样被迷惑！

　　各怀心思的几人很快又回到吴耀武的卧房里，秦钊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药碗里的汤药黑如墨汁，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味。叶琰直接捂住口鼻，躲开秦钊。

　　秦钊径直走到床边，吴远威扶起父亲，秦钊便把要灌了下去。一碗药下去，吴氏母子都揪紧了心。吴远威将父亲放下，握着父亲的手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吴耀武果然动了！

　　吴柳氏难掩激动，扑到丈夫身上，“耀武！”

　　吴耀武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妻儿在此，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叶琰轻轻拉了拉慕容瑾，慕容瑾带他走近吴耀武，本以为吴耀武清醒后会十分痛苦，却见他的神情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叶琰不动声色地观察吴耀武，心中的疑问渐渐得到答案。

　　“耀武，你怎么样？”吴柳氏抓着丈夫的手，激动又伤心，丈夫能醒来是她这十日来唯一的心愿，可是这样强行让丈夫醒来却又不是她的本意。“我……”吴耀武声音沙哑，话也说不完整，声音似乎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是谁要害我们，耀武！”

　　吴耀武一时怔忪，“害……”吴耀武闭了闭眼，“陈……陈……”眼看着他又要昏迷过去，吴远威大叫：“爹！”吴耀武却置若罔闻，再次昏死。

　　吴柳氏大哭，“耀武！”

　　吴远威连忙起身，“秦大哥！还能让我爹醒过来吗！”秦钊狠狠瞪他一眼，“你想给你爹送葬我就给他灌药。”吴远威一时无措，“怎么办？”

　　慕容瑾道：“远威，此时虎威镖局你就是当家，要怎么办得问你自己。”众人没想到慕容瑾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不过却又觉得此话在情理之中。虎威镖局倚靠慕容山庄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但两家并非主从关系，慕容山庄从未真正插手镖局内部之事，并非只是因为慕容山庄信奉江湖道义，更多的还是慕容山庄产业太大，无法顾及倚靠自身的镖局。若镖局无法解决自己引来的麻烦，还会给慕容山庄带来麻烦。

　　作为慕容山庄的庄主，在这种时候必须让新的继承人迅速成长起来。而吴远威离独当一面还差得远。

　　吴远威懵了，突然间，屋里五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慕容瑾的声音再次响起：“远威，你是镖局少主。”吴远威犹豫着：“我……”叶琰看了他这模样有些不耐烦，“你这样子是要等着仇家杀上门来吗？”

　　吴远威顿时愤慨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慕容瑾轻笑：“那便告诉我们，如何不让对方得逞？慢说对付他们的计策，就连对方是什么人，我们都还不知道。”

　　吴远威握紧拳头，“那我便把他找出来，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们找出来！”说罢，这弱冠少年郎就冲出了父亲的卧房，不知做什么去了。

　　虽然其他几人对吴远威的转变感到欣慰，叶琰却很不耐烦，这与他毫无关系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连呆都不想呆在这里，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危险的不知身份的人存在。

　　“瑾哥哥，我有些饿了，我要去找杨柳。”

　　慕容瑾一把搂住他，“夫人，我们先失陪了。”吴柳氏连忙起身相送，“麻烦慕容庄主了，小少爷身体不适，我吩咐厨房做些吃食马上就送去。”

　　慕容瑾道：“有劳了。”说罢，两人离开。劳羽也连忙跟上。

　　杨柳与阿昌在慕容瑾两人去看吴耀武时就跟着镖局的人到厢房打点行装。收拾得差不多，杨柳就去借了炉子给叶琰做饭。阿昌跟着他，却被杨柳推开，“你别碍事成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浑身虎背熊腰的男人就烦，他可不傻，这粗汉先前接他过来时可是实实在在嫌弃了他一番，八成嫌自己哭唧唧的不像男人，他哭他的少爷，轮得上你管吗。

　　阿昌一下就被他给说懵了，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不就是想帮个忙吗，怎么还惹人嫌了？

　　慕容瑾带着叶琰走进厢房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僵持着，“怎么了？”叶琰也不明白，阿昌是个稳重的人，杨柳心思也细，按说俩人怎么也不会闹起来。杨柳看到自家少爷也不去管其他人，走过来就扶着叶琰，“我给少爷炖点小米粥，少爷想加点儿什么？”

　　叶琰奇怪地看着他，不过先把吃的点了，“要牛乳。”杨柳笑开了眉眼，扶着他进屋坐下，“好嘞。”说完就往外跑，牛乳正好带了些，再放点燕窝杏仁，给少爷补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慕容瑾倒没跟着进屋，示意阿昌到一旁问话。“你跟杨柳怎么了？”杨柳这小厮有时候连他的帐都不买，别是阿昌又说了什么惹到那小厮，回头跟叶琰一告状，他就别想哄好那小东西了。

　　“属下也不知道，我就想帮他搬个炉子，就被他给说了句。庄主，这事儿我是真的摸不着头脑啊。”

　　慕容瑾看看在廊下一心炖粥的小厮，摇摇头，“算了，琰儿这小厮心思细，以后注意着点儿，他不乐意你就别管了。”阿昌默默点头，回头看了眼小气的小厮，暗叹一声物似主人形，他可招惹不起。

　　慕容瑾进屋去看叶琰，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躺在软榻上，不禁心疼起来。慕容瑾走到榻前握住叶琰伸出毛毯外的手，那小手不仅苍白细瘦，还冰冷得很。北地与南方不同，初雪应就在这几日，若是叶琰内伤未愈就病发，也不知要受什么罪。

　　叶琰睁开眼看他，他便坐下将叶琰抱进怀里，“琰儿，谢谢你。”叶琰奇怪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道谢。“我知你无心江湖琐事，之前是我多心疑你，如今又要你为吴总镖头的事情费心。”他与叶琰四目相对，轻声道：“你愿意原谅我吗？”

　　叶琰突然心跳失速，慕容瑾看着他的眼神认真诚恳，那恳求原谅的话语虽然细微却温柔熨帖无比，让他再次陷入对这个男人的迷恋中。此刻的他如何能对慕容瑾说出半句拒绝的话，默默低头靠在慕容瑾的肩头，“瑾哥哥能明白我，我很高兴，很高兴……”无论之前两人有怎样的嫌隙，叶琰都不再计较，不仅是对方的认真让他无法抗拒，更重要的是对方居然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就算是他还没有真的把自己放进心里，至少他已经开始对自己用心了。叶琰想到这里竟觉出些甜蜜，低声呢喃，“瑾哥哥，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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