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穆青延

15、虎威

　　虎威镖局。

　　慕容瑾一行人走了两日，终于见到虎威镖局的大门。镖局大门相当气派，石狮镇宅，门廊前还有一杆大旗，大旗上绣着一个黑色的“吴”，相当显眼。

　　劳羽一早得到消息，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看见阿昌驾着马车驶来，他便下了台阶。慕容瑾掀开门帘，朝劳羽点头，自己下车后又回身去接叶琰。叶琰披着厚重的披风走出来，小脸被披风遮住大半，慕容瑾连忙握住那手，将他稳稳地抱下来，“没事吧？”叶琰摇头，让慕容瑾放自己下来走。慕容瑾将他放下，转头对劳羽说：“先去看总镖头。”

　　劳羽看到两人方才的亲密举动，心中慌乱，两人外出一月不到，竟亲密了这么多。难道这叶琰真的有什么本事把慕容瑾给收服了？不，不可能，慕容瑾这样对他不过是本着江湖道义，就算慕容瑾对叶琰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超过对自己的感情。

　　劳羽冷眼瞥向叶琰，叶琰看他一眼便转头，还将自己的手从慕容瑾手里抽出，要让杨柳扶他。慕容瑾手中空了，连忙去看叶琰，“怎么了？”

　　“我不去看那什么总镖头，我累了。”叶琰不看他，倚在杨柳身上。

　　慕容瑾抓住他的双手，“先去看看，一会儿我陪你休息，嗯？”

　　劳羽皱眉，“既然叶公子不肯去，我命人带他去歇息便是。大哥你又何必勉强？”

　　叶琰看慕容瑾那诚恳的模样，却是心软答应了，“嗯。”慕容瑾高兴地拉着他，“走，带路去看总镖头。”

　　劳羽却不乐意看见他，好不容易能见到慕容瑾，哪知这叶琰竟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慕容瑾身边。“大哥此行辛苦了，听说苗疆凶险，没遇上什么事吧？”

　　慕容瑾摇头，“琰儿自小在苗疆长大，自然没事。你这些日子都在与各个镖局联系？”

　　劳羽点头，“以前在山庄享福，竟不知各镖局的事宜也有诸多麻烦，大哥既然已经回家了我就不怕找不到先生教我了。”

　　慕容瑾点头，“你刚开始学，倒也不急。吴家少爷呢？怎么不在家当家？”

　　劳羽连忙解释：“吴兄弟之前在外办事，我已经命人通知了，估计也快到了。”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吴总镖头的房间，正要开门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我爹呢，福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吴远威——虎威镖局少主匆匆忙忙从门外跑来，看到自己父亲门前的三人，认出慕容瑾后，连忙说道：“慕容庄主！”

　　慕容瑾向他回礼，“吴少爷还是先进去看看令尊吧。”

　　吴远威连忙点头，推开门又朝后看去，“秦大哥！快请进！”众人回头，果然看到一个续了络腮胡的汉子跟着镖局的下人走来。那人看到几人随手一揖，道：“吴少爷你跑得这么快也不能让你爹马上活回来啊。”

　　吴远威看到他这样倨傲的模样，连忙向慕容瑾解释，“这位是秦钊，秦大哥在江湖行医已久，医术十分了得，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请几位不要计较。”

　　秦钊却不待他解释完就越过几人直接进门了。

　　当秦钊从身边经过时，叶琰却闻到了一股不该出现的味道。叶琰惊恐地看那汉子，然而又不敢细瞧，看一眼便转头，装作疲累倒进慕容瑾的怀里。

　　秦钊回头看了叶琰一眼，“这小朋友是不是病了？”

　　慕容瑾紧紧搂住叶琰，“他身子弱，舟车劳顿几日有些不适。”

　　秦钊又看看慕容瑾，“你们两个倒是稀奇。”说罢又继续往里走。

　　几人走到床前，吴远威早已扑到床前，眼中含泪地拉住父亲的手，“爹！”

　　秦钊重重拍他一掌，“起来，你爹还没死呢，这么没出息做什么？”

　　吴远威连忙起身让开，“秦大哥，你快给我爹看看！”秦钊看他一眼，坐在床沿为吴总镖头把脉。屋内的几人都没有做声，吴远威却是一脸焦急，不停地看自己父亲的脸色又去看秦钊的脸色。

　　秦钊查探了许久，不一会儿拿出银针，当然不是叶琰用来伤人的银针，而是大夫常用的针灸所用的银针。秦钊用银针扎入吴耀武人中穴，而后又抽出银针，对着日光仔细查看。

　　叶琰不敢靠秦钊太近，只能眯着眼去看，那银针依旧是原来银亮的光泽，没有发黑的迹象。想来……

　　“你爹不是中毒……”

　　“不是毒！”吴远威惊叫，“那我爹怎么了？为何会昏迷不醒？”说罢又转头看向慕容瑾，“慕容庄主，当初我父昏迷时到底是何情景？”

　　劳羽连忙接话，“总镖头昏迷时我们也不在场，只是听你家人说起，若要问明还得请你的管家过来一趟。”

　　那名叫福伯的管家连忙听了吩咐连忙过来，“当时总镖头在校场练武，身体并无大碍，怎知我过去奉茶时总镖头却说胸口闷，头发昏，话还没说完人就倒下了。这几日就一直躺着没有醒来的迹象，夫人也是没了法子才让我等去慕容山庄通传。”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听一位妇人轻声问道：“慕容庄主等人都到了？”门外的小厮连忙回答：“是，少主也回来了，都在里头。”

　　吴远威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去迎，那位妇人便由他搀着进门。吴夫人身着素锦，头上青丝高挽，只簪了一支玉簪，偏生这样更是凸显她的风韵，可以想见吴夫人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姿。

　　众人向夫人行礼，夫人连忙说道：“几位莫要多礼，如今外子不知人事，多亏慕容庄主照拂，否则我这一介妇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秦钊看这妇人光知道巴结慕容瑾不由冷哼，“夫人可别弄错了，我与慕容山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吴柳氏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儿子，“这位是……”吴远威连忙赔笑道：“娘，这是儿子在外结交的朋友，秦大哥家中世代行医，他的医术十分了得。他游历江湖多年，见识肯定比城中那些老大夫广得多，儿子就自作主张请了他来。”

　　吴柳氏连连点头，“你做得好。刚刚冒犯秦大夫，是妇人的不是，外子的身体还请秦大夫费心了。”

　　秦钊复又坐回床沿，“你夫君并非中毒，你们请的大夫说他中毒也是胡乱说的吧。”吴柳氏点头，“到底是何原因还请秦大夫明言，只要能救醒外子，您要什么报酬都可以。”

　　秦钊嗤笑一声，“我也不是要什么报酬，只是你丈夫这病不好治，只怕就是你们虎威镖局也找不到救他的药材。”

　　吴柳氏不由一怔，虎威镖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整个河南道是数一数二的门派，财力也不可小觑，吴总镖头自己与各州刺史多少有些交情，可以说是在河南道手眼通天的人物了。若出了河南道，江湖上的朋友多少愿意卖点面子，多的却也没有了。

　　吴远威着急道：“秦大哥，我爹到底是怎么了？”

　　秦钊道：“你爹是受人暗算练功走火入魔了。”

　　吴柳氏闻言柳眉便皱了起来，“秦大夫这话说得可是没有半点根据，外子脉象平和，我虽不懂武艺却也知道走火入魔内力受损，岂会是外子现在的模样？”这个秦钊不会是江湖骗子吧，自己儿子年纪尚轻分辨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秦钊笑了笑，“夫人这话说得对也说得不对，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你们一试便知。”说着看向慕容瑾，“你武功应该是最高的，要试探他人内力你应该比其他人拿手。”

　　慕容瑾搂在叶琰腰间的手紧了紧，他看向叶琰，叶琰轻轻点头，“好。”说罢，走到床边，慢慢吐纳，将内力运到掌中，贴在吴耀武的丹田处。哪知他一试探，吴耀武竟猛地抽动，嘴边溢出血来。

　　慕容瑾连忙拿出手帕为吴耀武擦去，一把握住吴耀武的脉门，脸色沉重起来。吴柳氏惊得手脚发冷，“慕容庄主！”

　　慕容瑾起身看向吴柳氏，“吴总镖头确实是走火入魔，但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体中的内力都被封了起来，是以无人察觉。被我这一试，只怕吴总镖头要受罪了。”

　　吴柳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夫君他能醒来吗，走火入魔要怎么医治？”

　　慕容瑾也不知如何回答，练武走火入魔有轻有重，轻则内伤，重则静脉具损甚至殒命。而吴耀武走火入魔后昏睡不醒，自己无法调理内力，被慕容瑾的内力一探，更是加重了病情。

　　“瑾哥哥可以为他疗伤吗？”叶琰看着脸色发青的中年人，心中有些疑问，便道。“不能。”慕容瑾摇头，秦钊也是点头，“你的情哥哥只是稍稍碰了他一下，他就吐血了，若真要强行为他疗伤，只怕活过来也是个废人。”

　　叶琰听到情哥哥几个字脸色也是不好，却不愿这人多交谈，便走到慕容瑾身边窝到怀里。

　　秦钊有些嫌恶地看叶琰，转头对吴柳氏道：“你丈夫也不是无缘无故走火入魔的，你须得看看他之前都练了什么邪功，竟是这样邪门。他现在这样也活不了几日，若要他活下来找到解救之法，只有一样东西能做到。”

　　吴柳氏和吴远威同时问道：“什么！”

　　“千年人参。”秦钊笑笑，“少一年都不行的，千年人参。端看你虎威镖局找不找得到了，不过即便你找到了，也只能保他半年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