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泠萸

2、part 2

　　男人没拒绝也没答应，路希也没再三请求，他的确很需要帮助，但他总不能强迫人家帮他，而且这人看着就不太好惹，他还是别去惹他了。
　　雨势减弱的时候拖车来了，越野车被拖走了，和拖车司机借了打火机的男人终于点燃了那只把玩许久的烟。
　　烟快抽完的时候，一辆黄色的科迈罗轰隆隆的开进了桥洞，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老子刚脱了裤子你就来电话了，搅局不要太及时啊！”车主黑着脸，言语很粗俗，但这无损他精致的面容。
　　“这地儿太偏了，打不到车。”男人屈指一弹，烟蒂拖着红色的小尾巴飞进了雨幕。
　　“让拖车连你一起拖走不得了？非让我跑一趟，成心折腾人吗？”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叫到拖车。”
　　“倒霉催的。”车主翻了个白眼，再翻回来咋咋呼呼的叫道，“你抱的什么东西？流浪狗吗？脏不脏啊？你敢把它放我车上我就和你拼了……诶，是个人啊。”短暂的停顿过后，车主迅速道，“人也不行！”
　　路希被不像乐善好施之人的男人抱上了车，车主也只是嘴不饶人，虽然一路抱怨着麻烦、多事、也不怕被讹上之类，但还是将路希送去了医院。
　　路希向外张望，凭借“ K城市人民医院”的字样和生前的记忆判断得出，他所在的城市和他的家乡相距两千多公里，在这里他举目无亲。
　　不像乐善好施之人的好心人不仅将路希送到了医院，还留给他一些钱。
　　路希感激道：“谢谢，我会想办法还您的，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男人说不用了，接着手机又响了，好像是科迈罗的车主在催他，路希听到他说马上出去，然后他就接着电话走了。
　　路希没有证件，没法挂急诊，便对医生说他是来K城打工的，证件丢了，身份证号他也不记得，问能不能先看伤，急诊的医生给他走了特殊流程。
　　路希的腿果然断了，伤还不止这一处，他的后背和手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脖子上还有淤痕，路希猜测这淤伤大概就是自己‘借尸还魂’的契机了。
　　医生问他这些伤是怎么搞得，用不用报警，路希盯着显示器下方的日期看，他是在头七当天失去意识的，而今天已经是他的四七了，中间的时间好像消失了一样，他毫无记忆。
　　路希没钱住院，在急诊待了一晚，转天就出院了，骨折的腿打上了石膏，身上也好似遭过痛打一样又酸又痛，他还有些发烧，杵拐也不便行动，他就给自己买了一台简易轮椅，这笔钱再花出去，他身上就剩不到两百块了。
　　路希揣着仅剩的这点钱，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姑母不会相信这个邋遢狼狈疑似乞丐的少年是已经死了的他的，借尸还魂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若非亲身经历，他自己都不会信，如何说服别人相信？
　　打回去求助只会被当成骗子吧？即使他用只有自己和他们知道的事证明了自己是路希，他们就会把他接回去养着吗？他们好不容易把个拖油瓶养成了能养家的劳动力，他又变回拖油瓶了，他们会管他才怪。
　　举目无亲、身无长物、求助无门、拖着一条伤腿、还被昨晚的雨浇发烧了，路希怀疑老天让他还魂并不是突发善心，而是想看他再死一次。
　　路希叹了口气，拿出退烧药和止痛药干咽了下去，不知多久没有进食的肠胃和打了石膏的腿都在叫痛，头因为发烧又晕又重。
　　对于现在的路希来说，死远比活着容易，可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亲身经历过死后的种种，所以他不想放弃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新生，他要活下去，就算很艰难，希望很渺茫，他也要努力争取。
　　路希再次遇到那个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的好心人时，秋天已经快走到终点了，K城的深秋已经染上了冬季的味道。
　　路希穿着件看不出本色的旧外套坐在路边，身后躺着一双拐杖，面前摆着一个脏兮兮的帽子，帽子里有几个硬币和两张五元的纸币。
　　头发又长了一些的路希微垂着眸子，双手握着一只口琴，跳跃的音符连成了一首轻缓的曲子，仅比入门级略高一点的演奏技巧和他这个人一样不起眼。
　　曲子结束时，一双干净的军靴踏进了路希的视野，头顶上有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道：“小家伙？”
　　靴子和嗓音都似曾相识，路希循声抬头，透过乱发的缝隙看面前的人。
　　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说：“看着像你，还真是。”
　　“您好。”长发后的眼睛弯成了浅浅的月牙形，随着脖颈上瘀伤的恢复而不再嘶哑的嗓音更显青涩，重生之后的路希是个青年心智的少年。
　　男人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拐杖：“腿还没好？”
　　“快了。”路希捏了捏自己的伤腿，拆去石膏的腿细的可怜，因为没有好的调养环境所以恢复的很慢，即使再怎么小心注意，时不时的疼痛还是会找上他。
　　男人生了副好看但严肃的面孔，怎样看都不像热心肠的人，但他把一张百元的纸币放进了路希面前的帽子里，并且听路希吹了一支完整的曲子，路希觉的男人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曲终人散，这本该是一次称不上美好但也不会让双方不快的偶遇，可男人还没走远就冲出个乞丐来。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虽然枯瘦矮小，但十分灵活，他忽然冲到路希面前，敏捷的捞起了地上的帽子。
　　路希下意识的去抓帽子，对方一把挥开他的手，还在他那条不能蜷放的伤腿上猛踢了一脚。
　　伤势未愈的腿骨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对待，路希痛呼一声，抱住了一瞬间就痛入骨髓的左腿。
　　乞丐啐了一口，再度拔腿要走，可报应来的太快，他上一秒踢了路希，下一秒就被人踹中了肚子，对方的力气比他大的多，他整个人都像后摔了出去，帽子脱手掉在了地上。
　　去而复返的男人把散落的钱捡起来，蹲在路希跟前问：“没事吧？”
　　路希抱着腿摇头，露在发梢下的小半张脸白惨惨的，显然疼的不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路希再度摇头，吸着气说：“不用了，痛的不厉害，缓一缓就好了。”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被对方扶上车的时候，路希不由得想，这人真的是个好人，素昧平生却一次又一次的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