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福禄寿喜

5、第五章 见客（下）

　　顾盼做足了弱柳扶风的病娇样，几乎是压在香草身上一路来到了松鹤堂。到了以后她还不能直接进去，得再外面等着丫头通报老太太的点头了才能进去。

　　正值一年里最冷的时节，外面虽然没刮风下雨，气温也够低的。顾盼站在厚厚的布帘前方，感受到缝隙里漏出来的暖气以及人声，她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短短的一瞬间她甚至想到了干脆去做肃王的小老婆让顾家的人都跪在她面前喊“女王大人”......

　　适当的YY有利于身心健康，在幻想世界里将顾家人虐了千万遍后，她爽了，老太太也终于同意让她进去了。

　　屋里的人不少，顾盼只认识顾家人，别的一个也认识，幸好不认识的人只有几个，其中最打眼的就是跟顾老太太一起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了，另外几个看打扮估计是跟随她来的仆妇。

　　抛开真实性情、行事不说，慈眉善目的顾老太太看起来就是个很好相处的好老太太，而这个做客的老太太就正好相反，干瘦干瘦的身子似乎根本撑不起那身奢华衣服和贵重的首饰，这种强烈对比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可笑且可疑，可是再看她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锐利得仿佛能放射线一般的眼睛时，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畏惧感，顾盼觉得这老太太肯定是个严苛的人，十分不好相处。

　　“六娘见过祖母。”

　　顾盼弱弱地向顾老太太行礼，还没来得及向顾大太太等人见礼就被顾老太太一招手叫了过去。

　　“六娘，这是你七叔祖奶奶。”，顾老太太让顾盼走近了，拉着她的手朝那老太太说道：“这孩子身子弱，你回来的时候她就病着，养了半年了才好了一些。”

　　叔祖奶奶？顾盼脑子里转啊转，半晌才把这个辈分排了出来，叔祖奶奶是顾老太爷的弟弟的妻子。

　　顾老太爷同父的亲兄弟、同祖父的从兄弟，同曾祖的再从兄弟，人数众多不说，年龄跨度也很大，真是应了那句“摇篮里的爷爷，杵拐杖的孙子”。

　　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原主活了十三年也没把这些叔祖们、叔祖奶奶们认全，更别提顾盼这个半路出家的了。不过，七叔祖一家实在是名声在外，即使顾盼才来了半年也是略有耳闻的。

　　顾氏聚族而居，本家、分支世世代代都住在南阳城东这一片繁衍生息，只有七叔祖那一房是长居京城的，而且还曾经是顾氏一族中最为权贵的一房。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因为七叔祖半年前获罪于病重后的祈丰帝，被抹成了白板，而后就带着全家老小搬回了松洲定居。

　　当然，七叔祖自己是不会这么说的，在他的话里他是“察觉到京中形势复杂，借机急流勇退”。

　　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觉得七叔祖说这话只是为了挽救自己的脸面，这个“有人”指的就是顾盼的亲爹顾三老爷。

　　顾盼对顾三老爷也不屑一顾的，根据个人偏好，她觉得七叔祖没有说谎，确实是急流勇退的。

　　七叔祖一家搬回来不久就出资重建了祠堂。修葺完善后族中长老出面大摆筵席庆祝，祖宅一支也都去赴宴了，不过顾盼那时候刚穿过来，正虚弱着，连站都无法久站，更别提参加宴会了。

　　不过爱打听的香草没有放过这个大事件，打听到了转了几手的新闻，虽然据不可靠，但众口一词的有三件事，第一，七房巨富，第二，七房的孙小姐跟天仙似的，第三，七老太太很凶。

　　顾盼如今是见识到了其中的第三条了，七老太太看起来确实很凶的样子。

　　七老太太将干瘦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眯着眼睛看了顾盼一眼，扭头跟顾老太太说道：“倒是挺有福气的相貌。”

　　顾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笑得更厉害了，顾盼觉得她是应该是联想到了别的什么，因为她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李氏。

　　果然，顾老太太笑着道：“是呀，这孩子像她娘，是有福气的相貌。”

　　作为李氏的亲生女儿，顾盼虽然很幸运地没有继承她那个碉堡天的肥臀，但是李氏强悍的基因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她继承了李氏的鹅蛋脸，因为没有褪去婴儿肥，看起来是圆润润的包子小圆脸，不过顾盼自己仔细地摸过面骨，她感觉跟前世的脸型很像，长成后肯定会是标准的鹅蛋脸。她的五官明艳，浓眉大眼，翘鼻丰唇，虽然刚进入青春期，女性特征已经发育得十分明显，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像足了李氏。在身高上她又继承了顾三爷的基因，她自己估算应该有160了，按照人类生长规律来推算的话，还没来月事的她还有不小的成长空间。

　　只是，大成的主流省美偏好的是空谷幽兰式的美人，比如二房的顾四娘顾怜就是其中典型，娇嫩空灵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实体。顾盼就是反面典型，她若不装病藏拙气势全开的话，看上去就如同含苞欲放的牡丹一般，艳丽雍容。

　　御姐控的顾盼十分满意自己的外貌，活了两辈子她终于有了做御姐的资质。

　　顾老太太和七老太太并没有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欣赏了片刻后就让她找顾三太太去了。

　　顾三太太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去。

　　屋里的人你来我往地说着闲话，中间牵扯到大量的亲戚名称，顾盼一开始还集中精神听，想理出个谱来，结果越听越迷糊，到最后她干脆直接放弃了，眼皮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乖乖地站在后面当布景。

　　众人说了小半时辰话后又一起去了花厅用午饭。菜式虽然丰盛，可是耐不住桌子也挺大的，她只能捡着摆在面前的青菜吃，一顿饭下来连肉星子也没沾上。

　　饭后她借口身子还没养好提前告退，没精打采地来又没精打采地回去了。

　　一回到自家地盘，香草就忍不住地开问了：“小姐，老太太叫您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啊？”

　　顾盼摇头，她也不知道，放在之前的话，她甚至根本不会去好奇。

　　她的生活真的就是日复一日地被□□，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迫顺从。有时候她觉得知道得多了反而更加难受。她只要乖乖地等着被安排，她以为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将始于成亲后。

　　可是昨天被李氏念了半天后，她觉得是时候多注意周围的风向了。

　　生活不是想当然，不是她愿意被安排，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嫁出去，还有别的可能，那就是被家里人安排做妾。

　　在这个没有离婚、只有被休或者死在岗位的大环境下，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必须要做出相应的努力来保证自己的未来走向正确的方向。

　　虽然明面上她在自己的婚事上没有发言权，可是，要凑成一桩婚事难，搅黄一桩么，难度应该没有那么高吧！

　　顾七老太太上门与顾老太太想起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系，不会无缘无故。不过她去得晚了，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顾盼思量着是不是该让香草出去走动走动，打探下今天到底是吹的什么风。

　　“六小姐，我们家五小姐想过来找您说话，差奴婢来问问您什么时候方便？”，顾五娘顾钏的丫头玉竹在门外询问。

　　蔷薇园里分了好几个独立的小院子，最大最宽敞的自然是分给了大房的嫡出大小姐顾元娘顾惜，二房的庶出顾二娘顾怜占着时间优势住的是综合排名第二的院子，没有好身份也没赶上好时间的顾盼与同岁的大房庶出顾五娘顾钏都没得选择，在偏僻东南角里做了邻居。

　　顾钏是个很安静的小姑娘，顾盼心里有鬼，不得不安静，比邻而居的两人除了偶人出门时遇到打个招呼外几乎没有来往，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半年来说话不超过二十句。

　　她突然找我干嘛？！顾盼犯疑惑，不过即使疑惑她也不能把顾钏拒之门外，她对香草点头示意，香草开口对站在门口的玉竹道：“我们家小姐说了，五小姐随时都能过来。”

　　过了一会儿，顾钏就带着玉竹上门了，顾盼让香草上了茶点。

　　顾钏婷婷袅袅地坐下了，对顾盼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式的微笑，羞涩地开口道：“六妹妹，是姐姐冒昧打搅了……”

　　顾盼真心受不了这种拖三拖四的腔调，明显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干嘛不开门见山直接说呢，反而要装腔作势地寒暄，浪费时间！

　　她冲顾钏咧嘴一笑，这个夸张的面部表情吓得顾钏捏着手绢按住了心口：“六妹妹……”

　　“五姐姐，你就直说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吧？”

　　这句话使得顾钏按住了心口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气，她平时接触的人说话都是各种暗示，连骂人都要转个三圈的，没想到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如此“直爽”的人。

　　她抬眼直视顾盼的眼睛，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耐烦，原本打算好要说的事情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弱弱地说：“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跟你说说话……嗯，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玉竹离开了。

　　顾盼看了眼桌上动也没被动过的茶点，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毛病呀！”

　　香草走上前来收拾，一边说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小姐向来如此，她呀胆子最小不过了，我觉得啊她今天能主动上门来找您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是呀，顾钏这不寻常的举动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而且这事情跟她肯定也有联系，不然她干嘛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她说话啊！顾盼冲香草招手，附耳道：“你找时间跟玉竹说说话，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哎！”，香草乐滋滋地点了点头，有事做就意味着有赏钱拿，她巴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被小姐指挥得团团转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