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福禄寿喜

33、第三十三章 妯娌相商

　　大太太和顾元娘正在整理顾老太爷寿辰需要用的物件。

　　大太太一件一件地说，顺便讲解每件东西的用处，以及负责这个东西的是哪处的谁，顺带着还会说说负责的人的来头和品性，讲讲应该怎么样跟这些人打交道，顾元娘边听边暗暗用心记下。
　　“老太爷的性子你也应当是知道的，什么都要最好的，样样不输人，事事要争先。这次选用的红釉是去年年底才从南方采买回来的，还没见着别的人家用过。内院席面上用碗碟一定要精心，女人家的心最是细腻，一点点瑕疵都能不会放过，要是桌上出现了什么有豁口啊裂纹啊之类的碗碟的话，不超过三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咱们顾家用破碗来招待客人，那就丢人丢大发了。这些物件都是大库房管理的，瓷器这东西易碎，很难不出现损耗，但是这中间也是有猫腻的。报了损耗的瓷器其实大部分都是让他们偷出去卖了，不止是瓷器，药材也好，布匹也好，但凡有损耗的，都有这个问题……”

　　顾元娘不解地问：“娘既然知道他们贪污，为什么不换了他们呢？”

　　“大库房的人都是老太太当年提拔上来的……”，大太太名义上虽然是管着家，但是家里真正当家作主还是老太太，她要是敢换下老太太的人那就是摆明了跟老太太对着干，很明显，这样敢是没有出路的，她只能忍。

　　反正她有年龄优势，总是能等到老太太死的那天的。

　　顾元娘了然地点点头。

　　“你性子直，没有经过多少事，跟那帮子老奴才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自己心里要有个谱，别被她们信誓旦旦的一说就全信了，要做到心里敞亮，拿捏好一个度。这不止是在咱们家是这样，别家也都是这样的，李家的规矩更严，你以后进了李家的门一定要记住，千万别明着跟长辈对着干，也要避免跟长辈身边的奴才起冲突。”

　　顾元娘红着脸道：“娘，您干什么说李家啊……”

　　三太太慈爱地拍了拍顾元娘的手：“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是要嫁人的。不过，别的新媳妇就害羞个几年也是没关系的，你不一样，你是长房嫡长媳，李家以后的宗妇，害羞过头了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顾元娘正色点头：“是，女儿记住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大太太放下了簿子，扭头看向门口，过了半晌紫草快步走了进来。
　　“太太，三太太屋里的红枣来了。”

　　大太太慢腾腾地问道：“她来做什么？”

　　“说是奉了三太太命来问问您这会儿得空不，三太太想过来跟你说说话。”

　　大太太微微皱眉：“三弟妹？”

　　她没猜出来三太太找她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她倒是正好有事想跟三太太聊，于是点点头道：“让她转告三太太，我申时之前都是空着的。”

　　“是。”，紫草得了话转身出去了。

　　大太太拍拍顾元娘的手道：“估计不多会儿你三婶婶就过来了，我正好跟她说说那件事，你到后面先整理整理咱们刚才说的。”

　　顾元娘有些不安地问：“三婶婶会答应的吧？”

　　“自然！”，大太太胸有成竹地点头。

　　一炷香后，三太太到了正松院，妯娌二人先是寒暄了几句后，大太太主动打开了话题，问道：“三弟妹有什么好要跟我说？都等不及晚上去松鹤堂了？”

　　三太太直截了当地说：“我这不是急嘛，是一刻也不想等了，毕竟这关系到六娘的终身。”

　　大太太大吃了一惊，她以为三太太已经知道了她想让顾盼陪嫁的事，吃惊之余又警铃大作，这事情目前也就是她自己和顾元娘知道，还没往外说过，是谁告诉三太太的？还是说三太太在正松院安插了人？

　　她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问道：“什么事关系到六娘的终身了？”

　　三太太见大太太脸色变了，心里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接着话往下说道：“那孩子命苦，去年不是生了场大病嘛，也不知道怎么的，病好了以后手指不灵活了。她倒是心宽，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要不是我刚才问她功课的事情，她都没想起来应该跟我说一声……”

　　大太太惊讶地说：“啊呀，这可怎么好啊，六娘这孩子向来安静，我可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她也是一声不吭的，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三太太叹气：“可不就是么？我啊一听说就急得不得了，这事情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她的亲事可就难了。”

　　大太太这才明白三太太所谓的“关系到六娘的终身”是怎么回事，心里的结顿时解开了，跟着三太太一起叹气

　　三太太点头：“六娘她向来话少，连个交心的朋友的也没有，也就跟家里的几个姐妹还算亲近，最近我听说她跟元娘走得近，哦，她手指不方便的事情她也跟元娘说了的，看着他们姐妹感情好，可把我高兴坏了。她啊，要是能学到元娘的一两分那我就什么都不用愁咯。”

　　大太太这下子弄清楚了，三太太是委婉地要求她告诉元娘不要把顾盼手指不方便的事情说出去。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三太太会从中作梗，不同意顾盼陪嫁，毕竟这也不是特别体面的事儿，她已经做了用老太爷的名义压人的准备了，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顾盼的手指废了。

　　一个庶女女红不能做、字也不能写，又没有其他的才艺的话，那就跟半个废人差不多，好人家是不可能聘这样的姑娘做正房儿媳妇的，基本上就是做妾，以色侍人的命了。

　　而且这事儿还就她们几个人知道，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么？

　　她现在根本不用以势压人，顾盼简直是手到擒来！

　　大太太想到这儿又有些担心，元娘实在是太方正了些，居然没从这里面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这样子嫁出去以后肯定会吃亏，看来还得加强培育才行。

　　三太太说完了就看着大太太，等着她说一句“没事儿，这事儿咱们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谁知道她竟然像是没听明白一样，她稍微有些急躁了，唤了声：“大嫂？”

　　大太太从繁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说道：“你可别把元娘夸过头了，六娘也是很优秀的，说句不该说的，家里这六个小姐里面，除了元娘我最喜欢就是六娘了，又懂事又孝顺，这样的好孩子不愁没有好姻缘。”

　　三太太点头，谦虚道：“六娘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啊，不过，就承大嫂的吉言了，我也是盼着她有份好姻缘，也全了我跟她这十多年的母子缘分。”

　　“她有你做母亲就是她的福分了。”，大太太笑着夸了三太太一句。

　　三太太继续谦虚：“您就别尽夸我了，说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大太太看了眼三太太的脸色，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做得好自然就当得起夸奖……哎，说道好姻缘，三弟妹，我这儿倒是有……”

　　“啊？！”，三太太坐直了问道：“难道大嫂要保媒？那感情好。”

　　大太太慢腾腾地说：“这事儿呢说起来应该是咱们老太爷保的媒。”

　　三太太不解了，老太爷？

　　“咱们老太爷跟李家的老太爷说了，元娘嫁过去的时候会带一个姐妹一同嫁过去……”

　　“一同嫁过去？”，三太太顿时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大嫂的意思是想让六娘跟元娘过去做妾？”

　　大太太点点头。

　　三太太在心里把顾老太爷从头到脚骂了个遍，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嫌弃自己家里孙女儿多嫁不完还是怎么的？上赶着要陪一个出去，做生意可没这样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亏本买卖么！不对，不对，老太爷虽然是闲得慌，可是做的每件事也都是有原因的，他不会毫无理由提出这么个建议。

　　三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顿时猜到了“老太爷的意图”，老太爷是因为元娘长得不好，怕她嫁过去不得宠，不得宠就等于子嗣艰难……对，就是这么回事！陪嫁一个漂亮的庶女过去固宠，甚至是借腹生子。

　　大太太看中了六娘，所以，最近元娘才会对六娘频频示好！

　　哈哈，三太太直想大笑几声，李家未来的家主可能就是她的外孙，虽然名义上不是，可是这血脉亲情是断不了。自己对六娘好，六娘是念旧的，以后六娘得了势，或者说六娘的孩子得了势，三房还怕沾不到光么？！

　　“三弟妹？”，大太太见三太太不说话，以为她放不下面子，口气稍微有些强硬地说道：“这是老太爷的决定，咱们啊是拗不过的。”

　　三太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搬出老太爷我就会轻易松口，万家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她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像是无意识般地说道：“做妾？我还指着六娘出嫁能赚一笔聘礼呢！”

　　大太太心里不由得露出鄙夷，果然是商贾出身的，眼睛就看着一个利字！

　　三太太装作不自在地样子，清了清嗓子道：“呃，我的意思是，大嫂啊，我可从来没想过让六娘做妾的，我是想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做正头娘子的。前些日子回娘家的时候，我还跟我几个嫂子说了，让他们帮忙相看相看，六娘的身份高嫁是不成的，可是……哎，这也太突然了。”

　　大太太笑着说：“你尽管放心，六娘就算是做小毕竟也是跟正房一起嫁过去的，差不到哪儿去。三媒六聘虽然是指望不上的，可是聘礼啊，该有里的礼节也都是不会少的。可比嫁到小门小户的要风光多了！”

　　三太太打了个“哈哈”，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考虑这中间的得失，半晌后才抬头说道：“大嫂，这事儿我还是得跟三老爷商量商量才行，我过几天再给您回话成不？”

　　大太太胸有成竹地点头：“行，那我等你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