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福禄寿喜

32、第三十二章 母女谈心

　　“管事嬷嬷？”，顾盼不解地看着三太太。不是已经说好了等香秀生产以后回来的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三太太笑着说：“这将近一年来，你先是生了场大病，病好了又反反复复，时有小病不断，我怜惜你身子弱，一直没有过问过你的功课……要不是前几天你大姑母来了咱们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都快半年没动过针线了。这是母亲我的疏忽，你年纪小，没个定性……”

　　顾盼赶紧道：“不是我不想动针线，只是大病之后，手指不如以前灵活了，看到针线棚子就觉得伤心……”

　　“什么？！”，三太太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之前为何不说？”

　　她就说呢，不过是生病身子弱了一些而已，怎么就连针线和笔都统统不拿了，原来是手废了啊！这个气死人的庶女啊！

　　顾盼接着忽悠：“这个，女儿，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像是低人一等的废人一般，我怕姐妹们知道了笑话我……”，她偷偷看了一眼三太太的脸色，见她面色发红，似乎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又赶紧接着说道：“一开始我自己也试着每天练习，可是一点好转也没有，到了后来，后来我就越发觉得说不出口了，母亲，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

　　三太太盯着顾盼，看得她头皮发麻了，才问道：“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别人，嗯，香草知道，大姐姐也是知道的……”，顾盼飞快地瞄了一眼三太太的脸色，见她似乎有爆发的倾向，赶紧解释道：“大姐姐找我说话的时候，问起了这些，我不好搪塞，就跟她说了。”

　　三太太问道：“连你姨娘也不知道？”

　　顾盼点头：“没跟姨娘说过。”

　　三太太叹了口气，拿手指指了指顾盼，最后才有气无力地说：“这事以后谁也别说，至少，至少在你亲事说定之前谁也不能说，包括你姨娘。”

　　顾盼赶紧表态：“是，知道了。”

　　她原本还以为三太太会第一时间找大夫来看，在心里打腹稿怎么跟大夫对答呢，没想到她居然是要把这事情掩盖起来。看来大户人家的行事准则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啊，她牢牢地将这点记在了心底。

　　三太太盯着桌上的茶杯不说话，顾盼也略有些紧张地看着桌面，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过了半晌，三太太抬起头看着顾盼的脸道：“既然是这样，你屋里就更需要放个懂针线活的了。香草和香秀的针线功夫都很寻常，尤其是香草，那丫头进府的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工整。我给你指的这个嬷嬷，桂嬷嬷，她是我的陪嫁丫头。当初陪过来的八个人里面就她的绣活最好……”

　　顾盼虽然不想屋里多个“外人”，可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她不答应，再说了，反正她也不会在顾家待一辈子，以后怎么安置香秀就怎么安置这个桂嬷嬷好了，不值得在这个时候跟三太太对着干。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于是，她开口说道：“多谢母亲割爱。”

　　三太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听我说完了再谢我吧！”

　　三太太把桂嬷嬷的经历说了一遍，一点儿也没隐藏，最后说道：“我是不相信那些鬼话的，你要是忌讳这些也没关系，等你出了门子，要是不想她在身边伺候的话，就打发得远远的，让她帮你管理陪嫁的铺子也好、田庄也好，给她条活路就行。”

　　顾盼赶紧拍马屁：“太太心善。”

　　三太太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没有表态，赶紧道：“我也不信那些鬼神的，没什么好不忌讳的。”

　　“哦？”，三太太很兴趣地问道：“怎么就不信了呢？”

　　顾盼不确定原主以前信不信，想了想还是决定拿奶娘说事，慢腾腾地说：“奶娘快去世的那段日子，我很担心……担心她下去了会受苦。奶娘叫我不要怕，说她没做过坏事，什么都不用担心，她还说了，等她下去后亲眼看到了，就托梦告诉我，不管好不好，都跟我说一声。可是都这么久了……现在我就不信了。”

　　三太太笑了起来：“对啊，人死如灯灭，哪儿来的什么神啊鬼啊佛啊的啊，都是世人自己编出来安慰自己的罢了。”

　　顾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大成这个封建王朝遇到一个无神论者，经历了穿越以后原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的她也有些动摇了，她顿时觉得三太太好前卫啊！

　　“至于你大姐姐那里，我会亲自去跟大太太说的。”

　　顾盼不解地看着她，怎么又跟大太太扯上关系了？

　　三太太兀自摇了摇头道：“总归是要跟她说一声的，你以为手残了的名声好听吗？”

　　顾盼心里滴汗，不就是不能绣花嘛，怎么就是残废了啊！她脸上依然带着感激点头：“烦恼母亲了。”

　　三太太又接着道：“既然你现在女红、书法都不能行了，就趁早学点别的，学点有用的……琴棋书画艺都不是学一两年就能拿得出手的，这样吧，以后单日的下午你来这里的小厨房学做膳食，双日么，你就跟我学学怎么看账本，这两样要学精通了虽然不容易，可是入门却是很简单的，我也不求你学到多少，能做几样拿得出手的点心，以后能看懂你陪嫁铺子的账务就是了。”

　　做法和看账本，这两个简单！顾盼暗自庆幸，好歹她是独立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做饭小菜一碟，工作是需要跟数字打交道的，看账本么蛋糕一片！她赶紧点头，然后又拍了个马屁：“多谢母亲为我着想。”

　　“好了，你回你屋去吧”

　　“是，女儿告退。”

　　三太太笑了笑，这庶女虽然木讷冷清了些，但也算知好歹，倒也是对了她的胃口，能照顾些就照顾些吧！

　　顾盼离了正屋，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李氏的丫头春香正鬼鬼祟祟地在那儿张望，一见到她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势的，将顾盼带到了附近的花园里。

　　“盼儿，盼儿……”

　　藏在凉亭里李氏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唤她，还不停地四处张望。

　　她不禁觉得好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用什么样的奴才。

　　也只有李氏那种不着调的性子才养得出春香这种少根筋的丫头，相见她直接说就是了嘛，这又是望风又是伏击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想干什么大事呢！

　　“姨娘。”

　　李氏扯住顾盼的手问：“太太跟你说什么了？”

　　顾盼也没打算瞒着她，把三太太给她找了管事嬷嬷和让她学厨艺、管账的事情说了，她原本以为李氏会高兴，谁知道她差点儿没哇哇大哭起来，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顾盼手指不灵活”给吸引了，拍着大腿无声地低嚎。

　　顾盼看她的嘴型猜出来她是在嚎“我可怜的闺女哎，以后你可怎么办哦”。

　　顾盼不得不拉着她的手小声劝慰，说了小半个时辰才让李氏缓过劲儿来，伸手把眼泪珠子一擦，哼哼道：“行，反正都这样了，姨娘再难过也没用了，以后你好好跟着太太学，太太是好人，虽然我见过的大家太太不多，但是我敢说没几个有咱们太太这么方正的。”

　　“嗯，我知道。”，顾盼点头。

　　三太太绝对是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性格，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处在三太太的位置上，别说为庶出子女好了，不掐死就算是她自制力够强的了。

　　李氏道：“我得给太太做双鞋，不，做两双，你现在没法做，我把你的份一起做了……”

　　顾盼嘴角一抽，很想跟她说别白费功夫了，做了三太太也不会穿的。

　　李氏最喜欢的就是大红大绿，照例是红红绿绿的就算不上档次也有个喜庆的味道，可是李氏的省美观相当的烂俗，做出来的东西一拿出来就让人感觉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她给顾盼做了不少东西，衣服鞋袜都有，可是顾盼愣是找不出一件她觉得穿出来后不被人用异样眼神看的。

　　李氏还在嘀咕：“太太说了，我针法好，做的东西最是结实耐用了，正好前些日子送的份例我还没用，干脆都用来给太太做衣服好嘞，盼儿，你说，娘给太太做件福禄寿喜的袍子怎么样？”

　　顾盼见她说得起劲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无奈地点点头：“挺好的。”

　　俗就俗吧，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对了，太太给你派的是哪个嬷嬷啊？是她屋里的人还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啊？”

　　顾盼知道李氏没什么见识，要是李氏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金桂嬷嬷的遭遇，转而跟三太太起了争执的话就麻烦了，又耐下心来跟李氏讲了金桂嬷嬷的遭遇。

　　她做好了要跟李氏打拉锯战的准备，谁知道李氏反而转过头训导她：“你可别磋磨金嬷嬷啊，她也是可怜人。”

　　顾盼吃了一惊：“姨娘你不怕她克到我吗？”

　　李氏嗤笑道：“什么克不克的，都是假的，你怎么也信这些啊，准定是你奶娘教的……”

　　说到这儿李氏猛地打住了话头，瞧了瞧顾盼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才松了口气，含糊着转了话头道：“我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太太也是不信的。”

　　看来李氏对吴奶娘没什么好感呀，随便个事就往她身上载，顾盼心里这样想着点了点头道：“嗯，我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