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福禄寿喜

12、第十二章 好主意（上）

　　顾钏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了句：“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听顾钏这么一说后，顾盼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久以来她确实没见过哪个女子是修了眉的，三太太也好，李氏也好，全都是原生态的眉形，只是用眉笔稍稍修饰而已。

　　这世道的女人还真是艰难啊，连眉毛都不能随意修整，悲催啊悲催！

　　顾盼翻了个白眼：“你娘都死了好几年了，爹又不管你死活的，你还注重这些个破规矩干嘛啊！修一修吧！”

　　顾钏瞄了一眼顾盼的眉头后小声反驳：“那你怎么不修呢？”

　　“我又不想进王府啊！”，她的目的是藏拙，干嘛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啊？

　　“那好吧……”，顾钏弱弱地接受了要被修眉毛的事实，不过终究还是不放心，又地问了句：“你以前修过吗？”

　　顾盼很想开口就来一句“废话嘛这不是”，转念一想她还真不能这么说，因为她手上都没有修眉的工具，她只得哼哼唧唧地道：“嗯，我想修的，那个什么，铜镜照得不清楚，所以只是想过，没真的动过手……哎，剪刀不错，可以用剪刀……”

　　“啊？！”，顾钏长大了小嘴，用“你自己没有修过就敢在我脸上动刀子”的谴责眼神看着顾盼。

　　顾盼不自然地说：“啊呀，你放心吧，我在心里演练了好多回了，肯定没问题的，要是出了事……嗯，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

　　顾钏扭了扭身子小声问：“六妹妹，你该不是想破了我的相自己进王府吧？”

　　“你再敢怀疑我一句，信不信我立马就真破了你的相？！”，顾盼拿着剪刀恶狠狠地说。

　　顾钏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对世间万物保持怀疑”的态度十分让人着恼。顾盼自己就是这个性格，可是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顾钏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就不会实际去做什么，依然是门户大开的不设防小白兔，这光说不做的无用功型努力尤其让顾盼不耐烦。

　　顾钏识相地闭嘴了，带着舍生取义一般的表情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好吧，你开始吧！”

　　“你放松点啊，眉头都揪起来了，你是想我削一块肉疙瘩下来吗？”

　　“我尽量吧，呜呜呜，好可怕……”

　　“你们在干什么？！”

　　来串门子的李氏看到顾盼拿着刀子要戳哭兮兮的顾钏，不由得惊呼一声。顾盼被惊得丢了手里的剪刀，直接就砸在了她的脚背上，她“啊哟”一声跳了起来。

　　“六妹妹，你怎么了？”

　　“盼儿，你没事吧？”

　　顾盼很是不淑女地抖了抖脚，没好气地回道：“没事，没事……我说姨娘，你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的啊，吓我一跳，幸好不是刀尖……”

　　“幸好什么？”，李氏逼近了反问，一甩手绢道：“幸好我来得是时候，你们这俩姐妹也太胡来了！尤其是你，五小姐哎，女儿家的相貌这么重要的，你就不能学你六妹妹装个病嘛？你就算不想进王……呜呜呜……”

　　顾盼眼捷手快地捂住了李氏的嘴：“姨娘，你小点儿声，胡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么的啊？”

　　顾钏也吓得捏紧了手绢，蔷薇园白天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走动的，万一让另外几个姐妹听去了，那就麻烦了。王府跟天家一样，它可以选择要不要你，但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做了的话就是不敬之罪！

　　“香草，香草呢？”，顾盼冲门外面喊。

　　香草缩着肩膀走了过来：“小姐……姨娘的动作太快了，奴婢没来得及拦住她。”

　　“我让你守着门，你就是这么守的？玉竹呢？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拦姨娘，玉竹呢？”

　　被叫到名字的玉竹也走了过来：“奴婢也没来得及……”

　　“呜呜呜……”，李氏摇脑袋，你倒是先松开我再训奴才啊！

　　顾盼瞪她：你没看出来我是不好意思直接骂你才拿奴才开刀的吗？

　　“呜呜呜……”，李氏狂摇脑袋，女儿啊，你快把娘给捂死了！

　　“六妹妹……”，顾钏期期艾艾地在旁边唤了一声，又那眼神示意：“李姨娘她……”

　　顾盼这才松开了手，临了临了还警告了一声：“不许大声说话啊！”

　　李氏终于得以能自由呼吸，捂着胸口连喘了几声后才开口，刚说了“女儿”两字又想起顾盼的警告，嘴巴一扁才压低嗓子道：“女儿啊，你可不能帮着五小姐做糊涂事儿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为我傻的啊？”，顾盼反问道。

　　李氏没回答，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就是在说“可不就是傻的么”。

　　顾钏趁机上前柔柔地说了句：“李姨娘，我是想进王府的，您误会了。”

　　李氏嘴巴一撅，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嘴上却敷衍道：“是是是，是姨娘我说错话了，谁不想进王府呢，进了王府可是金山银山享福去的！”

　　顾盼觉得李氏就是天生的搅屎棍，有她在就别想认真干事，叹了口气才问道：“姨娘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李氏这时候却犹豫了起来，在顾钏看不见的角度冲顾盼使眼色，意思是要跟她单独谈。顾盼翻了个白眼，李氏能有什么正事啊，八成又是听到什么江湖传言来怂恿她插一脚了。

　　顾钏也不傻，见她们母女俩用眼神在空中开战，立马知道自己妨碍到人家了，酸溜溜地说：“我先回去了，明儿个再来找妹妹说话。”

　　顾盼做了个修眉的动作：“嗯啊，明儿个见！”

　　顾钏人刚一离开，李氏就扒着顾盼教训：“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自己不想进王府就算了，跟么还拉着五小姐一起胡闹啊……”

　　“不是你说了不是这么回事的！顾钏她是巴不得进王府呢，你难道不知道大太太想把她许给娘家的傻侄子吗？你说她愿不愿意啊？”

　　“我哪儿知道呀？你们这些孩子就自己主意大着呢！”，李氏很是委屈地说道。

　　“……”

　　顾盼知道李氏思维很发散，怕她一言概之反而会让她自以为是地想偏了，就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缘由跟她细细说了一遍，李氏这才算是信了她们的话。她也知道李氏不着调，人都说不打自招，至少还是先被人拿住了，李氏是自由发挥，别人没想探听也能被迫要从她嘴里听到许多秘密，她像哄先天不足的老闺女似的，一遍又一遍让李氏保证，不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直到李氏又摆出“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的表情要哭不哭了，她才闭嘴把话语权交给了李氏。

　　“姨娘你来找我做什么？”

　　李氏一扁嘴：“怎么啦，没事我还不能来看自己亲女儿了啊？”

　　顾盼木着脸回了句：“能，能，您随时都能，想来就来！”

　　“你猜我来是为了什么？”

　　顾盼斜眼看她：“……”。

　　李氏见她不配合，叹了口气，主动老实交代了：“女儿啊，你不是说以后想过二姑太太那样的日子嘛……”

　　如今李氏跟顾盼相处时的态度似乎变了，在他们坦诚公布之前，李氏一直自称是“姨娘”，唤她为“小姐”，现在却自称是“娘”叫她“女儿”，说话时候的语气表情什么的也随意了不少，两人相处起来还真有了一些母女俩的感觉了。

　　“二姑太太那样？”，顾盼皱起眉头，心想李氏指的是二姑太太婆家那样的人家吧，也没有反驳，听她接着往下说。

　　“我跟雪姨娘打听过了，咱们家的小姐们出嫁，嫡出的公中是给五千两的嫁妆，庶出的就要打个折扣，只有三千两。老太爷给了雪姨娘不少的好东西，她全给了三姑太太做压箱底了。别的姨娘也是一样的，二姑太太出嫁的时候也是搬空了张姨娘的私房，更别提那些个嫡出小姐了，太太们都是带着嫁妆嫁过来的……娘对不住你，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除了这些年存下来的月例银子，还有太太赏的东西就没了……不过，你听到这里可别急，娘有了个好路子！”

　　顾盼皱起眉头问道：“什么路子？”

　　她在心底默默地祷告，希望别是什么馊主意，更希望李氏没不和她商量就直接操作了。

　　李氏很是沾沾自喜地说道：“这主意说出来你肯定也觉得不错。”

　　“你就直接说吧，到底是什么？”

　　李氏站起来走到门边推开门看了看，又吩咐了香草一句“仔细看着，谁也别放进来”，然后才走回顾盼身边，用地下党特务接头似的语调说道：“你还记得你奶哥哥不？”

　　奶哥哥？顾盼沉默了一下，奶哥哥就是她奶娘的双胞胎儿子吴大双和吴小双。

　　原主跟奶娘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不然也不会因为奶娘去世就重病不治了，连带着跟两个奶兄也有不少的联系。

　　顾盼穿过来时两个奶兄也曾经几次通过香秀、香草递话，说是想进后院来看她。她担心被识破就找借口推脱了，这两个月来也就再也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大成男女大防如此之重，连亲爹跟亲闺女都不怎么见面的，她猜想奶兄们应该不会觉得她的拒绝太突兀，之后也没再想起过这件事、这两个人。

　　李氏这猛一提到这两人，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谓的好主意该不是跟吴氏兄弟有关系吧？

　　果然，她听到李氏压低嗓音说道：“咱们娘俩都后宅是没法子让银子生银子的，可是你奶兄他们在外头啊！你那大奶兄，叫做大双的那个，我刚跟他提了一句，他就说了，他在外面有门路，包赚不赔，一本万利的好路子……”

　　“你不会已经把银子都给了他吧？！”

　　顾盼炸毛了，她一听“有门路”“一本万利”“包赚不赔”这几个词语的组合就想到两个字“骗子”，还是在火葬场上班的骗子，专门烧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