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1、第九十章 易主 ...
-
在宋琳姬家留宿了几日,宋琳姬替水云卿略略调理身子,还给了她些能够消除疤痕的药来擦。只与宋琳姬见过两次,可水云卿感到宋琳姬十分亲切。而钟离珉,他自知从小没有父母,宋琳姬是他的姑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像母亲一样照顾他的女人。
钟离珉和水云卿并没有去十溪,而是直接取道九台府,那里有下一个赌局。
水云卿问:“听说你的家乡十溪县风景如画,怎的不去了?”
钟离珉道:“义父他回家乡了,你见了他,难免尴尬。再说,本来就在姑母处耽搁了几日,你也不该再如此悠闲了吧,江少侠。”
一路上,水云卿听说了从开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她并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感觉略有蹊跷而已。但是,水家威名远扬,她自然也欢喜。
到了九台府,他们拜访了蓝慎、梅时雨夫妇。蓝慎便是蓝箫仙了,他不会武功,凭着一支箫走遍了江湖。梅时雨会吹竹笛,当年,她和蓝慎就是这样一曲定情。
钟离珉和梅时雨的交情已经很多年了,他向水云卿保证了多次,水云卿才答应与他一同去了蓝家。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决定留宿在蓝家。
梅时雨潇洒,蓝慎儒雅,与他们相谈,倒也快活。既与钟离珉交情颇深,对待钟离珉的朋友,梅时雨和蓝慎都十分真诚大方。不管他们是真的没看出面前这位江兄弟的女子身份,还是装作没看出,水云卿都感觉,他们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很舒服。他们还听了梅时雨和蓝慎的合奏,也当真是天籁之音了。
然而,钟离珉和水云卿才要出门,外面便传来了消息,惊天的消息。丁卯年二月二十五日丑时二刻,当今皇上拓跋震寰驾崩,国丧百日,禁嫁娶、科考。其间由太子拓跋煊监国,百日过后,则行登基大典,由拓跋煊继位为帝。
顷刻之间,江山易主,毫无征兆。从前,从未听说过拓跋震寰身体有恙。京城那边消息很严,只知道他是得了急病归天了。
梅时雨不禁问道:“江兄弟是从京城来的,之前可有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水云卿摇头道:“我自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此番出来之前近期也没有离开过京城,却从未听到过任何消息。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
钟离珉道:“蓝兄,时雨,想你们认识的朋友也不少,拜托替我多多留心。”
蓝慎道:“崇燚你放心,我和时雨如今都是逍遥自在人,可有的是这般闲工夫。”
“多谢,我们先告辞了。”
梅时雨道:“崇燚慢走,江兄弟慢走。”
离开了蓝家,走在九台府的街上,水云卿看着钟离珉,问道:“他们……”
旁的话不说,钟离珉只是微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水云卿意味深长道:“你的朋友果然遍布天下。”她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
“当然。”钟离珉并不否认。
水云卿叹了口气道:“果真还是朋友多些的好。混迹江湖和市井,这日子可比大宅中的生活舒心多了。”
“混迹江湖,的确活得潇洒自在,也难怪你愿意走这趟江湖。我并没经历过大宅中的生活,不过,我想象中,应是不如这江湖多彩了。等一切结束以后,你又作何打算呢?”
水云卿想了想道:“现在说这些或许为时过早了吧。不过,空想想不错就是了。如若大事过后我水家撑不下去了,我便遁入江湖,反正,这手上的工夫,也够我活上一辈子的;如若水家没败,我便留下来,做水家的女主人,直到,哥哥娶了嫂嫂,到那时候,我想我还是要遁入江湖了。”
“你到底还是属于这个江湖的。”钟离珉爽朗地笑了笑。
反正都是心照不宣的,水云卿心里也明白钟离珉到底在笑什么,并不多问。
钟离珉又说:“你要知道,当初皇家用硬手腕抵制赌博,那就是太子的主意。如今他登基了,你觉得你可会好过?”
水云卿道:“怕什么,有你。”
“好吧。”钟离珉耸了耸肩。
皇上驾崩了,太子继位了,即便如此,赌神的赌局还是要继续的。二月二十五日戌时,赌神的赌局便在九台府最大的赌坊开始了。这时候风声紧,其他赌坊不敢开盘赌这场赌局的结果,人们也只有过来看看,过过眼瘾了,所以这一局的观众格外多些。
不过,这场赌局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一共两场,赌神全都赢得毫无悬念。又得了一千多两银子,水云卿留下了零头,剩余的全部拿去做了善事。
如今,这每走过一处,赌神的美名就留下一处。人们都说,这是百年难遇的一个奇人。
九台的赌局,其实水云卿也并没有倾注太多的心思,她心中急着赶路。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和水云天应该是会在南域府相遇的。江山易主,事出突然,水云卿感觉,极有必要与哥哥商议下一步如何应对。她是如此,钟离珉亦如此。
二十六日清晨,钟离珉和水云卿披星戴月便出发了。赌神对于九台,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三侠,几乎没有在此留下任何痕迹。
水云卿问道:“这里到南域府,还有几日的路程?”
钟离珉道:“三日后便进曜山地界,到南域府,穿山五日,绕山七日。”
“当年你一人踏平了曜山葛曜寨……是这个曜山?那里该有不少人找你寻仇吧?”
“非也。”钟离珉摇了摇手指,“现在他们待我如上宾,曜山里的那些小山寨全都被他们管得服服帖帖,我们就算留宿在葛曜寨,都全不用担心。你所知道的曜山,应还是那么险恶的一个地方,走镖、经商之类的人还是不爱走这条道路。毕竟山寨不是衙门,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小山寨,也常有人出来烧杀抢掠。不过,我们若过去,不但不会被抢,说不定还能找葛寨主给他们告上一状。所以,你若急着到南域府,从曜山穿过去就是了。”
“我可少见你如此狂傲的样子呢!”
“糟糕!”钟离珉故作一副惊诧之相,“又让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那也是你自找的!”水云卿顽笑道,“你若想杀我灭口便尽管来吧,你说,你一个人可打得过我身后的十三个人吗?他们之中,可没有一人是草包。”
“不敢不敢,我当然不敢。单是东方大哥一人,就让我难以招架啦!”
“嗯?”水云卿拉住缰绳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你怎么会知道东方大哥?”
钟离珉若无其事道:“东方铭、丁问笙、闻天谌、龙剑秋、谭靖超、陈磊、张恪宗、张恪礼、金言铮、洪鼎轩、郜仁平、穆莘、穆梓。可都说对了?”
他不但说对了,而且全都是按照这十三人的年龄顺序,毫无差错。
“你……”
未及水云卿说出什么,钟离珉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东方大哥的武功和威望最高,其余十二位全都听他的。丁大哥、龙大哥善言辞,闻大哥、谭大哥、陈大哥不爱说话,可他们何等耳清目明,金兄弟、洪兄弟、郜兄弟自小在你家长大,情同手足。而两位张兄弟和两位穆姑娘,呵呵,我就不必多说了,否则他们会不好意思的。”
“陈大哥,陈大哥,你快点说啊,他们在说什么?我方才听到他们在说我们的名字。”穆梓催促着陈磊说出他所听到的。
钟离珉说得没错,陈磊当真是个老实人,穆梓开口求他,他就把他所听到的,一五一十道来。
穆梓听了这话,脸一红,便低下头去。穆莘、张恪宗、张恪礼也都低下了头。
丁问笙笑道:“我早说过,你们有情有义的,就该回了少爷去,他一定会成全你们。”
听了此言,四人的头更低了。穆梓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姑爷怎么连这些都对小姐说了,真是的……真是的……”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细如蚊讷。
水云卿道:“你这样说,可真是让穆莘和穆梓难堪了,我回去若不替他们在哥哥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这才弹指之间,你就把他们卖了?”
钟离珉道:“都是朋友,小小玩笑,无伤大雅。再说,我说的这些,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都知道。”水云卿狡黠地一笑,随后朝身后大声喊道:“你们果真都已经被他收买了,你们给我等着吧!”
龙剑秋道:“这不是姑爷卖了我们,是小姐卖了姑爷……”
钟离珉道:“咱们在这里说笑,大约他们在后面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云卿突然压低了声音,“既然如此,我便吊足了他们的胃口。也省得他们整日拿我的话寻开心。”
钟离珉哑然失笑,不过还是配合地低下声音去,“这国丧之中,你我竟还有闲情在此说笑。”
水云卿满不在乎,“旁人生死,与我何干?”
钟离珉无奈地摇摇头道:“一时热情如焰火,一时又冷酷似冰霜,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水云卿道:“女娲娘娘补天造人,却为何要让人有生老病死,受轮回之苦;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珠联璧合,却为何偏偏要对亲生女儿百般阻挠。神谕若能看透,就不称其为神谕。你觉得,我做神做得如何呢?”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这一套,倒当真是不错。”
“其余的,我还在摸索。”
跟在后面的十三个人意识到前面的二人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听不到热闹,便觉无趣,便开始相互说话解闷了。
穆莘灵光一现道:“两日后就是小姐的生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姑爷。”
郜仁平道:“穆莘妹妹多虑了,你可记得去年姑爷送的那支白百合吗?可当真是别出心裁。他是不会忘记小姐的生辰的,若要咱们去提醒,岂不是丢了姑爷的面子?”
很快就要进曜山了。太阳隐于山后,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一日的黄昏,天边的云好似一缕轻纱,层层叠叠,被躲在后面的太阳染得火红,好似阳春三月的鲜花。山中的夕阳,水云卿很是喜欢,不禁流连了片刻。随着太阳西斜,天边是一片的姹紫嫣红,仿佛走进了一片花海之中。
“这道夕阳,的确很美。可我们天黑之前是要进山的,莫要流连太久了。”
“哦……那我们走吧。”水云卿才从方才的沉浸之中回过神来。这两日她与钟离珉说的话一直不多,倒让后面的十三个人少了不少乐趣。不过,他们十三个对于小姐两日来的寡言少语也多少有些合理的猜测。
已到了三月初,天暖了不少,他们都已脱去了厚重的狐裘大氅。钟离珉从包袱中拿出一件绸缎披风披在了水云卿身上,“进山的时候夜里凉,还是多穿点的好。”
“你的?”水云卿看了看身上的披风,她出门的时候是冬天,带的行李也不多,并没记得带太多春天的衣服。
“你的。就算是生辰贺礼。”
“亏你还记得我的生辰。”水云卿斜睨了钟离珉一眼,转过头去,嘴边却是难掩的浅浅笑意。
郜仁平得意地看了看穆莘道:“我就说,姑爷是不会忘记小姐的生辰的。”
洪鼎轩道:“或许姑爷不提生辰之事,是怕小姐想到了,心中不舒服吧。如今小姐已经到了双十年华,或许不愿旁人提起。”
丁问笙道:“洪老弟可真是清楚女人的心思呢,也难怪府里那么多丫鬟都对你青眼有加啊!”
几个人听了丁问笙的话,全都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当中,格外清脆。
水云卿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孤独的一条山路。四下看看,她说:“他们几个笑得可真是开怀呢,不知道又听到了些什么。”
“嘘……”钟离珉突然收缰勒马,扣住了水云卿的肩膀,示意她噤声。
隐隐约约听得到远处传来的打斗之声,细细听来,便感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山贼劫道?”水云卿猜测道。
“不像,”钟离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听上去像是双方势均力敌,不像是寻常劫道的趁其不备暗中动手。这场战斗像是有的放矢。最不妙的是,这声音是从葛曜寨方向传来的。莫不是葛寨主出了什么事?”说到此处,钟离珉眉头紧锁,犹豫不决。
“他是你故人,若事有急你理应相助,你去看看吧。”
“那你在原地别动,我探清楚了,自会回来找你。”
“你去吧。”
“嗯。”钟离珉策马而去,很快便不见其身影了。
他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回来。水云卿挥了挥手,示意那十三人出来。见水云卿一脸忧色,穆梓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
水云卿不耐烦道:“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公子。”
穆莘道:“知道了,公子。有何吩咐?”
“咱们到前面去看看吧,他武功再高,毕竟只有一个人。”
几人才刚要劝,水云卿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总之,我要去了,你们若愿意跟去就都跟上。”话音刚落,她一鞭子抽下去,策马向前奔去。
没有办法,十三人忙跟了上去。
一刻钟的工夫,他们一行十四人赶到了葛曜寨的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水云卿一声惊叫,捂住胸口干呕起来。东方铭挡在水云卿身前,不让她再看到这般场面。十三人虽不至有太大的反应,可也不禁面露难色。
满地的尸首,缺臂少腿的不在少数,甚至有的被斩去首级。地上,早已血流成河,鲜血渗入地下,染红了土壤。旁边已倒下的大旗之上血迹斑斑,血溅三尺。平日里本应热闹非凡的山寨竟是一片死寂。脚下的鲜血,远处的夕阳,交织在一处,他们再也顾不上欣赏夕阳的余晖,只感到死亡的迫近。
“钟离珉——你在哪?你出来——”水云卿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回答她的却只有山谷间的“钟离珉……钟离珉……钟离珉……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云卿惊惧无助,眼里渗出点点泪光。
洪鼎轩道:“公子莫要自乱了阵脚,姑爷武功那么高,况且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什么?”水云卿抹干了泪水,抬起头来。
“没……没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风三侠武功高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这里是葛曜寨不假吧?”水云卿的目光突然像两把剑一般直直插入葛曜寨大门。
闻天谌曾到过此处,便回道:“此处正是葛曜寨。”
水云卿道:“我要进去找他,还是那句话,我去定了,你们要来就跟上。”她跳下马,牵着马进了山寨。
她一路寻着,一路喊着。不时踩到地上的尸体,便是一阵干呕,可这依旧拦不住她。葛曜寨很大,水云卿走到了寨子中间,钟离珉才听到了她的唤声。于是忙起身寻了出去,大战过后,他险些忘了时辰。
“云……”才张口便住了口,叫“云卿”吗,仿佛不是那么合适。对,她还有这个新编的男子身份呢。钟离珉朝声音来的方向喊道:“江乾,我在这里!”
钟离珉是运上内力的,于水云卿,是清晰入耳。她忙施展轻功奔了过去,终于在一处宅子前面看到了钟离珉。水云卿一跃而起,越过了面前的几具尸体,停在了钟离珉面前。她看着他,顷刻便抱住了他,沉默良久。
钟离珉喃喃道:“你不用害怕,那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不会再起来害人了。对不起,我没有及时回去,实在是这里变故太过突然,我……”
话音未落,钟离珉就被水云卿一把推开。
“你……你干什么?”水云卿后退几步。
“明明是你……”
“是我失态了。”水云卿低下头去。
这时候十三人才赶了上来,朝钟离珉抱拳行礼道:“三侠。”似乎是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水云卿问:“这里……出了什么事?”
钟离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血洗了山寨。我到的时候,山寨中人已所剩无几,难以招架。我以暗器伤了几人,又与他们动手,他们碰了钉子,这才遁去。否则,山寨此时已然易主。现在,山寨只剩下寨主等十几人,他们都受了重伤。”
虽然山寨开罪的人不少,可也并没有人有如此大的神通,能血洗整个山寨。
水云卿道:“先带我去见过寨主吧。”
“好吧。”钟离珉带水云卿进了堂中。
葛寨主坐在大堂正中的藤椅之上,虽然嘴角挂着的血迹还未抹去,面上的刀疤也是新添的,但他丝毫不失一寨之主的威严,只是眉间有着散不去的愧色。
钟离珉道:“葛大哥,这位小兄弟是我江湖上的朋友。”
水云卿颔首道:“小弟江乾,见过葛寨主。”
葛寨主道:“这位江小兄弟,我们都是粗人,不在乎这些虚礼的。本来崇燚兄弟和你来了,我们应该好好招待的,可谁知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莫要怪我们招待不周了。”
水云卿道:“寨主费心了,小弟带了些上好的金疮药,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希望寨主不要嫌弃才好。”
葛寨主道:“那就多谢江兄弟了。葛洪——”他叫来一个伤得较轻的弟兄吩咐道:“带两位去客房安顿下来。”
水云卿坐在房里,不敢看窗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你怕吗?”钟离珉问。
“怕。”水云卿坦言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死人。”
“我有些担心。”钟离珉托着下巴,“此番来的这帮人,全都训练有素,根本就不像是什么来寻仇的。不知道是不是寨主开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若真是那样,可就棘手了。”
水云卿思索道:“葛寨主虽如你所说也是侠义之人,可葛曜寨在外面的名声毕竟也不那么中听。会不会是新帝上位,下了密旨剿匪?”
“应该……不会。”钟离珉微微摇头,“他若下旨剿匪,应是为了安天下人之心,既然如此,便是功德一件,何必下密旨?”
这到底是谁人如此心狠,非要把整个山寨赶尽杀绝呢?
“算了,别再想了。”钟离珉仿佛不经意地拍了拍水云卿的肩膀,“早点睡,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
“嗯。等等……”水云卿叫住了将要出房间的钟离珉,“你朋友多,如果可以的话,也替葛寨主寻个出路吧。”
“我已想好了。总之,这个寨子是留不得了。我会知会寨主,让他去投奔朱尘。朱尘的明喻山庄还是能够接纳寨主和他这些兄弟的。”
“嗯。”
那火红的夕阳,把它的余晖洒在山坡上,整个山坡好似披上一件纱衣,朦胧之中,分外美丽。再定睛看去,那哪里是夕阳的余晖,分明是鲜血!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坡,每一仗,每一寸,甚至是每一根草,每一枝花。那些鲜艳的花朵,竟都是人的鲜血滋养而成的。
鲜血越浸越多,一发不可收拾,就像瀑布一样,仿佛要淹没一切。躲,躲不过;跑,跑不掉。
“不——”水云卿尖叫着从梦魇中醒来,摸摸额头,尽是冷汗。
清醒过后的她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在外面了。夜里睡不着,不会有月祺或者采薇陪着她说话。梦魇中惊醒,不会有哥哥过来安抚她。她只想快些到南域府,早日和哥哥见上一面。
“你没事吧?”门外传来了钟离珉的声音。
还有他,还有他……水云卿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如此依赖钟离珉。
“我没事,噩梦而已,不用管我,你睡吧。”水云卿并没有去开门。
初二一早,钟离珉和水云卿辞了葛寨主,离开了山寨。水云卿给山寨留下了不少伤药和钱财当做是答谢。钟离珉修书一封留给葛寨主,让他去明喻山庄投奔朱尘夫妇,并且一再嘱咐要及早离开曜山。
一路上,钟离珉的眉头从来都没有舒展开来。
水云卿问:“还在想山寨的事?”
“嗯,越想越觉得蹊跷,可那些人的口风太严,能被我抓住的,全都自尽了。攻一个山寨而已,何必如此视死如归呢?可当真是狠角色了。”
水云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便朝身后喊道:“东方大哥,现身一见。”
东方铭上前来,“公子,有何吩咐?”
“东方大哥,你们能不能回山寨看看,葛寨主他们可还好?”
“好,我这就去办。”
东方铭带了丁问笙、闻天谌返回了曜山,钟离珉和水云卿就放慢了些速度,等他们回来。
入夜的时候,他们在一行人在客栈会合。
东方铭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令人震惊。山寨中剩下的十几个人,全都被杀了,葛寨主死前还没有瞑目。
“怎么会这样!”钟离珉拍案而起。也就在此时,他恍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