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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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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水云卿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对手中有那么多过客,他们……不是后来都……归西了么。”
水云天也若无其事道:“你不是说过,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么?”
“什么!”水云卿扔掉手上的蜜饯,直起身子,“水云天,你不要跟我咬文嚼字!”
“怎么,说不过我了?若儿,我发现你最近经常直呼我的大名,你可是翅膀硬了,不把哥哥我放在眼里了?”
“岂敢岂敢?”水云卿赔笑道,“哥哥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行了吧?”
“比未来的妹夫还要重要?”
“当然。”水云卿走到水云天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双肩。
“别这样,”水云天拍了拍妹妹的手,“妹夫会吃醋的。”
“嫂子也会吃醋的。”
“你可知道,有的时候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更厉害。”
“你又不是过来人,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的?总之,就这样吧。不管是嫁给你,还是娶了我,凡是与我水家攀亲的,都得适应我们水家,是不是?”
“你也太霸道了!”水云天又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行了,今日我约了弘燚兄,一会儿便去云轩了。明日他出发去走镖,一早就走了,今日也是来辞行的。”
“他走镖是去哪?”
“南域府,往返怎的也要一个月了。谈过事情以后我们在外面用午饭了,一会儿你要不要一起去?”
犹豫了一下,水云卿道:“我……就不去了。”
“嗯,那我等一下就走了。”
“好,早点回来。”
“嗯。”
水云天提前一刻到了云轩,随后钟离珏前来。水云天起身道:“弘燚兄,来了?”
钟离珏抱拳道:“靖远兄别来无恙?”
水云天打趣道:“我们才几日没见你就说别来无恙?好了,坐吧。”
“不客气了。”说罢,钟离珏在水云天面前坐下。
水云天递给钟离珏一张纸道:“这是你将途径的所有驿站,和这些驿站当中可以信任的人,看完以后把名单背下来,烧掉。这一路上,不要停歇在别的驿站。”
“我知道了。”钟离珏打开名单,一扫而过,已经了然于心,然后把名单放在蜡烛上烧掉。这么多年,他早已练就过目不忘的功夫。
“你可知道,这趟镖是什么人托的,运送的又是什么东西?”
钟离珏想了想说:“托这趟镖的是一位公子,与你我年龄相仿,叫赵恂,他……”
“赵恂……”
“嗯,听说他到了京城之后做些小生意,也为卓亲王做事。怎么,你认得他?”
水云天托着下巴,“我跟他做过一笔生意,这笔生意算是比较大的了。刚到京城,他和他的姐姐曾经来访过。我只感觉,他们跟你们惊人相似,没有家底,立足京城。”
“原来……他是这样的背景。只不过,我们的靠山是你们,他们的靠山,是卓亲王。”钟离珏继续刚才所要说的,“运送的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你知道,他是有这个权利的,可以向我保密,只要他可以保证那里面的东西,不违反律法。”
“他们又如何保证?”
“镖局收了他很多钱财作为抵押。你要知道,这笔巨款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得起的。”
“说不定是卓王爷借给他的。总之,对这个人,你不要掉以轻心。这趟镖,务必安全送到,你也务必保重自己。”
“我知道。”钟离珏郑重地点点头,“说实话,唉,这种镖我也不愿意走,风险大,收成小,还要跟这种神秘人打交道。”
水云天拍拍钟离珏的手道:“说不定走完这趟镖,会有意外收获。我早已派人调查他的身份,近日已有眉目,相信不日便会水落石出。说不定,赵恂也是我们需要的人。”
“但愿如此。”
“他是西域人,但还不知道是哪一部的,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那你不如直接求梁捕头去查。”钟离珏笑了笑,“他调查一件事的能力大约比你强多了吧。”
“他?他去查,跟我我去查,性质就不一样了。走,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钟离珏先起身,“你是有钱人,平日里都是你请,今日我请。云卿很喜欢桃花酒,相信你也会喜欢。”
水云天也不推辞,只道:“我一向喜欢在些小酒馆吃饭,总觉得别有风味,既然今日弘燚兄有心相邀,我就不客气了。”
到了酒馆前面,钟离珏择了一处外面的桌子,有棚子遮着,倒也凉爽。他叫了一壶桃花酒,几个小菜,两个人竟就这样对饮起来。
钟离珏道:“此处之于我家就相当于云轩之于你家,在此无需拘束。”
水云天道:“嗯。看来我家若儿的口味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钟离珏意味深长道:“云卿喜爱这一口,少说也一年了,这酒当然自有妙处。除却这淡雅的桃花香,还有一点,这酒不醉人,却醉心。”
“好好的一壶酒却让弘燚兄这样故弄玄虚,我今日倒要好好品一品这能醉心的酒了!”说罢,水云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咙中划过的是一丝酒的浓烈,唇齿间却留下了淡淡桃香。水云天暗道,这酒果然特别,也难怪若儿喜欢。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酒量都相当可以,也都没有必要劝对方少喝一点。一壶酒,很快见了底,两人皆无醉意。
钟离珏端着酒杯道:“其实酒量大的人也有不好,很难有机会大醉一场,甚至,连微醺的感觉都少有。人生啊……难得糊涂。哎,对了,云卿喝醉过吗?”
“她,我不知道,至少,她当着我的面,从来没有喝醉过。”
“是吗?那我猜,她在外面应该也没有喝醉过吧。你是她最信任的人,若她要喝醉,大约只敢在你面前吧。”
“但愿如此。若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多帮衬着些。虽然我希望她独当一面,但是,她一个人在京城,我真的不放心。我对下面的人难免严苛些,我怕我那么久不在京城,下面的人会给她气受。”
“怎会?”钟离珏拍了拍水云天的肩膀,“我猜你的担心一定是多余的,他们就算惹你也不敢惹她吧。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倒是你,应该小心为上,相对于安居京城的水大小姐,离开京城的水大少爷更容易下手。□□不管是缺钱了,还是想谈生意了,或者是,有事需要牵制水家,都有可能对你下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下全国,跟令尊当年的意义可不尽相同。我大哥走之前说过,这一路上他会尽他所能,不过,最后还是看你自己和水家上下的人,多加小心。”
“我一定。唉……”水云天叹了口气,“等有人手闲下来的时候,我想查查,当年我爹……为什么服毒。”
钟离珏又拍了拍水云天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阿桑,这趟镖,你跟着他。”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你或许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我们还未及山穷水尽,用得着这样孤注一掷?”
“对不起,委屈你了。你已经牺牲太多,这一次,如果不行,不必勉强。”
“阿卓,比这些事,比起我们的大仇……”说着,她的眉眼之间略带恨意,“这些,都不算什么。记得我母后说过的,大事上,心要狠。”
“哪怕牺牲我的亲姐姐?”
“唉……想想当年你死也不认我这个姐姐的时候,再看看现在。我倒是宁愿像小时候一样,你我日日针锋相对,然后,我跑到母后身边撒娇,你跑到迪拉姨娘那里诉苦,然后,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又升级成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最后,只得父汗出面。我以为,咱们两个会这样打一辈子。”
“我也宁愿咱们两个打一辈子。阿姐……儿时我们……都不懂事。”
“如今我们……却都懂事了。好了,我先歇着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嗯,早点休息。”
“你也多加小心,在皇亲身边做事,风险总是不小的。”
“我知道。”
五更天的时候,天还未亮,钟离珏便赶着马车出发了。除了他,还有一位镖师,趟子手就有三个,护镖的队伍则更不必说。虽不知这镖车中是为何物,但是,这种架势,让绿林中人看了,定会有劫镖的欲望。钟离珏不明白,但这是赵恂要求的,而且他出了大价钱,镖局便应下来。总之,不掉以轻心便是了,这趟回来,钟离珏就升镖头了。
不出两日,押镖的队伍到了海涯府。这一晚,他们要歇在海涯府。同行的镖师陈蠡说是要去打点关系,让钟离珏先找地方歇下来。
钟离珏拦下了他,“让我去吧。”
陈蠡恭恭敬敬道:“钟离镖头,此等小事,我去办就是了。”
钟离珏摆摆手,“可不敢这样称呼,如今我还没升镖头。”
“你升镖头是早晚的事了。”
“行了,打点关系看似小事,实则繁琐,我在海涯府有人脉,也好摆平。
钟离珏自然是不动声色地将押镖的队伍安置在了水家的驿站,待亲眼看到所有人都安置好之后,他才离开去做自己的事。陈蠡还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虽然钟离珏与他并不相熟,但这个人为人谦逊,也是个有口皆碑的镖师。
海涯林府,钟离珏在此处驻步。若说起来,他与林濬、林潇不过是点头之交,与他们相识是因为他们是钟离珉的朋友,还有,他们特殊的身份。
钟离珏叩响了门,那敲门声听上去是如此孤独,林府本就在巷子深处,家中也没有下人。钟离珏连叩三声,才听见了里面轻盈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林潇。
林潇颔首道:“钟离二哥。”
“林姑娘。”钟离珏客气地回礼。
“请进。”林潇侧身请钟离珏进去,然后便紧赶两步走到钟离珏前面,引他到大堂去。待钟离珏坐定,林潇道:“我哥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你可要留下吃晚饭?”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来,走镖路过此处,既是朋友便来拜访;二来,”钟离珏笑了笑,“这走镖你也知道,还得承蒙元帮照拂,此事,就拜托林兄了。烦请你转告。”
“你放心,这点小事我代劳便可。不过你的问候,我会转达给我哥的。不如还是留下吃饭吧,否则我哥该怪我待客不周了。”
“那他可真是要错怪你了,我那边还有一大队的人等着呢!”
“那我也不好强留,你这做了镖师,倒也真是忙,不过也真是左右逢源。”
钟离珏耸耸肩,“早知道当初应该我去做大侠,让大哥去讨生活。”
“那钟离大哥可好?”
“大哥一直很好,只是……”钟离珏犹豫了一下,“没什么,他挺好的。再说,你几日前不是应才见过他么?倒是我该问你大哥好不好了。”
“他不好,不会让我看到。”
“是。”钟离珏望了望远处,“大哥这个人,还是挺倔的。”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钟离珏便辞别离去。
□□上下以元帮马首是瞻,一个镖师若能在元帮有一个朋友,这一路上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元帮都摆明了态度,□□其他无名小卒也自然明白这镖不是随便劫的。能跟元帮说上话还真是一劳永逸。除非押镖的镖师武功高得出神入化,否则,还是都要向元帮妥协。当然,很少有镖局能够招得到这样的镖师。
林濬、林潇都是自小跟着元帮的,那个象征元帮的文身,他们两个七八岁的时候就有了。林潇虽然在元帮没什么实权,但也是个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因为岳孤浊是他们兄妹的叔叔。林潇没做过什么实事,岳孤浊也从未以帮主的身份特意护着她,但是林潇再如何我行我素岳孤浊都从来不管,这也让元帮不少人敢怒而不敢言了。
回到驿站,钟离珏对陈蠡说:“海涯府这边的事已经摆平了,小心行事就是,不必太过担心。”
陈蠡问道:“你认得元帮人?”
“否则你认为我是怎么摆平的?”钟离珏说得理所应当。
这都是大哥的功劳,钟离珏明白,他的所有人脉,都是大哥的人脉。做这种事,总少不了相互利用,也避免不了相互利用。
“喝点?”陈蠡端来了酒。
“少喝。”钟离珏虽是自己斟了一杯酒,却也不敢多喝。
钟离珏手快,陈蠡那边刚刚放下酒壶,他这边酒杯已到了嘴边。不是自家的酒,他先小抿一口。陈蠡才端起酒杯,钟离珏便用左手抄起剑,用剑柄挑掉了陈蠡手上的酒杯。
“酒里有迷药!”说着,钟离珏忙吐掉已经进口中的一点酒。
这迷药跟钟离珉给水云卿的那种一样。这还是钟离珉从□□人手中得的,钟离珏和钟离拓炎手中都有一些。酒里下这种药,不容易尝得出来。
“此次不宜久留,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吧。这件事,也不要声张。”说罢,钟离珏眉头紧锁。是谁能在水家人和钟离家人的眼皮底下下药,抑或是,水家的下人出了内奸?后者更可怕些。钟离珏又不敢给水云天传书,只能等回京城以后当面再说了。
次日又是五更天,押镖的队伍便出发了。
钟离珏和陈蠡骑马在最前面。
“钟离兄,”——钟离珏让陈蠡不要称他为“钟离镖头”,陈蠡便也只得改口,“总感觉你身上带着江湖气,行走江湖多年了?”
“没有。”钟离珏坦言道:“而且我几乎没走过江湖。我大哥是江湖人,我的很多东西是跟他学的。”
“敢问令兄的名号几何?”
钟离珏装作一脸惭愧,“说来也惭愧,我大哥行走江湖多年,也未成什么气候。倒是帮过些难民,人家也记得他的好罢了。”
若说出他大哥就是侠客截风刃,说不定陈蠡当时就会从马上掉下去。
钟离珏继续道:“镖师嘛,有江湖气也没什么坏处,本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倒是你,文人气重了些。”
陈蠡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笑。
“倒也无伤大雅,你也身怀着以一当十的武功嘛。”
陈蠡家是世代习武,他的太爷爷曾是武状元。
待他们完全离开海涯府地界的时候,已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