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7 ...
-
窗外下着大雨,雨水顺着瓦片冲刷而下,在屋檐处形成一道天然的水帘。
陆余被雨声吵醒,双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在侍婢的搀扶下拖着笨重的身子艰难起身,斜倚在端来的凭几上,眯眼朝着整个房中唯一透着微微亮光的方向,道:“回来了?”
屏风后一阵窸窣,片刻,沈林子走出,柔声道:“吵到你了?”
“还没忙完?”陆余就着侍婢的手喝了几口水。
沈林子自打十一年八月跟着刘裕从江陵回来已经快一年,年初姚秦发生了件大事,秦主姚兴过世,子姚泓即位,关中动乱不止。刘裕得了消息便立刻整顿各军,准备北伐。时日将近,沈林子等人皆忙得不可开交。
“刚完。”
陆余瞥见沈林子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奈何光线实在昏暗,看不真切,问:“手上的是?”
“明公赏的。”沈林子坐在床榻边上,将手中拿着的玳瑁装饰的小匣现了出来。“今日宁州敬献一方琥珀枕,左右有人多说了句琥珀治金创极好,明公当下便碎了那琥珀枕分与手下将士。”沈林子献宝似的打开小匣,将那琥珀碎片现于陆余面前,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我也有份,你看。”
陆余捻起琥珀碎块,借着烛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心下一番称赞,随后将琥珀放回小匣,道:“阿兄可有?”沈林子在家中行四,上头除去沈渊子、沈田子之外还有一位二兄沈云子,下面有个弟弟沈虔子,但沈林子私下唤沈田子一直都是‘阿兄’,不加排行,陆余这点也随他。
“有!北征将士都有!”沈林子将那几块琥珀吩咐家仆仔细收着,褪下外袍,爬上床榻拥着陆余,道:“明公碎了琥珀枕便差了人分往各处。”沈林子狡然一笑,“我当即修书托了使者一起送去给阿兄。”
“你竟然……”饶是陆余也不由对沈林子的大胆行径感到瞠目。
“我怎么了?”
陆余扶额,问:“明公可有责怪?”
“哪能啊!明公日理万机,怎会为这点小事责怪我?”
陆余默默白了沈林子一眼,略感无奈,却听沈林子接着道:“怕是这几日便要出发,我粗略算了算日子,约莫是等不到这孩子出生了,短期内肯定回不来。”沈林子支起身,半是嘱咐半是威胁道:“你小子莫给你阿孃添麻烦,听你两个阿兄的话,切记不要打架。要有谁欺负你了让你两个阿兄揍他,他俩要搞不定我回来揍他们……”
陆余越听越不对味,待听到最后那句“啪”一声将沈林子覆在自己腹上的手打落,支起身子把沈林子推到一边,指着鼻子骂了句:“不教点好的!”
“哪点不好?”
“你看看你最后说的那几句叫什么话,两个儿子现在恨不得天天上房揭瓦,还不都是你的责任!”
“好好好,我的责任。”
陆余见沈林子如此,也气不起来,话头一转,道:“今日阿孃同我讲阿兄子嗣……”
沈林子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蓦地变了,不待陆余讲完便说:“阿兄什么情况阿孃怎会不知?”顿了顿,他蹙眉道:“定是有人在阿孃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沈林子怒极,猛地起身坐在床榻上,面色铁青。“阿兄常年奔波在外,现下跟着赵使君留守襄阳,想回都回不来,他们是觉得阿兄在外头享福?也不想想若不是阿兄,哪有他们这么安逸的日子……”沈林子忽然冷笑一声:“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想把注意打到阿兄身上,也是算计错了人!”
“你莫要动这么大的怒。”陆余跟着起身,攀着沈林子的手臂劝道:“阿孃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阿兄岁数也不小了,膝下无子总是……”
“行了!”沈林子动了真怒,碍着面前的人是陆余不好发作,强忍着不快只说了一句:“阿兄的事情阿兄自有分寸,此事休要再提。”起身下榻,冷着脸口气不善地对一旁的侍婢道:“备汤!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