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鸿题

2、天降聘书

　　顾君笑仔细盯着出口，没放过一个人。说实在的，能劳动她顾小姐来接机的，顾君临都不行。
　　她这边厢努力盯着那人群里那个卓然独立的女人，那边厢华齐芳的目光也对上她的，展颜一笑。顾君笑“嘿”了一声，把车钥匙一抛给了身后的男人，大步走过去。
　　记忆里要糖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华齐芳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她一把搂住，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姐姐，你回来真好。”
　　华齐芳就笑了，回挽住她道：“快让我好好看看。”
　　顾君笑长得和她哥不像，更像她妈妈。一双月牙似的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打扮的正式了一些，但是完全掩不住青春少艾焕发出的那种容色，光是立在那里就让人眼前一亮。华齐芳望着她身上那套Chanel（香奈儿）职业套装，问道：“怎么这么正式？”
　　顾君笑身后的男人咳了一声，华齐芳一见那副儒儒雅雅、眉眼淡淡又挂着副金丝眼镜的样子，不由大为惊讶：“老苏？！”
　　苏理廷一听这称呼不由苦笑：“Flora……为什么非得这么称呼我？”
　　顾君笑哈哈一笑：“自然是因为哥哥你，太老了。”她眸光一转，对华齐芳说：“这个假期，我在他们律所里实习。”

　　华齐芳突然想到顾君临说拜托了苏理廷，她甫一下飞机便见到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男人搞什么鬼，一个说拜托，另一个就及时出现了…她侧头一想便知这是什么伎俩，无非是顾君临已经安排好了她辞职以后去国内哪家和苏理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企业工作，这样万一她有什么不好，苏事儿妈也可以照应着。她一方面有点暗恨自己，看上去这副没用要仰仗表哥鼻息的样子；另一方面，又特别感动顾君临事事为她打算好，这是兄妹情谊吧。她暗忖着其中的关系，决定要去查一查和苏理廷有联系的公司。当下也不点破，只把苏理廷的话堵回去，说道：“这一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是好累，我要先回去补眠。Jasmine你送我先回家。”
　　苏理廷哪能看不出来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痛快答应，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忙着，其实我来机场不是接你，只是搭个顺风车。”
　　华齐芳听着听着有点疑惑：“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苏理廷面冠如玉，看着顾君笑，笑得那叫一个楚楚动人：“既然已经解决了小顾的问题，我自然要赶回上海出庭。”
　　华齐芳心道，你哪有那么热心肠，不定憋着多少坏，面上却恍然道：“啊，那你忙你忙，我们就先回家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早走早脱身，根本不给你机会和我谈谈什么职业理想，看你如何塞一份工作给我。

　　苏理廷施施然告辞，转身往国内航线方向的登机口去了。顾君笑可算松了一口气，对着自家表姐吐槽不止：“你可不知道，在信泰里那位苏大哥人送外号‘白狐狸’，坐着元老的席位，无论是打官司还是内部管理让人根本挑不出错来，整治人的手段却吓人的很。每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干活，我都得小心伺候着，不然小命难保。”
　　华齐芳挑了挑眉，叹了口气：“他那样的人很重视兄弟情义，你不要出大错，把实习期平稳度过，他在你简历里面，不会为难你的。”
　　顾君笑点点头表示同意，央她一起逛街。
　　华齐芳自然同意，回来的匆忙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带回来，必然是需要一番shopping。

　　她小学的时候就离开北京了，面对CBD里这么多林立地高楼广厦，很不适应。顾君笑随便开进一家mall的停车场，泊好车两人手挽手就开始扫货。
　　在专柜里试衣服的时候，华齐芳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还系着那块方巾。她照着镜子，想了想当时别人都叫那男人“关总”，联想一下，他必是哪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如果在同一个行业，今后能见面也未可知。她转念又笑自己神经，或许是暴发户也不一定，现在私企的老板也动不动就被称为“x总”。
　　顾君笑却看到她那神情，还以为那块男士方巾是她男朋友的，打趣道：“怎么着，刚离开一天就想啦？”
　　华齐芳以手加额，无奈道：“小朋友，你姐姐现在是三无青年，没车没房没男人。你想多了。”
　　顾君笑明显不信，神色中透露出来一种自信：“得了吧啊，爱马仕的男士方巾我还是认得，那么贵的东西，国内量很少，素色那一面又低调寻常人家哪里会花大价钱买，而且，完全和你的打扮不搭。”
　　华齐芳摇摇头：“还真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的。他……把这个落在我这里，飞机上我嫌弃他们给的眼罩粗糙，就顺手拿过来当做眼罩了。”
　　顾君笑以为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她，两姐妹说说笑笑把这个商厦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顾宅坐落在西郊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这小区也基本住的是军区的老长官，所以门禁严得很，华齐芳反复被那警卫员验了身份。她又是好笑又是敬佩那小伙子不折不挠询问她的精神。无论他问什么，自己都一一作答。
　　顾君笑可就不一样了，言语间不太高兴：“小王副官，我爸爸顾司令你也见过，这是我姑姑的女儿，还得怎么解释啊。”
　　王副官一本正经：“户口本和身份证最好都有，这样方便我登记。”
　　华齐芳愣了愣，把自己的绿卡递给他，解释道：“我很小就去国外了，爸妈走得早，我没有国内的户口本。”
　　王副官也好像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踌躇间，警卫室里却有电话响起来，是顾司令打来的。
　　“是！”小王接了电话，才把绿卡还给她，痛快放行了。

　　十几年不见的嫡亲侄女马上就要进到家门里，顾国清心里悲欣交集。这孩子和自己的儿子一直在海外飘飘荡荡，如今一个算是回来定下了，只是那另一个不省心的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见到。
　　“国清，李姨做好饭了，咱们下楼等齐芳和笑笑吧。”林笑梅看到丈夫的神色，不愿他想多，连连推他下楼，和她、李姨以及其他几个阿姨、警卫员一起等着两个姑娘进门。

　　顾君笑敲了敲门：“爸妈，我回来啦。”
　　顾君笑侧了身，露出在她身后的华齐芳。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昏黄的灯光，让她的面容分外柔和，一别十几年，再见顾国清夫妇，说不激动那都是假的。就是这一点激动，让她的面上有了些血色，她在海外多年，长相打扮自然也和国内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她只是穿了一双平底皮鞋，却显得身量纤纤，两条玉腿莹润地笼在灯光下，黑裙上是一身浅紫色的紧身羊绒衫，衬得肌肤白皙，那一双眉眼流转之间，已经叫了人：“舅舅，舅妈。”
　　她的样子，顾国清隐约和印象里的一个人重叠起来：他的妹妹，顾挽风。
　　林笑梅最先反应过来，含笑让她快些进来，又嘱咐警卫员帮忙搬东西。

　　李姨做了十几个菜，通通是她小时候喜欢的口味。顾挽风笃信佛教不食肉类，华齐芳和她妈一样，都是素食主义。是以这顿饭很是清淡，却又很美味，华齐芳连连添饭的样子让顾氏夫妇很是开怀。
　　顾国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断给华齐芳夹菜让她多用一些；林笑梅留意了一下她十指上并没有戒指，微微一笑，开口道：“快入冬了，山风也冷，以后你工作下班晚，就让警卫员接你。”
　　华齐芳见她如此客气，忙说不用。
　　顾君笑一哂，露出八卦神色：“妈，人家哪里用得到警卫员，男朋友疼还来不及呢。”

　　华齐芳一惊，顿时百口莫辩：“我刚刚回国，哪里来的男朋友。”她小声在顾君笑耳边说：“我真没骗你，那方巾确实是一个朋友的。”
　　顾国清却道：“没有正好，你舅妈和我这边还有很多后生，回头你慢慢介绍给她。”最后一句是对林笑梅说的。
　　林笑梅应了，说道：“军区的人没什么人情味，级别不够也不方便团聚。信泰律所的小苏不就挺好，你们因为你表哥应该原来也见过面，他现在在北京有分公司，今儿不是还去机场见你了，齐芳你可以考虑。”
　　华齐芳有点懵了，苏事儿妈？！她忍住不笑，开口道：“苏大状人好是好，就是太忙，他那个性圆滑得很，我不喜欢。”
　　林笑梅笑着睨了她一眼：“这样啊。没关系，舅妈这里还有许多好的，你要是喜欢军人，光这大院里一抓一大把。”
　　华齐芳连连道“不用”，解释道：“我最近回来要找份工作，肯定比较忙。没有空闲去想这些事情，而且哥哥还没有嫂子呢，我还小，哪里着急。”

　　顾君笑看她为难，便道：“爸妈，还是先把我哥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表姐还是要工作，这事情不急嘛。”
　　顾国清嗯了一声：“齐芳你多吃点。”他顿了顿，从身后条案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她：“这个是我战友的公司。我那个老战友退伍以后一直经营这家公司，十年前慢慢做大了以后他身体却不好，外聘了CEO；最近他那儿子终于想通要子承父业，身边缺少人手。我说了你以后，他让人就把聘书送来了，你就卖舅舅一个面子，去他公司里试试？”
　　华齐芳更加懵了，她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果汁，问道：“这是什么职位？”
　　顾国清没说，把聘书递给她：“你拿着去面试，如果过关了，应该当场和你签。”

　　华齐芳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字：总裁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