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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回来了 ...

  •   凌晨六点,Simth Kingsford 机场,悉尼。
      Flora下了车,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来得及,于是走向一家café,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打开手机刷了刷私人邮箱,发现基本都是看到她在facebook(脸书)上那条“我从NY辞职了,明日回国”的消息后,同事和好友的询问。她抿了一口咖啡,耐心地一一回复。
      澳洲就堪比一个联合国,她在美国毕业后,又回到了少年时期成长的地方。在NY这公司工作这几年认识了各个国家的人。她思量自己不过一个普通经理人,辞职便辞了,却没想到他们还挺热情,纷纷祝福她回家顺利,找到新的工作。

      她看时间还早,继续往下翻看,却见到一封未读,联系人的名字是Joseph,她心头一跳,这时候给他发邮件,还用公司邮件的Joseph,想必只有她表哥顾君临。
      她年少时候,父母早丧,她爸遗嘱让她跟着顾君临。于是她十岁便独自从京城飞到海外,和表哥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相濡以沫,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比亲兄妹还要亲上三分。她这哥哥很是出息,记得当年她上学的时候,他一边自己打工供她,一边自己做小生意,又一边读自己的EMBA。如今在纽约曼哈顿工作,成了NY的高级合伙人。
      Flora一看这封邮件的时间,正是她在Facebook发那条状态不久,便知他是晓得自己辞职以后马上发来的。她心里有点疼,她这么大了,他却依然操心着,隔着一个大西洋,默默时刻关注。不过这封邮件里估计不是什么好话,NY这种跨国公司,低层竞争十分激烈,她能爬到这经理人的职位着实是一路艰险,这样的职位她如今却说丢便丢,而且在离职之前也没有通知他,想必昨晚,他应该在大洋彼岸的深夜里被气醒过来。
      无论如何,尽管有点手抖,她仍是打开了这一封邮件。令人奇怪的是,她表哥并没有骂她,只有一句“Good luck(好运)”。她慢慢往下翻,果然他留下一个pdf附件。点开以后,是密密麻麻的繁体行草中文,公司的邮箱随时都被监控,也许他估计自己邮箱不安全,才在附件里用如此让人难看懂的中文字体和她交流。表哥知道她小时候被外公逼着学过好几年书法,料着她能看懂吧。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读了下去。
      “你真傻。
      既然不想在我的庇护下做事,觉得无聊,其实回国也好。国内的市场,近年崛起很快,尽管操作还不规范,你想去分一杯羹却不难。
      我的建议是,你父母留下的人脉,你还是不要妄动,毕竟天启被收购很多年,现在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NY是国际大型风投公司,我觉得也并不一定那么适合你来做市场。
      回国的话,我已经和顾君笑说了,她会接你先到老宅住几日。有空我让苏理廷联系你,他认识很多猎头,也许能帮你找到份好些的工作。
      另外,替我去西山看看姑姑姑父。
      落地报个平安,就这样。
      顾君临”

      Flora哭笑不得,你这不还是替我安排了苏理廷嘛,她没有回复顾君临,只是一口口喝着咖啡,心道:老娘现在连NY都敢不要,苏理廷这个事儿妈估计还在上海当他的大状,不见也罢。
      至于顾君笑,那丫头今年也该二十了,这么多年不见,真来接机,哪里可能认出自己?她不由觉得荒诞,又有些好奇,记忆里那个跟在表哥身后要糖的小女孩现在是什么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看表,将咖啡喝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一手拿了护照夹和机票,另一手拎着一只手袋,她就连一件行李也没有,直接去登机口。
      她回眸望了望人流如织的机场,英语、印度语、粤语、越南语、德语、意大利语、荷兰语隐隐交叉着传过来,透过远处的落地玻璃窗又看了一眼地平线远处的CBD,遥远的、高耸的Westfield高塔旁有一栋全玻璃的建筑,那应该就是NY了。她笑笑,又睨了一眼这一片异国的土地,淡淡转身,竟觉满身的萧索迷茫,无可留恋。

      新西兰航空的服务态度非常好,检查了一下她的机票,空乘亲自送她去头等舱。只是今日这头等舱,气氛太不寻常。她到的时候只有两个空位了。头等舱里,也许她是唯一一个不是这帮人里面的。之所以说“这帮”,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定制西装,手里都拿着同款的文件袋,有男有女,而且,都操着中文,轻声讲话。
      见她进来,在靠窗边双人座的外面坐下,那些人都是一愣。然后又开始讲话,Flora隐隐听到耳边有几句“老大……”“头等舱…全包了吗……”“回去还有会……迟到…”
      有几个人甚至还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嘻嘻哈哈,估计是北京哪个公司的职员跑到这边下订单了。突然所有人都静默了,身旁有道视线扫过来,她清浅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忽然便见那空姐引着一个男子到了她身旁。
      “老大。”
      “老板。”
      “关总。”

      Flora估计这是他们老总,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不到而立的年纪。看到他向这边走过来,她将桌板收好,把手袋拿起来,让他进去。
      “thanks”这男人见她让道,淡淡道了谢。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羊绒衫,里面雪纺衬衫的领子露出来,白腻的脖颈在及腰卷发的掩映下显得很柔弱。随着她的动作,下身的小黑裙和一双玲珑的小腿从毯子里露出来,再往下就是赤脚,行动之间竟有几分妩媚。
      Flora依然睡眼惺忪,连墨镜也不摘,只抬了抬眸,冒出来一句:“不必客气。”这句话说得很慢,也很生硬,但是很清楚。她摸摸鼻子,因为她没有什么讲中文的环境,所以突然讲一句,自己也怪怪的。

      “甭说,您讲得挺顺溜。”她座位后面一个短发的女孩儿朝她竖大拇指,还补一句:“you speak Chinese so well!”
      Flora彻底无奈了,她戴了一款很宽大的墨镜,恰好她皮肤很白,鼻子也蛮挺括,头发天生也不是纯黑色,所以就这样被误会了。她把墨镜推到头上,露出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双手一摊耸肩笑道:“I speak Chinese so well just coz I am a Chinese.(我说中文这么好,很简单,因为我是个中国人)女士,您讲中文讲得也很好。”
      那女孩一愕,旋即哎呦一声:“您是中国人啊?”
      Flora点点头,并不多话。见那男人已经坐在里面,自己也坐下了。那些职员却不怎么聊天了,大概是因为老总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听懂中文会泄密,总之是不怎么说话了。她也乐得清静,把耳塞拔掉,准备关机时却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是Joseph,另一个,是顾宅。她看了看时间,那边晚上8点,也许那个工作狂还在加班,还是不要打了。
      然后,她拨了顾宅的电话。
      “喂,您好顾公馆。”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听起来便是又干练又爽利的北方女子。
      Flora听着那个声音,偏又有些不确定:“李姨?”
      电话那头可能是因为激动,鼻音都有些重:“大小姐。”
      那么多年过去,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李姨怀里,她身上的温暖的香味。Flora眼眶也有一点湿了,她的声音也有一点颤:“你可还好?”
      李姨连说好,又道:“听说你明天回来,顾小姐让我给你打电话,她去接你。”
      Flora顿了顿,说好然后收线。

      身旁的女人鼻尖有一点红,一颗泪珠就那么凝在睫毛上,她拿着手机的手挡住了小半张侧脸,也顾不得去擦。
      Flora看到一只修长而干燥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托着一张方巾。
      “先生,多谢,我不需要。”
      她顺着那手看去,右侧的男人摆了一张臭脸,尽管他生了一张好脸,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拿一个陌生男士的方巾去抹眼睛?

      可是关济勋的情况很尴尬,也不知怎么,看见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鬼使神差把西装胸口的方巾掏出来递过去,然后――就被拒绝了。
      这下好了,收回去和强行塞给她,都很囧。
      思及此,关济勋的唇角又往下拉了拉,只好把那方巾放在她的桌板上。他扭头拉上眼罩,睡了过去。

      Flora浑然不觉,径自从手袋里面拿出湿巾,轻轻放在眼睛上面,她透过那透光的湿巾一瞥,发现那块方巾在自己的桌板上,心下也有点觉得好笑。她的手动了动,轻轻巧巧地拿了那款方巾,飞机上给的眼罩布料很糙,而且松紧带会让她的太阳穴附近有印痕。所以,既然他坚持,那这方巾她权当眼罩用。
      这个双面丝巾是今年Hermès(爱马仕)的新款,一面是印花图案,另一面是素色,Flora叹息自己真是暴殄天物。
      她折腾了一会儿,调频到自己喜欢的轻音乐,慢慢睡着了。

      “女士,女士醒醒。”
      Flora听到耳边的声音,猛地醒来。她扯下丝巾,正好对上乘务员碧蓝的眼睛。空乘耐心地告诉她飞机已经着陆半小时,发现她还没有睡醒。
      她说了一句sorry环顾四周,头等舱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空乘似乎看出她所想,微笑道:“刚刚那位先生让我转告您,不用还给他了。”
      她向窗外看去,京城已是华灯初上。
      她走出机舱,呼吸着空气里和澳洲截然不同、带着淡淡烟尘味的空气,喃喃道:“华齐芳,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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