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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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与子称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个世界。
雨水借着风悄悄飘进屋内，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混着雨水缓缓流淌起来。空气中漂浮着的是混杂着泥土气息的血腥味。
低低的哭声隐隐从角落传来，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她靠在角落里，脏兮兮的小脸，茫然地望着前方。她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一汪死水，什么都没有。眼泪不断从那双无神的眼眸中流下，似流不完般。
她死死地咬住手指，零碎的呜咽声从中溢出，似乎太用力了，血丝顺着缝隙留下，染红了女孩那件水蓝色的衣衫。
良久，女孩才缓缓倚着墙壁站起，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家仆的尸体，来到一个妇女的尸体前，伸出手，一点点地擦干净那妇女脸上的污迹。
“娘最爱干净了......”女孩边擦边说，唇角扯起的小小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看到了，在主厅的正前方，往日挂在那里的古画早已被鲜血浸满，斜上方却似乎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扭曲的，充满恶意的，鲜红的符号。
那是江湖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杀手组织的符号！
千疏白快步上前，踮起脚尖触摸着那个符号。是不久前甜上去的，那些血液还很新鲜，不知是那个人的血液，想到这里，她缓缓低下头，唇角稍稍牵起，“不管是谁的，我会报仇的！”
在抬头的瞬间，她的眼眸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带着燃尽一切的怒意。
“......为什么呢，好不容易在这一世拥有了亲情，却又残忍夺去。我所渴望的，我所期待的，我所钟爱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夺走呢？......我会找到你们的，然后......”她看着这如修罗地狱般的地方，捂着嘴，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就由我来，解决你们吧......”嘴角的笑容加深，眼泪却顺着眼角留下，沾湿了衣领。
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地方，将点燃的火折子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背后的火焰升腾起来，带着凛冽的怒意，蔓延开来，过往之处，开出的妖娆燃烧的火花，是燃尽一切的坚决。
再见。
衣袖一摆，起步离开，眼角落下的晶莹随风而逝。
烛光微闪。
千疏白借着烛光缝制着自己的嫁衣。
揉了揉眉心，伸手拭去了眼角因疲倦而流下的泪水。
拍了拍脸，千疏白又继续缝制。却不慎打翻了茶水，已凉的茶水顺着茶杯流出，浸湿了放在桌上的嫁衣，因茶水的浸染，嫁衣那一处的颜色稍显暗红，就像是，血的颜色。
叹了一口气，千疏白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那一角，“看来只能等它慢慢干了......”她将桌上的茶水糕点端起放置到其他地方，继续赶制嫁衣。
第二日清晨，千疏白照例向家里长辈一一问安。
用完早膳后，她便回到房间继续做做完未做完的事。才挑起针线没多久，就传来了丫鬟的呼唤，千疏白只好停下手里的活。
“表小姐，老爷和夫人让你到前厅去。”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爷夫人没说，只是差我过来告知表小姐。”
“待我整理一番，便过去。”千疏白稍稍整理了下着装便过去了。
厅堂里，一中年男子坐于主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其旁的女子，嘴角含笑，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
千疏白来到前厅，向两位道安，“叔父，叔母。”叔母热情的招呼千疏白过去坐，旁敲侧击地问她准备得怎么样。
千疏白在下方落座，静静听着叔母说的话，是不是叔父也会插上一句。
十年前的那场灾难让千疏白失去了父母，在那之后的一年她便被接到了父亲的兄弟家中，原本以为叔父念在父亲的份上才照顾自己，近来才发现原来叔父的女儿原与一方官家结亲，可是女孩死活不肯嫁，似乎心仪另一男子，对嫁给除那男子之外的人表示抗拒，而千疏白就在此时被他们捡回了家，正好顶自己女儿的婚事。男方家人并没有见过女孩的容貌，千疏白恰好钻了空子，可以名正言顺的代替叔父女儿出嫁。
不仅如此，男方容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但是性格却是生人勿近，极难接近，据说对其生父也冷脸以待。
千疏白对此家人的打算一清二楚，她也决定将计就计，经过十年的辛苦搜寻打探消息，终于知道仇人隐藏在那男方家里，杀手就是那家人其中一个。
她边听叔母的絮叨，边暗想，没想到那杀手隐藏得那么深，竟然还有身份是官家少爷，让自己好找。
再过一日就是千疏白嫁过去的日子了，千疏白将准备的东西一一收好，吹灭烛火，躺在床上。
她摩挲着手心的红豆手链，这是前些日子上街买的。手指屈起，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泽漆，等我帮父母报完仇，我定会去寻你。她亲吻着手链，闭上的眼眸，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滑到枕头深处，隐没不见。
千疏白被红盖头遮掩了视线，前方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一只修长的手停在她面前，千疏白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一瞬间就被那双手握紧，牢牢的，无法挣脱。
男子的手心厚实温暖，与千疏白微凉的手形成对比。
她稍微恍惚了一下，为这短暂的温暖。
千疏白握紧那人的手，发现他的手指下端，接近虎口处有茧。勾唇浅笑，千疏白弯眸，世间传颂的翩翩公子只习文，文学举世无双，对舞刀弄枪之事却一窍不通，那为何手上有茧呢？
只有一个答案。
千疏白笑得越发甜美，手也悄悄握紧那人的手，见他回头望来，就故作娇羞地别过脸。
终于千疏白等到了闹洞房完，静静地等待时机。
木门“吱呀”一声，一道歪歪斜斜地身影进来了，迎面扑来的是刺鼻的酒味，千疏白不适地掩住了鼻子。
男子一步步走来，千疏白屏住呼吸等待着。
他一挑，掀起了盖头，千疏白敛眉低眼，适时地让自己脸上泛起红晕。
玄凌看到的就是一个娇羞的新娘子，她香腮泛红，红唇如火，娇艳欲滴。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眼眸含情，痴痴地望着他。似是觉得害羞，身子一颤，又低下头去。
在那女子抬头的一瞬间，玄凌突的感到心悸。眼前女子的容貌似乎很是熟悉，他抚着胸口，蹙眉。
千疏白低下头，眼眸的情绪收得一干二净，唇角泛起讽刺的弧度。
刚刚没有看清楚，不过那男子的样貌有点眼熟，好像......
“泽......”千疏白喃喃出声，他的样貌与泽漆竟有五分像！
“娘子，你在说什么？为夫没有听清楚。”玄凌蹙眉，试图驱散听到那个字眼时心神的恍惚。
“没什么，夫君你听错了。”千疏白娇羞一笑。暗里却想着这个人和世间所诉冷面冷心似乎有点不符？心下更加警备。
她拢在袖里的手微屈，提防着。
玄凌挑眉，不置可否。他倚在一旁，看着娇羞的新娘子，却忽觉恍惚。
他看到千疏白缓缓站起，勾起一抹妖艳的微笑，“是否感不适？在你掀起我的头盖前起我就撒了某种药粉，第一个触碰到盖头的人会身子无力，渐感恍惚，还有......”她神秘一笑，挽起过长的袖子，“内力渐失。”
“娘子，你在做什么，为夫不是很明白？”玄凌心下一惊，面上去不露声色。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杀手玄？”千疏白手一挥，架好结界。
“你是......”玄凌凝眉。
“我就是十年前被你杀害的千氏家族千家大小姐，千疏白。”
“......你怎么......”
“问我怎么没死吗，不好意思，你杀死的那个小女孩不是我，而我，被母亲藏了起来。”
“是吗......难怪......”
千疏白手心翻转，指尖微动，向玄凌攻去。
玄凌向后一跃，向右边的柜子劈掌，从中取出一把剑。
千疏白见他取出了剑，心下一凝，攻击逐渐犀利，步步紧逼。她暗暗观察玄凌，见他右手稍滞，便知他右手可能受过伤且还未完全恢复。
几个回合，玄凌就渐入下风，千疏白知道是那药粉发挥药效了，暗笑之下攻击越发凌厉，招招置人于死地。
她的指尖一点，紫光就击在玄凌的胸口处，玄凌猛地一颤，吐出一口鲜血。
他右手支着剑，半跪在地上，凌乱的衣物因动作过大而露出锁骨。
千疏白缓缓走近，见他闭目喘息，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就知道他撑不了多久。放心地来到他身边，却被他锁骨处的印记所吸引。
她猛地一颤，眼眸睁大，不敢置信。快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仔细端详着那个印记。
千疏白每一世都在寻找泽漆，而能够帮助千疏白第一时间认出那是泽漆的条件不是样子和名字，而是气息和......
“印记，那个印记！你怎么会有！”千疏白激动地道。
印记，便是第二个辨识的方法。
“自小便有，娘......咳，千小姐为何那么激动？”
“泽漆......”那是泽漆才会有的印记。我竟杀了泽漆......千疏白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落下。
玄凌不知道为何感到心痛，好像有个小兽在撕裂着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啃食着血肉。他恍惚地伸出手，抚去千疏白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泽漆......”千疏白抓住玄凌覆在自己面上的手，蹭了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泽漆对不起......我竟伤了你......”她的手抚上玄凌的胸口，慌乱地道歉。
玄凌已眼眸半闭，胸口的疼痛在看到少女的泪水后似乎止住了。他不解心里悄悄泛起的甜意和心疼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想，帮少女止住泪水。
他渐感不适，身体轻飘飘的，眼眸似要全部闭上，在陷入黑暗前，他伸出手，似要抚上少女的脸，却再也没有力气。
“阿白......”他下唇亲启，吐出了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字。
“泽漆！”千疏白再也无法抑制，伏在他身上，大哭出声。
她的耳边，再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了......千疏白缓缓抬头，勾起一抹清浅的微笑，她的手覆上身下人的手，十指紧扣。
将地上的剑拾起，刺进自己的胸口。
她俯下身，吻上男子的唇角，“泽漆，我来陪你了。”
妖娆的血花盛放，风吹过，远方传来的遥远歌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