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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行行重行行 ...

  •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千疏白踮起脚尖,帮泽漆理好衣领。做完这一切,她便不动声色绕过泽漆背对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好了,你想走就走吧。”
      “阿白......”泽漆走到千疏白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阿白,对不起,我也是无法选择的,等我回来,好吗?”
      “我......好吧。我会等你回来,不论多久,你一定要回来,完完整整的回来。”千疏白抬眸看向泽漆,认真道。语毕,她又别过脸,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想......一个人。”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上面只说在三年内应该就能够解决。”泽漆轻轻捧起千疏白的脸,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

      “等我。”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远赴战场。
      而她,每天等在家里,只为了第一时间接收他的信。每天等待信件的到来成了她唯一的期盼。
      一开始,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泽漆的信,字里行间全是思念,渐渐的,信也越来越少了,据说他们已远离边界,战局紧张,几乎没有时间写信了。

      千疏白终于又等到了这姗姗来迟的信,她迫不及待的展开阅读。
      撕开信封,里面调出了一件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弯身拾起掉落的物件,是一串相思子手链。
      “这串红豆手链本来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可是我似乎赶不及回来,所以现在就把它寄给你。”她看见信里的这么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捧起手链,仔细端详。
      还记得第一世的时候泽漆,也是送了自己一串相思子手链。后面的每一世,自己都疯狂寻找相思子的各种各样的手链,还有寻找第一世的暮雨叶,似乎找到那些就代表泽漆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她一直记得的,那一世泽漆弥留之际说的,不要忘记他。
      可是,现在是谁忘记了谁呢?
      她费尽心思,万般寻找,却终究敌不过时间......
      那一世,泽漆说自己爱上了别人,她不知道怎样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似乎是全世界在自已眼前分崩离析的绝望感吗?她不想再次回想起了,只要现在泽漆爱着的人是她就好。
      其他的,无所谓了。

      相思子一粒粒殷红似火,色艳如血,仿佛是一颗跳动的心。千疏白摩挲着手中的相思子手链,虔诚地亲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左手。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阿泽,我也很想你。”她垂下头,右手握着带着相思子手链的左手,喃喃自语。

      两年过去了,千疏白的心情由原本的的担心变得期待。
      阿泽他快要回来了。千疏白托腮望向窗外,那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亮光,恍惚想起了阿泽的笑颜。
      她摊开信纸,开始写信,信不复以往的忧心忡忡,字里行间似乎都挤满欣喜。她在信中写道,“不知道你回来的具体日期,提前告诉我,我能够准备准备。”似乎又想起什么,她提笔在下面写道“又及,注意身体,在那边万事小心。”蘸了蘸墨水,最后落款。
      千疏白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信纸平摊在桌上用一重物压住,离开了座位。

      第二天还未寄信的千疏白又收到了一封信,泽漆似乎知道她会问自己具体的归期,又寄了一封信回来,说明了归期。
      11月6日,吗?千疏白点了点下颌,弯唇浅笑,刚好是自己生日的前一天呢。

      泽漆读着千疏白的信,眉眼间全是笑意。阿白迫不及待了呢......他捂着唇偷笑,真想看到她的表情啊,好久没见了呢。
      可是......他望着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月亮高挂,孤独地俯视着这个世界。
      起身,他将锁在柜子里的木箱子拿了出来,打开,里面全是信。那是他写好还未寄出去的信。
      只怕到时......“阿白......”他将千疏白寄过来的信放在盒子的第二层,将盒子合上,放回了原处。

      千疏白抬头,看到家里窗户亮起的灯,快速跑回家。
      难道是......阿泽提前会来了?她的手颤抖着,怎么也无法将钥匙插进锁眼,深吸了几口气,按住了不断颤抖的右手,慢慢平复了下心情,可是唇角的那抹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在月色下显得分外惑人。
      好不容易打开门,她连鞋子都没脱,就冲着客厅叫着,“阿泽,你回来......”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她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了?”千疏白呆呆地望着坐在沙发上陌生的男人,他的双手随意地倚在沙发背上,听见她的声音,偏头望了过来。
      见千疏白呆立在原地,他起身走上前来,弯腰行礼,“又见面了,我的殿下。”
      他的唇边,扬起的是纯粹恶意的笑容,见千疏白似受惊一样后退一步,笑容逐渐加深。
      千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你......”她绕过男子,坐在沙发上,“你又来做什么,杀我?”她的双手置于膝上紧攥成拳,身子前倾。

      “如果您非要这么认为以可以哟,我的殿下~”男子意味不明地挑眉,坐在了千疏白的对面。
      “为什么一直叫我殿下?你知道些什么?”千疏白见男子坐下,知道现在他没有杀她的意思,稍稍放松了下身子,问道。
      “不能告诉您哦,请殿下也不要再追问了,不然我无法保证做出什么伤害殿下......或者殿下在意的人的事。”男子倾身上前食指抵在千疏白的唇前。
      千疏白瞳孔一缩,眼眸的颜色慢慢变成原来的颜色,身子微颤。
      “啊,殿下生气了呢,这可不好。”男子坐回原来的沙发,偏头看向愤怒的千疏白。

      男子在千疏白家里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千疏白实在弄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堆积在上空,似乎想要下雨。空气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泥土的气息,分外怪异。
      泽漆半靠在一块坚石边,捂着胸口痛苦地呼吸。
      他的胸前,开出的一大片被血色浇灌的艳丽之花,在喘息中更显妖艳。血花慢慢扩大,浸染那身军绿色的军装,交织在一起的颜色,更显靡丽。
      他喘息着,指尖微颤,慢慢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他和千疏白,他们相拥着笑得分外幸福。泽漆的指尖轻触照片中千疏白的脸颊,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笑意在眉眼间晕开来,唇角微挑,全是温柔。
      “阿白......”他低声轻呼,眸子里溢满不舍。
      “泽漆!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下去吗?”耳边传来队友的声音,他焦急地询问着什么,可是泽漆的耳朵嗡嗡响听得不真切。
      见队友担心的脸色,他安抚一笑,摇摇头表示他还能坚持。
      队友蹙眉看了很久,嘴唇蠕动说了什么,可是泽漆还是无法听见,他指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硝烟纷飞的战场上,队友焦急地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转向泽漆,指了指石头,又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表示让泽漆在这里等待,他去叫人。
      泽漆已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眨眨眼表示知道了。队友扫视了周围,确定这里比较安全,集中的战火在前方,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就离开了。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额角不断渗出汗水,滴落在衣领处,隐没不见。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是那张照片,因大力的挤压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泽漆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耳边仿佛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那也是,他的生命,流逝的声音。

      他的眼睛迷迷茫茫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似乎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向这里跑来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最后,他只听见恐怖而巨大的声响,带着飞射的火光在眼前炸裂开来,红光一现,他就闭上了眼睛。
      泽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攥紧藏在掌心的照片,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那是此生的珍宝。

      千疏白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心脏疼痛难忍,好像被人用极细极尖的针在那里用力地扎了一个小口,有风从那个小口灌进来,细细密密的疼。
      她的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泪水,在极暗的夜色下泛着悲伤的光。

      第二天醒来却发现枕头湿了一片,千疏白按住慌乱跳动的心脏,例行打开信封看看有没有泽漆的信。
      没有信。带着强烈的不安她回到了住处,扫视了四周见没有旁人才开门。
      自那男子来千疏白的家后,她换了门锁,每次进门前都会检查四周,每次出门都将窗户和门锁得紧紧的,生怕他再次闯入。
      就这样警惕着男子的到来,不知不自觉过了几个月,再过几天就是泽漆回来的日子了。

      千疏白整理着泽漆寄来的信件,一封封拿出来重新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泽漆寄过来的信件似乎有点奇怪,有时候千疏白问的问题他似乎顾左右而言其他。
      也许是太疲惫了吧,千疏白没有怀疑。

      11月6日。
      这一天千疏白早早来到列车站,等在门前。
      彼时列车站还未开门,千疏白只好用围巾捂住半张脸,以驱挡寒气入侵。在她觉得全身都要僵硬时候,才出现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拿出钥匙,开门。
      他见那么早就有人等在门前很是惊异,随意地寒暄了几句就让千疏白进去了。
      进去后,千疏白找到最显眼的地方,那个车上的人一下车必然会第一眼看到的地方站定,眼神期盼地望向一个方向。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耳边传来喧闹声。倚在墙边昏昏欲睡的千疏白拍了拍冻红的脸颊,抬头看向声源地。
      战士们归来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挂着彩,脸上全是疲惫,可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喜悦的心情。
      千疏白越过一个又一个或相拥着的人,或牵手的人,或失声痛哭的人,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影子。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千疏白慌乱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紧咬着的下唇溢出血丝,她却似感受不到一样,更加用力地咬着。
      她茫然地站在这个挤满人的大厅里,周围全是人,可是千疏白却感到寒冷,她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般环抱着肩膀缓缓蹲下。
      “阿白?”似乎得到了救赎般,听到那个声音,她空都的双眼陡然燃起火焰,像是被重新灌注了希望。

      那个人走到她的面前,“阿白,你是阿白吗?”他拿着手中的照片仔细对比着。
      “泽漆呢?”千疏白泛着血丝的嘴唇轻颤,缓缓吐出几个字眼。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歉意地望着她。良久,才沉闷地开口,“对不起......”那声音分明是强忍悲意。

      千疏白缓缓起身,眩晕了一下,扶住墙站定,将那人手中的照片夺来,小心翼翼地抚平,嘴角扯起破碎的笑容。
      她捧着照片贴在胸口,转身离去。
      “等一等,还有他剩下的信。”那人叫住离去的千疏白将信递给千疏白。“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所以他攒下了一年的信,让我们定期寄给你。”
      “什么时候?”千疏白看着手里的信。
      “什么?”那人似不明白,又见千疏白低头看着手中的信,没有理会自己,全身却散发着无法抑制的悲凉。他才似想到什么一样,拍了拍脑袋,“11月3日。”
      那是泽漆离开的日子,离他们约定的时间竟只差3天,离两人商量一起庆祝的生日也只差4天。

      千疏白似乎再也无法压抑悲伤,她就在原地,慢慢蹲下,含进嘴里,牙齿紧紧扣住手指,压抑不住地低泣从中溢了出来。
      她的嘴里,手里全是血,泪水也不断从紧闭的眼眸中流下,很快浸湿了衣领,混合着血液的颜色,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来。
      阿泽阿泽阿泽阿泽阿泽。
      她在心里不住地叫喊着他的名字,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行行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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