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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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千疏白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彼时的她在公园里静静地等着母亲，晃荡着小腿坐在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高的长椅上，转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看着她手中的冰淇淋。
那双带着渴望的眼睛吸引了她。
她跳下长椅，将手中的冰欺凌递给他，偏头问道，“要吗？”心理年龄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她表示自己才不会在意小小的冰淇淋呢，把它让给面前这个很渴望的小孩子吧。
小男孩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接过。
千疏白想了想，难道是怕自己是坏人？于是就凑上去舔了一口冰淇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我试过了没毒的，你要不要试下？很好吃的！如果你介意的话，就吃我我碰到的那部分好啦。”
她举着冰欺凌的手停在半空很久很久，上面的冰淇淋融化了，滴落在她的掌心，黏糊糊的难受得紧。就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小男孩快速地接过，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他的唇边还沾着一圈奶油，就这样看着她，小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的手碰到了她，千疏白怔怔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胸口处散发的炽热告诉她眼前的真实。
“泽漆......”她喃喃着上前，想要触碰什么。
“......小姐姐是在叫我吗？我是子衿哦，青青子衿，秦子衿。”
“青青子衿，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是吗？这是妈妈取得名字！我也觉得妈妈取得最好听了！虽然不太明白妈妈说的青青子衿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亮起的小脸转眼又黯淡下去，不由地伸手，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手顿了一下又放了下来。
秦子衿主动凑过来，抓过千疏白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小姐姐没关系的，我很喜欢。妈妈说过，被别人抚摸脑袋的话那人一定很是喜爱你，爸爸妈妈就经常那么做。这是小姐姐对子衿的喜欢，我想要收下。
千疏白的手在还没碰到秦子衿头顶的时候就离开了。收回手的她看着秦子衿失落的小脸，对他道，“等我一下。”就跑到不远处的洗手池洗干净了那只粘粘糊糊的手。
擦干净手后，她回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抚摸上他的头，笑眯了眼睛。
“还以为小姐姐会不喜欢我呢......对啦，小姐姐叫什么？”秦子衿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仰头期盼地看着她。
“我呀，千疏白，我叫千疏白。”
“阿白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和我的一样好听！......子衿可以叫你阿白姐姐吗？”
“......可以啊。子衿叫什么都可以的。”千疏白抚着秦子衿脑袋的手一顿，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千疏白的母亲就寻来了，和母亲说了一声，让她等一下。接着，千疏白就来到秦子衿面前，“子衿，我要走了。你家住哪里呢？我们下次再见面吧。”
“家......啊是孤儿院吗？我在晴空孤儿院哦，离这里不远哒！给，地址。”秦子衿低头苦思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将口袋里的小卡片递给千疏白。
千疏白咬唇，握着秦子衿的手，“......那你的妈妈呢？”
“妈妈？妈妈之前躺在一个好多好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那边，然后她和我说，在孤儿院等她回来，不久就可以看见她啦。只是要等.....不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
“......是吗？那我以后去那里找你玩，好吗？可以和你一起等你的妈妈哦。”
“诶？真的吗？太好啦！我会在孤儿院等你的，你一点要来找我哦！”
“好。我们拉钩。”
“拉钩！”
千疏白最后抱了一下秦子衿，转身向母亲跑去。
她身后的秦子衿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似的，抱着自己的肩膀，露出一抹小小的羞怯的笑容。
走到母亲身边的千疏白仰起头，露出孩子般纯然的笑容，拉着她的衣角，“妈妈，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哦，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你看......”正想将秦子衿指给母亲看，却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只好作罢。
“反正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她坚定地点点头。
千夫人看了一眼明明还很小却依旧执着的叫着别人为孩子的千疏白，忍俊不禁。
“那真是太好了，又交到新朋友啦，我家阿白真厉害！”
“嗯！那我可以经常去找他玩吗？”
“可以啊。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哦。”
“会的！”
千疏白每天都会去孤儿院找秦子衿玩，有一次就目睹了那些孩子们排挤他的情况。她偷偷躲在一边看着，想着若是他们打秦子衿的话自己一定会出去阻止。
她并不想贸然出去阻拦，因为秦子衿毕竟是在孤儿院长住的，自己若是帮了他，也许那些人一段时间会不再欺负他。但是她不在的时候呢，定会欺负得更惨吧。她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只能躲在一边看着事态的发展。
“小琳，我们今天一起玩这个吧。”秦子衿走到一个孩子身边，扬起了笑脸。
“......谁要和你一起玩！走开啦！”小女孩推开了秦子衿。
小琳是孤儿院新来的孩子，秦子衿主动和她打招呼，友好地邀请她一起玩，两人渐渐成为了好朋友。可是，不久后小琳就被其他孩子叫走了，他们和她说秦子衿是一个怪物，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小琳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再和秦子衿接触了不久，一向健康的自己就发烧了，病好之后的她立刻就疏远了他。秦子衿却没有感觉到她的疏远，依旧对待小琳和平时一样友好。
秦子衿不解地看着推开自己的小琳，上前关切地问道，“小琳，你怎么了吗？对啦，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之前生病没有去看你，对不起。”
本来一脸不自在的小琳听到秦子衿提到生病的事情，瞳孔微缩，脸上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尖声叫道，“离我远点！”
小琳跑开了，周围的孩子也都离秦子衿远远的。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实在是不明白，妈妈说过要对每一个人都怀有善意，微笑真诚地接近他们，他们定会真心回应你的。所以，他微笑地对待每一个人，可是那些小伙伴一开始都很喜欢他，可是后来却都疏远了他。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依旧友好都和他们相处，真心地对待每一个人。
千疏白看着他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表情迷茫，不知道为何她却感觉他快要哭了，忍不住上前，抱住那个小小的身子，“没事，我在。我一直都会在，不会离开你。”
周围的孩子见有一个孩子接近他，而且还抱住了他，以为她不知道秦子衿的怪异之处，上前提醒。
“喂！你别接近他，他是个怪物，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的可怕的怪物！”孩子中较为年长的一个孩子出来提醒。
千疏白看了一眼那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握着秦子衿颤抖的小手，柔声对他说了一句，“别担心。我在这里。”转身又对着那个大孩子道，“那又怎样。”
她带着秦子衿到了外面，他们初遇的那个公园，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秦子衿扯了扯千疏白的手，“你不怕吗？他们说我是个怪物。”
千疏白没有回答，反问道，“他们说你是怪物，你不生气吗？”
“生气？不生气啊。妈妈说过，若是别人不喜欢你，你应该先反省自己有没有做过令别人不开心的事情。我想，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吧......好像，和我在一起的孩子都很倒霉？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呢？.......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么就真的是我的错了。咦！阿白姐姐，你也不要接近我！我不要阿白姐姐生病！”
他反手推开了千疏白。
千疏白拉住了秦子衿，掌心摩挲着柔软的头发，“没事的，你看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吗？所以，没事的。”
他托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他才扬起了微笑，“是这样没错！真是太好了！”
千疏白看着他纯粹喜悦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开来。倾身，在他额心落下一吻，“这是祝福的吻。我想要将所有的祝福给你。”像是被应验了般，额头泛起的小小的紫光，除了千疏白一人外没有人发觉。
秦子衿愣愣地看着千疏白很久，双手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妈妈一样，这十年间第一次看到像妈妈一样温暖的人。”
“十年？......子衿你几岁了？”
“我吗？十岁了哦！”
“......十岁了？我还以为你才五六岁呢......原来十岁了啊。不过，你怎么会叫我姐姐，我现在的样子，才七岁。”
“不喜欢吗？我只是觉得你想妈妈一样温暖，可是我已经有妈妈了，没有姐姐，所以，才叫姐姐。”
“......可以不叫我姐姐吗？”千疏白低垂着脸，问道。她不想，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她从来都不想做他的姐姐，从来都不想。
“那要叫什么？”
“叫我阿白吧，叫我阿白就好。”
“阿白？好啊！阿白！”
他在阳光下舒展开的眉眼，纯粹闪烁着的金光，像是被火焰点燃了般，恣意地释放着光亮。
“阿白。”他扯了扯千疏白的衣角。
千疏白稍稍低头，想要知道秦子衿叫自己做什么。
秦子衿抬首在千疏白的额头印下一吻，“阿白把全部幸福给我了，我要还给阿白一些。然后，我们一起幸福。”
千疏白心一颤，酥麻不可抑止地从心脏处一点点蔓延开来。
忽然感动有异动，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秦子衿，一边喊着，“怪物快滚开。”
这是他们每次见到秦子衿必做的事情，早就习惯了这点伤害的秦子衿一点都不在意。可是，那些石头却有一些砸到了千疏白的身上。
他站起身，张开手臂，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她的前面，还不忘回头道，“阿白，快蹲下。”
千疏白拉住他的手，“没事的。我帮你解决。”正想上前将那些孩子赶走，却不慎被一颗飞来的小石子砸中了脸，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手慢慢收紧，眼眸中酝酿的风暴聚集在一起，似要倾泻而出。覆盖着柔软头发的头上忽然冒出了一对尖尖的猫耳，在风中轻颤着。
秦子衿对着那些孩子扑过去，扬起那双不知道何时变成爪子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
“啊啊啊怪物变身了！！！快跑！”
“救命啊啊啊啊！！！”
“别......别过来啊！”
孩子们吓得四处逃窜，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千疏白眼见着孩子们大喊，怕会吸引更多的人发现，在半空轻点，架起一个以她为圆心的大结界，将那些孩子们也包括了进来，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接着，她一把抱住了秦子衿，看着他的眼睛，稍稍催动了自己的灵力，将他唤醒。扶他到一边坐下后，就走向了那些孩子们。
将他们见到秦子衿和自己的存在消除，就解开了结界，让那些孩子散去。
回到秦子衿身边的千疏白握紧了他犹在颤抖的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处，“我在，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点都不怕你的样子，不会离开你。听我的心跳声，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怕你。”
他的耳边，一下一下响起的平稳的心跳声，令他害怕纷乱的心也平静下来。用力地抱紧千疏白，他闷闷的声音在她怀中响起。
“我，那时候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他紧紧地扣着千疏白，生怕她下一秒就离开。
“一点都不可怕。我还觉得，那时候想要保护我的子衿，是耀眼的！一点都不可怕哦，很帅气！”千疏白弯唇，抚摸着秦子衿的猫耳。
“但是，子衿这些变化，都不能告诉别人哦。子衿答应我，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呀在别人面前显露出你今天的样子。因为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谁也不能告诉。”
千疏白将秦子衿拉起，看着他的眸子，认真道。
“好！我答应阿白。只有我和阿白知道。”
渐渐长大的秦子衿个千疏白依旧如小时候般亲密，十年的时间并没有消磨他们之间的熟悉。
秦子衿依旧微笑地对着每一个人，只是在千疏白的教导下不再交付全部真心。他会自己观察那些人值不值得结交。可是，因为他身上缠绕的厄运，除了千疏白之外没有人敢接近他。
他的世界，在父母死后，就只剩下千疏白一人。若不是她的存在，那个世界一定早就消失殆尽了吧。
千疏白因为自身灵魂不普通的缘故，从来没有沾染上他身上一丝一毫的不幸。
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为止。却没有料到，千疏白的父母不知道从何得知了秦子衿会找来不幸于厄运的消息，禁止了他们的来往。
千疏白被关在了家里，父母不允许她再出门见秦子衿。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会偷偷趁父母睡着的时候，在自己房间设了一个迷幻阵，若是父母半夜来查看，只会看到她在房中熟睡的假象。
准备好一切的千疏白就出门去找秦子衿了。
他站在那里，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秦子衿狩猎回来，还未打理自己，就在两人约定的那个初见的公园里等着千疏白。
夜晚的空气很潮湿，等了一会儿的秦子衿衣袖已经湿了一片。他只是将袖子挽起，看着某个方向，柔和了眼神。
千疏白到的时候，就看见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只有那个修长的影子静静等待着。
见她走近，秦子衿勾起一抹欣喜的弧度，驱散了夜色下的薄雾。
他见千疏白衣着单薄，便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拢紧，“别着凉了。若是着凉了，你的母亲一定认为是我和你经常接触的缘故。”
他似调笑般的说出那句话，似不经意，可生生令千疏白听出了隐藏于其中的浓浓的自嘲味道。
秦子衿不明白，自己并没有伤害千疏白，自己所带的厄运对她也完全无效，为什么她的家人就是不能接受他呢？而且，还带着那么厌恶，避之不及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他想起了，她的父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带刺的眼光。
彼时的他初次见到她的父母，想要留给他们一个好的印象。于是就穿着母亲很早就留给自己的成年西装，忐忑地看着他们。
却没想到，他们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就是极度的恐惧，将那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从头到尾，湿透了。
秦子衿不在意脸上的刺痛，他只是稍微有点难过，身上那件西装，是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母亲唯一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他却将它弄脏了。
他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偷眼看着千疏白，去发现她的母亲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对着他挥舞着手臂，口中吐出的，全部都是侮辱他的字眼。
她的母亲将他赶了出去，他最后看见的，是不断挣扎，想要挣脱母亲禁锢的千疏白向自己投来的眼神。
那么悲凉，无可奈何的眼神。
她挣扎得极其小心，怕伤害了自己的母亲，无法对自己母亲施礼的千疏白只好投给他无可奈何的眼神。
在那之后，千疏白的父母就直接禁止了她与他的交往。并将她锁在了家里，不准她出门。可是，千疏白还是会每晚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出来。
他的手被她再次握紧，“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着凉，你知道我最健康啦！”
他侧目，可以清晰看见她姣好的侧脸，在月色下散发着柔和的暖意。
就像她带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暖柔和得令人落泪。
看着身边人清亮的眼眸，秦子衿忽然觉得有点热。心弦微颤，那蔓延至全身的酥软令他的脸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他是喜欢她的，十分十分喜欢。已经不能再没有她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是那么微妙的不可思议。
两人每晚每晚都这样静静地约在一起，享受着对方在自己身边的美好日子。
惟愿，时间就此停留。
可惜，千疏白的父母终究还是发现她偷跑的事情了。千母逼迫千疏白作出选择，选他们还是他。
千疏白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她笑了，“对不起。”
千疏白本是无法抉择的，多年的养育之恩她不能忘记，作出选择其中一个人的选择，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伤害。
所以，她选择消去父母中关于她的记忆，所有的，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消除了。
她知道的，没有自己，父母也能好好生活下去，毕竟，他们身边还有那个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
她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转身离去。
千疏白绝对不能舍弃的，是他，也只能是他。
这是她到了任何世界，都不会改变的，唯一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