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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雨后初晴(小修) ...
还记得那一次你擦干我的泪
很坚持将我低下的头
紧紧贴近你的胸口
有多久没感动过
若不是你
那么强烈的保护我
若不是你的那一句
你有的不多
却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戴佩妮 《防空洞》
眼前是一片开阔坡地,坡地上本该有几座民宅,里头住着承包了苏峰山经济林的几户人家,可现在所有屋子塌的塌,倒的倒,断壁残垣,陷落在满地乱石泥浆里。治保主任带着几个后生正往外抬人,而劫后余生的人们坐在旁边,呆呆看着他们已变成废墟的家园。
“湄湄?你怎么来了?”
“四叔!”郭湄跳起来,“郭老师呢?!”
泥巴糊得看不清脸的郭四叔一指几十米外另一处废墟,“那不是?”
隔着瓢泼大雨,飘摇树枝,虽然并不是很长的距离,可除了几只手电和影影绰绰往这里来的人影,郭湄什么都看不清。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统统都不是,“郭老师!”她急得大喊,“郭行云!”
“湄湄?”
队伍最后,有个和郭四叔一样满身泥浆的男人站住了,手电一挥,光束打在她脸上,刺痛了她的眼睛。“郭行云!”她气急败坏地吼,踏过一地狼藉,挥着拳头扑到他怀里,“郭行云你这个大坏蛋!”
足足砸了十七八拳,爬完长长山路所剩的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了,郭湄几近虚脱地伏在他身上,任他把自己抱得很紧很紧。
“这天气,你跑上来干什么啊!”郭行云用力揉着她的脸,恨得声音都颤抖了,“山洪暴发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所以上来给你收尸!”
“收个屁尸!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郭行云竟不知这豪雨中该怎样细细跟她解释,噎了好一会儿,忽地放开她,甩开步子去追那些被他护送下来的妇孺。这一松手,郭湄脚下便是一软,扑地跪倒在地上,把郭行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去扶。
“不要你管!”郭湄带着哭腔拼命推开他,自己攀着树桩咬牙爬起来。郭行云原来还有点怒,现下是一丁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抓着她胳膊慢慢将她送到下面坡地,和刚才获救的几家人坐在一起,又把她雨衣帽子系好,塞了个手电到她手里,“乖乖坐着不许乱跑,给他们都检查一下,伤得重的挑出来,待会儿下山直接送医院。”
说完便掉头回村干部们的挖人队伍里去了。
之后的时间里,郭湄忙着照顾伤员,也没有功夫和他扯闲篇。所幸救援及时,虽然房屋无一幸免,总算几户居民都保住了性命。救援队将伤员一个个抬下山,后一步从镇上赶来的公安医疗人员正好抵达郭四婶驻守的地方,迅速接手了善后工作。郭行云和郭湄不是铜陵镇人,看到郭四叔和郭四婶顺利会合,打了招呼便低调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不像进山时那样惊险,可台风肆虐,路灯全灭,纵没有山石突袭,也比郭湄来时更加艰难。副驾有碎玻璃渣,郭湄只能坐在后座,车子透风,夹着冰凉雨点不断敲打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她又疼,又冷,又饿,又累,难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简直是父亲去世以来她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晚上。
然而十几年来她第一次无比虔诚地感谢上苍,他还活着,没有受伤,完好无损地在她身边,谢天谢地,她要去关帝庙烧上三根高香。
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君威磕磕碰碰,终于在子夜时分回到瑞园。台风过境,大批游客滞留,雪上加霜的是有好几座楼的输电系统出了故障,前台小姐一听郭湄问空房间,愁得都快哭了,“实在对不起我们已经有好几拨客人拼房住了都……”
“那就再给我一张房卡。”郭行云报上自己的房号,“我妹妹跟我住也行。”
郭湄眼皮一跳。她,什么时候,又成他妹妹了?
不过就郭行云现在的模样,说是父女俩也没人看得出真假吧?……
其实郭湄还可以去茂阿公家投宿,还有家里老宅租给别人,借住一晚也行,至不济,旁的酒店说不定也能找到空房间,只是现在太晚了,只是她太累了,只是——他一直都攥着她的手,从下车到现在,一秒都不肯放开。
就好像一放开,她又会跪到地上去,然后哭着再不让他靠近一样。
直到走进七号楼走到他们的房间,郭行云才松手让郭湄用新房卡开门。房间并不大,和皇冠假日不能比,床也只有一张,被褥也只有一套……郭湄迟滞了脚步,裤脚和鞋帮上的泥水立刻在玄关地毯上积出一块小小的水渍。
“郭老师……”她局促地回头,一句“我好像什么都没带”忽然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下去。
因为他整个人靠在门上,刚刚才握过的手正向她缓缓抬起,“湄湄,过来。”
声音低沉,沙哑,很疲倦,也很温柔。
像台风过后终于浪止潮歇的大海,刹那间就将她卷裹包围。
可海水是冷的,怀抱是暖的,郭湄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湿湿的脸颊贴着湿湿的胸口,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总之汇在一处,有苦有甜,有喜悦有伤悲,一如苏峰山上重逢时的滋味。然而这一次她不挥拳也不咒骂了,小树袋熊一般巴着他,埋首呜咽,“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湄湄,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每说一遍,都将她箍得更加用力,像要箍进血肉,像要箍进生命里去。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后悔骗了她,后悔自己让她顶风冒雨一路追到东山岛,追上苏峰山,为他承受了大半个晚上的恐慌害怕,他竟还忍心怪她……
幸好,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愿意放下所有戒备,愿意在他怀里放肆哭泣,宣泄委屈。
只亮着一盏玄关灯的房间里,他们静静相拥,太过混乱紧张的夜晚,一个长长的拥抱是彼此最好的安慰。
如果它不是被一阵铃声突兀打断,那就真正完美了。
郭湄不得不挣脱出来接电话,“妈我没事,刚才信号不好才没接到……不是让怀谨哥跟你说了吗我要临时出现场……我知道有台风,我在酒店里又不出去,怎么会有事?要不我拿酒店分机给你打一个看看我有没有骗你?……我知道……我知道……明天就回去……”
霞婶唠叨了很久,电话好容易挂上,房间里一度有些异样的气氛已恢复如常。郭行云洗了手,从旅行箱里翻出一套干净衣物,“你先洗澡,内衣用吹风机吹吹,很快就干,外衣将就下先穿我的,明天早上我再出去给你买套新的。”
郭湄一下想起躲在酒店等着许怀谦买衣服回来穿的郭蓝,脸轰地就热了,抱着郭行云的T恤和沙滩裤躲进浴室,咔哒一声反锁上门。
再出来时郭行云已经换下了那身泥水衣服,又和服务台要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以他的作风,共宿只是不想再担心她,该守的规矩并不会少,这一点郭湄早有预料,只是亲眼看到一米八的大床对比窄窄过道上的地铺,郭湄还是觉得很刺眼。
若她提议自己打地铺他睡床,绝对会被驳回,她又不好意思说“不用客气上床来睡吧”,怎么做都很尴尬,郭湄抱膝坐在床头,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更妥当的办法。郭行云洗完澡出来了,她还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被窝和枕头,一脸的神游太虚。
“你上完药了?”
“没……”
“面也没吃?”
“我——等你一起啊。”
“热水呢?”
“还没烧……”
郭行云叹了口气,进浴室前给她准备好的云南白药和泡面全都被无视了,是不是进门时认了个大错,现在说话就完全不顶用了呢……他郁郁地烧水,泡面,给她上药。两人盘腿对坐吃面条的时候,郭湄依然有些神不守舍,不似平时的吃货模样。
“怎么了?吃不下?”
“不是。”郭湄抬头望着他,“墓地……看得怎么样了?”
“离山顶不远,面海,风景很好,也不受泥石流影响。老爷子的遗愿,是找到黄氏以后,一半骨灰留在台湾,一半送回大陆和黄氏合葬,黄氏没有遗骨,就立个衣冠冢好了。”
郭湄点点头,且不论郭良才血统如何,黄氏总是郭行云和陈宝珍共同的长辈,“你和陈奶奶商量过没有?”
“商量过。当初选址,也让她点了头的。”
郭湄低头,掩住嘴角一抹苦笑,郭家两位后人直接对话,她果然是多余的那个了。
“对不起湄湄,我不是故意瞒你,这次实在太匆忙,周五下午到,周六一早走,你又要上班,我想干脆就不通知你了。”
“真的?”
“不然呢?”郭行云抓抓她头发,“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没想到哪里去。倒是你,预报都说了台风登陆,你还往山上跑,你孤家寡人无牵无挂,人家郭四叔老婆孩子一家人可都指望他呢。”
“我心里有数,本来是可以在台风登陆前下山的,郭老四说看样子山上那几户人家危险,那时候电话已经打不通,我们就在直接把车开回去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都知道要出事你还敢开回去!”
“跟你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户外生存我有经验,比这危险得多的地方都闯过,你担心什么。”
“谁担心你了。”郭湄撇过脸,含着面条小声嘟囔。郭行云笑了,“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在机场看到你了。”
“你在机场?”
“蓝蓝和阿谦订婚,怀谨哥回厦门观礼,我去接他来着。他也看到你了,知道我来找你,要不我什么都不带突然跑东山来说要出现场,没个人打掩护我妈怎么会信。”
“许,怀,谨。”郭行云将这名字细细咀嚼一遍,“有一次我从拉萨打电话给你,你就是在等他电话吧?”
“哇哦郭老师,记性要不要这么好?”
“不是我记性好。你提他的次数太多了。”
有吗?有吗?郭湄在心里飞快倒带,提到许怀谨的次数再多,总比不许怀谦多吧?怎么这位大叔的语气——有点像手上这碗老坛酸菜啊?郭湄咳嗽一声,“怀谨哥是我们带头大哥,我和蓝蓝可是从小跟他混的。”还藏了一句没说,要不是他这两年不在厦门,我提他的次数会更多……
“他是许家大少,不子承父业,怎么会跑到西藏去?”
“你是郭家大少,不子承父业,怎么会跑到——全世界去?”
“……”
郭湄话多却经常说不过郭行云,看他吃瘪不由一乐,“不要质疑人家,人家比你靠谱,不做生意至少还做医生,怎么说都在医疗行业混。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降香姐出事,他现在也是厦门医学界一颗新星了。”
“降香?海南黄花梨?”
“拜托你正经点。”郭湄怒目,一拳捅在郭行云肩上,不过他还真没有说错,降香两个字的确就是一味中药,“她是中医世家厦门沈家的传人,也是怀谨哥的大学同学。他们一起毕业,一起分配到市一院,一起考上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其实许阿姨也不是不喜欢她,就是不太满意她的职业,毕竟两个外科医生,谁也没办法照顾家庭,降香姐背负沈家厚望,压力比怀谨哥更大。他们俩耗了好些年,最后降香姐为了怀谨哥,还是决定辞职。辞职前赶上汶川地震,本来她不在援川名单里,她说辞了职,以后可能不会再做医生,她想为这份职业尽最后一份心,就主动报了名,去的还是最危险的第一线……”
沈降香再没有回来,许太太也再没有办法将儿子留在身边。
“就是这样,怀谨哥一走两年,这一次请了一星期假,明年春节大概也不会回来了。”郭湄感伤地笑笑,“这就是有缘无分吧,许阿姨也没有恶意,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唉,你这是什么表情?”
郭行云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郭老师?”
“湄湄你有没有想过,两个外科医生组成家庭,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为什么必须是沈降香,不能是许怀谨?”
“因为……这样比较符合传统吧。”虽然事实上,是降香姐比怀谨哥更有潜力。
“换做是你呢?”
“我?我……我没想过,我又不是医生。”
“但你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如果有一天它和家庭只能二选一,你会怎么选择?”
郭湄疑惑地看向郭行云,他们难道不是在聊别人的话题,何以他如此认真,以至于被追问的自己竟然有点手足无措?她静下心思索片刻,“我没有降香姐的才华和志向,一份工作而已,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会让步——只要,只要他值得我让步。”
“你不怕有一天会后悔?”
“不怕。”她没后悔过年少时漫长的暗恋,没后悔过曲折辗转的拒绝,没后悔过这一路流血流泪的追赶,没有什么选择是十全十美万无一失的,“郭老师,与其后悔,我更怕遗憾。”
降香黄檀就是海南黄花梨,根部心材即降香,供药用,为良好的镇痛剂,又治刀伤出血。
后半章似乎没有说什么,但其实是这两人在一起,要面的最大现实问题。章节末尾删减了一些废话。
最后,女配名永远比女主名逼格高有文艺范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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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雨后初晴(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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