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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冯值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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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阳殿内,安静的连一呼一吸都变得清晰可辨。
花舒端了杯茶,品了一口:“就是说,皇上烧还没退了。”
答话的太医跪了。
有太医上前,辩称道:“圣上已经服了药,待到发了汗,自然会退烧的。圣上洪福齐……”
“皇上才多大?”花舒没等他废话完,直接打断了他,“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用的药。”
花舒毕竟眼生,这样冷言刺过来,太医就不乐意了。小孩子物理退热是最好的,但是他们敢么?那是皇上,宽衣解带针灸刮痧?那是身体发肤,出一个红印子太后就能拍死他们。那是龙体!
太医就吃准了李升有篡位之心,太后不懂医术,用的是权宜之策。药量也减了,烧是能退的。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也要长大了再说。到时候有到时候的说法。
现下,是死活都不能认下的。
于是太医群里就有人开始声讨花舒了。他们也很有眼色的看到了李升没制止,越吵越大,恨不得要给花舒安个谋乱的名头。
李升静静的看着,花舒跟李公公似乎是说茶水凉了,命人换了新茶,任由那边太医各个来跟她“说理”,她只管喝她的茶,似是察觉到李升在看她,她抬头回看了过去。
李升在那双杏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很专注。这让他很诧异,一个失神,就见她笑了。
那是嘲弄么?还是讽刺?
他确实一点都不了解她。眼下还有一点,不想杀她了。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李喜可是先帝跟前的老人了,跟花舒打交道最久,看到花舒笑了,整个心都颤了,这是很不好的了!她生气了啊!
就见她放下茶碗,李喜赶忙亲手接过。他还想递块帕子让她先擦擦嘴,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飚,飚了不好收场。她身份很尴尬,他兜不住的。
“太医院里擅长给小儿看病的是哪一位。”
李喜扫了一眼,没在里面。这事瞒不过花舒的,当初她剖出小皇帝,而后花了一个多月,亲自筛过太医院的人,精简又调整,把看孩子的大夫都提上了要职。
今日却是没人敢站出来了。
花舒脸色冷了下来:“曲州冯元杰何在?”
冯元杰以前是妇科病一把手,靠给后宫贵妃把脉混在太医院混的如鱼得水,后来国师推演命数,皇帝怕位高的妃子跟家族串通谋反,陆续让她们病死了。后宫凋敝,他也就失了宠,专门研究怀孕生孩子的事了,后来花舒深挖他三代,发现他小儿科知识渊博,便点了他为太医院之首。
太医之中,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花舒也不急,转过头看着远东侯。李升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冯元杰。是以他只能挑了个太医出来问话。他挑的就是刚才给花舒挑的那个,反正他离得近么。那人又哆哆嗦嗦的跪了,说冯太医告老还乡了。
李升皱了皱眉。
有个年轻的太医不服,出声道:“冯院首正值壮年,为何告老如何告老。求大将军做主。”
花舒这才看了眼这名小太医,小太医站的太远,她让他上前。
“什么时候不见的?”她问。
她压根没理什么官方说法告老还乡,李升皱了皱眉,对于她这种太过偏激的说话方式不喜。官场的圆滑,她好像一无所知,开口就起事端,李升越来越肯定,她只是个代为出面的。那幕后的人,到底在哪里呢?
“圣上登基大典之后,冯院首值夜,第二日交接的时候遍没了消息。”年轻太医愤愤道,“先生既然念着曲州冯家,还请先生给冯家一个解释。”
“你是冯家人?”在一旁的李升接话道。
少年点了点头。
“下官冯值,拜见大人。”
花舒压根没接冯值的话,她关心的是皇帝会不会被这群见风使舵的太医药成傻子,她命李喜将方子拿来,从实际中药材里一眼就看见了人参,鹿茸。真是什么贵重用什么。说他们不尽心还都是冤枉他们了。
花舒冷笑一声,问:“这开的是什么方子?”
被问话的太医一脸你不懂还瞎挑事的傲气了一回,端着声儿解释道:“发汗驱邪的方子。”
“寒邪入体,用生姜不就够了?你整的鹿茸是做什么?是圣上烧的不够厉害,还是你怕圣上烧不起来?”
这回太医院集体跪了。
太诛心了。
李升看着她,有点明白为什么由她来出头了,她天真无忌,敢于直言,还懂些医理,一般的歪门邪道害不到她。
他开始瞧不起她背后那个人了。让一个天真的姑娘出来替你挡枪,可耻!
她将方子传给李升,本是由李公公代为转交的。李升不知怎的,就伸手自己接了过去,花舒对他浅浅一笑,他收了收神。
他虽不大懂医术,但是从花舒和这些人的话里已经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这群太医的猜他心思猜的不错。确实是皇上傻了最好,反正现在看不出来。但此刻既然有人看出这个计谋了,那便要他出面表一表忠心了,他提了两个刚才叫嚣花舒叫嚣的最厉害的砍了,又命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不许耍心眼,一窝人里又提出降温其实用物理疗法就够了,这样对小孩最好,李升看了眼冯值,见冯值也点头,就点了冯值为首,连夜看着皇上,定不许再出什么乱子。
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李升又连道了几声:“多亏有先生在。”
一面说一面请她去御花园,毕竟是要请花舒来吃晚饭的。
太后见换了太医进来,自己也出去迎客。
饶是心里建设了无数回,见了花舒,她还是有些腿软。险些就跪了,贴身的侍婢眼疾手快搀扶起她。她在花舒面前实在底气不足,她是什么样的人,花舒一清二楚,她晓得的策政与心术,都是花舒手把手急训出来的,再加上她联合李升要置花舒于死地,不只心虚,还理亏。
她正想着该怎样开口,却见花舒笑了笑:“太后清减了。”
好在御花园已经提前清了场,在场的都是知道点底的。花舒断然不会跪太后,太后跪不跪花舒,那随意吧。
李蓉儿气色十分不好,一是因为小皇帝多病,二就是被吓的了。她看的出,李升对花舒,多了些好奇,少了敌意。
这对她而言不好,如果这两个人联手了,那她还有什么用呢?
可惜还没等她入座,花舒又开口了:“太医院对皇上不够上心,李将军已经代为处置过了。新派的院首太后可见过了?”
李蓉儿想到刚才替换她,照顾皇上的年轻太医,点了点头。
“这位新院首姓冯,太后可要记牢了那张脸,莫再让肖小近了皇上的身。”说着眼神还捎带了李升。
这是说他李升是肖小呢,还是……
李升觉得,她就算挤兑他,那也是她天真烂漫的表现。
他大人有大量,十分海涵的自饮了一杯。由着她闹。
李蓉儿看到李升这样暧昧的态度,便有些慌了。
花舒也没有再多提什么,只是李蓉儿总觉得,花舒又把冯家人提上来,就是来刺她的。她的孩子,是前院首冯元杰亲手下药打掉的,也是他断脉说她此生不会再有身孕。她每次看到冯元杰都像是看到她的秘密。
她要骗李家,骗李家皇上是她亲生的,皇上是李家的骨肉。
可她知道不是。
冯元杰也知道不是。
这样的人,怎么能容他在眼前晃呢?
花舒听说冯元杰失踪的事,就已经猜到了李蓉儿的想法,李蓉儿太过小家子气,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又跟李升喝了几个来回,从先帝谈到先先帝,从清明盛世谈到中兴之治,就是不谈当朝当代。两人默契十足,李蓉儿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脸上更白了。
花舒不胜酒力,脸已经红了又白,白的要吐了。
李升没有来的生出一种保护欲,挥了挥手道:“我送先生回府。”
花舒倒也不客气,抓着他的衣领,挂在他的肩膀上哈了他一脸酒气道:“有劳了。”
二人从朱雀门出,走朱雀大街去长安大街的誉王府,坐的是远东侯的马车,马车颠簸,花舒脸色越来越不好,她趴在窗口,背对着他,李升伸手比了比,只要轻轻一掐,她的脖子就断了。他的手就停在半空,掌心还能感受到她的体热,他见她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前面喊停车。还要去抓缰绳,李升赶忙喊了停车,就见她跳下车去,扶着一旁的垂柳做呕吐状。
他刚要上前问一两句,突然乱箭飞出,他看到箭矢擦过她的耳朵,他想下一箭一定会射中她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退开一步,没有上前护她。
花舒吐完的天昏地暗,隐隐听到车夫喊道:“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