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八章 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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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李大娘叫李逍遥去她房里，秋心门外偷看，赵灵儿乖巧地坐在床上，李大娘目光在她和李逍遥身上来回转，笑道：“呵呵，你这小子！”
李逍遥直发毛：“我又怎么啦？”
“少装傻，自己干了啥坏事还会不知道？老娘决定了，就让你带灵儿去苗疆找妈妈！”
这可不是小事，不过联想李大娘昨日一掌毙命的功夫，倒真是侠女豪情。李逍遥道：“婶婶，到苗疆可有好几千里路呢，我这一去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回得来哦！”
李大娘道：“我还不知道你？依你这性子哪能在这小村子待下去，出去见见世面未尝不好。不用担心我这老太婆……”
李逍遥乐得蹦起来：“婶婶，您终于了解我了！”
“先别得意忘形，这一趟你得给我办成件事。”
“别说一件，一百件也行！”
李大娘笑眯眯看赵灵儿：“你见到赵夫人后，就当面向她提亲，说你想娶灵儿为妻。”
赵灵儿霞脸羞垂，秋心欣慰，更满意李逍遥根本没想到回绝：“万一找不到呢？”
“找不到，直接抱个孙子回来也行！”
一行人准备几日，搭秋心问过的那艘货船去苏州，李逍遥曾给船主方老板做工，这回更主动帮忙装货。不想他没搬几个箱子，扈依滢发话：“李公子，你上船和灵儿坐着。”
李逍遥见识过冷面女侠的厉害，不敢固执。扈依滢接过货箱，掌下运劲生风，“呼呼”几下，箱子就整整齐齐摞上船，一干流汗喘气的船伙眼都直了。
秋心起先和李赵二人坐在舱里，李逍遥不住给赵灵儿讲趣闻，逗得她阵阵笑如银铃，后来扈依滢进来，秋心到底尴尬，便走去甲板上。
秋心往返仙灵岛没少坐船，大约习惯了，未再难受。谁知刚探出船舷，见碧水斜拖白浪，又是一阵晕眩，跌坐在地。
胸口又开始发闷，无名的恐惧像浪花叠叠翻卷，谁能帮她呢？她想站起，却一点力气没有，只得闭上眼靠着船帮，忽听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恩人，别来无恙？”
秋心睁眼，若不是实在无力，差点跳起来：面前站着一个精悍的年轻黑衣男子，褐发却夹几丝白发，眼睛在正午阳光下也掩不住一股锐利凶狠，更甚的是左半张脸满是粗粝纠结的疤痕，像硬拼接在一起似的。她虽然不忍以貌取人，实在忍不住想他就像一头被泼过硫酸的狼。
她往后缩了缩，男子却不在意地蹲下与她持平，取出一件东西，正是她的缎带，碧蓝如秋水涵空，不染纤尘。
秋心没想到这么快失而复得，还见到她月下相救的“骗子小人”，想起那晚他像是戴着面具，为何这次要吓人呢。她心惊肉跳，哪想得出质问：“是你！”
男子将缎带推给她，礼貌解释：“在下在十里坡本是等待同伴，有要事一起，姑娘才离开他便到了，不便耽搁。当时神志有些不清，等发现腿上绑的不像平常之物，得空就特意回来寻姑娘，又未寻到，不想在船上重逢，当真有缘。”
秋心还难受，没有多想：“没什么，阁下费心了，您伤好得很快——”
一语未了，胸口又是一窒，她咬牙歪向一边，男子赶忙扶住：“姑娘怎么了？哪里不适？”
秋心仍有些怕他，道：“不碍事，我可能有些晕船……阁下自便，让我坐一会就好。”
男子审视她：“在下觉得不像，敢问姑娘以前晕过船么，可会作呕，还是见到水便胸闷？”
秋心被他提醒，才想起穿越前不是没坐过船，学校春游还漂流过好几个小时，从未不适：“以前没有，前日出海才觉胸闷，多几次又没什么了。”
男子自信道：“姑娘应当早说，在下刚好有办法。”
他坚持秋心要到舱内休息，扶她到自己房间，翻了一会包袱，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
“这戒指送给姑娘，戴上试试。”
秋心竭力忍住才没像金鱼一样瞪突了眼，虽然知道在古代送戒指还不至于和钻戒订婚似的，这枚戒指又极简单干净，就是个男女通用的饰物，但陌生男女一见面这样，怎么都很怪吧！
当然必须承认，如果他不是这疤面煞星似的脸，也许就更像喜闻乐见的偶像剧桥段了。
好在男子很快解释：“人都有五灵属性，某一属性越强，对相克属性抵抗力越弱。在下看姑娘应是火灵极盛，也许还有更特殊处，因此到陌生水域反应强烈，若是佩戴能增强或吸收水灵的饰物，火灵会稍得压制，自然水灵也容易适应了。”
秋心觉得新奇，也很感激：“谢谢，您真见多识广。但也没几天路程，怎好要您东西。”
男子浓眉挑起，秋心以为他要不耐，但他只是道：“姑娘客气，当初姑娘救在下没吝惜上好缎带，在下自然也是一样的。况这冰晶戒指也是随手得的，就当是谢礼。”说着总算笑了，大概是这张脸最柔和的表情：“忘记说了，在下温逸，在苏州经营镖局。”
镖局秋心倒是有所了解，有段时间扈惜泠因为仙剑里出现很感兴趣，买了本《镖局春秋》夜里打手电筒看，白天给她开讲座。她回以微笑：“谢秋心。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逸眼光一瞬闪动：“不知谢姑娘去苏州做什么？若无要紧事，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秋心刚接过戒指，纠结往哪个手指戴，笑了：“究竟是谁客气，您请讲。”
温逸道：“在下回局中时，在下的总局主碰巧驾临，看见缎带很是惊奇，说希望有幸面见缎带主人。谢姑娘若是真为那戒指不自在，不如给这个面子，也不枉在下特地来找你了。”
话题又回到缎带，秋心下意识想退还戒指，温逸却像看透她：“自然谢姑娘也可拒绝，温逸既已归还缎带，便是真心想从容招待，不亏了礼数，不是交换。但若是因此让总局主怪罪我不会办事，连个客人都请不来，就有些不美了……恳请谢姑娘成全。”
秋心最怕让人为难，何况涉及缎带，答应下来，未向扈依滢等提起。之后几日，温逸似有生意的事忙，偶然遇见，她感谢冰晶戒指果然有效，他也没什么话。但秋心有种朦胧的感觉，温逸邀请时让她想起扈惜泠邀请她过中秋，不知这次会顺利赴约，还是别有奇遇。
船到苏州近黄昏，秋心别过李逍遥等，就有温逸镖局的人牵马过来。温逸爱抚一匹纯黑流光的骏马，又把秋心的行李放在另一匹普通的马上。
秋心有一瞬间以为这是他们要共骑黑马，很快发现想多了，温逸把那匹马的缰绳递给她，跨上黑马，来自高处的目光变成不加掩饰的审视。
秋心不会骑马，但感到头顶一刺，壮着胆子跨上去。马一阵颠摇，吓得她脚掌死死扣住镫子——这姿势极危险，万一坠马，脚卡住镫，倒拖出去非死即伤，温逸看在眼里，却未提醒。
好在那马还算温驯，秋心稍稳下来便偷觑温逸，照葫芦画瓢，调整得颇有模样。
两人行至一处繁华大道，人往如织，突然数骑人马疾驰而过，带起街尘，路人纷纷避让，一个挑担老人行动迟缓，被撞翻在地，痛呼猛咳，担子里的瓜果也滚得到处都是。
秋心感叹在古代遇到恶霸的概率，温逸拍马上前，一人拦住那队人。为首的是个骄横公子，一惊后骂道：“哪来的丑小子，敢拦本少爷的路，活腻歪了？”
他身后那些喽啰立时挥舞家伙助威：“好难看的死狼崽子，敢拦巨鲸帮的路，误了少帮主好事，鲸吞功打得你哭爹喊娘！”
秋心隔得老远，也感到温逸眼中那股狠色骤然令人生寒，那少帮主犹不自知，仗着人多，扬起马鞭打来。温逸岿然不动，只轻抽佩刀，紫光疾闪，就在眼前削去鞭梢，顺势还鞘。
围观者大声喝彩：无须多高深的武学也知道，以刀之刚卸鞭之柔，力道、走势、速度、时机，无一不需要精妙掌控，温逸这手如行云无迹，真是抽刀也可断水。
秋心不免担心等温逸一走，那恶少要为难路人，温逸道：“温逸见过巨鲸帮少帮主赵海，劝你向老人家赔礼道歉，捡起货物，赔偿损失。可要我告知林堡主，以阁下武功人品，不必去比武招亲了？”
他这话说得不见锋芒，甚至语气听不出含怒，四周却一阵骚动，秋心听得“原来是温局主”“原来这副模样”“向来热心”云云，大约领悟他名声不像长相那么糟。
喽啰中还有没眼色的，口快道：“丑小子口气不小，林大小姐不看上少帮主，难道能看上你？”
赵海狠狠瞪得那喽啰息了声，竟翻身下马。温逸没理他，拨马走回去，平刀缓缓一指，几个市井小民原想趁乱顺些瓜果，慌得立定当场。
早有人扶起老人，老人感激道：“我这把老骨头值什么，麻烦温局主！”
温逸拱手止住他，赵海指挥喽啰收拾瓜果，又靠上来深深作揖：“赵海有眼无珠，不识温局主，还请您看在家父面子上，原谅我失敬之罪！”
温逸略一颔首，忽然叫秋心，秋心此时多了几分好感，笑看他跟上，不知身后又引起议论。
长街尽头是一座朱粉辉煌的大宅，门口人群熙攘，秋心被吵得脑袋嗡嗡响：“那是什么地方。”
看温逸神情，她应该是问了个很低级的问题：“那就是林家堡，林天南堡主正给他唯一的千金筹办比武招亲。”
秋心听着熟悉，多半扈惜泠提过，回想温逸和那“鸡精帮少帮主”的对话，估计他武林身份不低，莫名起了玩心：“这么多人，您也会去吗。”
温逸若有所思看她，冷淡不屑的神情摆在那张脸上更加畏人：“武林谣谚，‘紫电耀朱轮，北沈南林似’，林天南是南武林盟主，去结亲的自是冲着继承家业。”
秋心暗觉有趣，跟着温逸又转过两条街，粉墙头疏落新嫩的绿柳红桃一味绵延，渐生疲乏，突然眼睛一跳。
面前插进一座黑色大宅，截断春色，正门紧闭，漆稍有脱落，可气度出众，林家堡也远不能及，描金的屋檐和铜铺首在夕阳下闪耀光辉。
温逸下马，秋心亦下来，松了口气，仰头望见高悬的乌檀匾额，四个淡金大字朴拙凝重——
天义镖局。
夕阳更加酣畅地倾泻余晖，那赤里熔金的光，让秋心觉得整座宅院都在着火，自己也如浴其中。
温逸从角门进去，发现秋心没有跟上，做个邀请的手势。很久以后，每当秋心想起踏进这座门的一瞬，便不知是否该感谢命运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八章 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