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的岁月》檀子子

26、切莫走近3

　　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总有人会掉队，总有人会迷路。我一直在往前赶着，只希望被抛弃，被落下的那个，不是自己。
　　该是启程的日子，飞机场里却只有孤孤单单的我和顾秋白。洛敏和成南瑞比我们早一天走；我家，由于妈妈在家流泪就流得稀里哗啦，爸爸怕她到机场彻底失控，于是索性趁我妈午睡，让我们先走。而顾秋白的父母呢，其实早就没生心肝宝贝的气了，只是估计和我家情况一样，怕因为母亲的多愁善感，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告别搞得像长辞似的，实在影响学子们炽热地追梦之心。
　　杨浦区不同于我前个月所在的浦东新区，它没有那种豪华大都市的情调，反而胜似二三线城市，但也就是这种远离了所谓的与国际接轨的建设，能让学生更有清心寡欲的读书劲头。好吧，至少能让我感觉实实在在，远离喧嚣。
　　与我想象中不一样，走进校门的，不全是像我们一样，拖着大包小包，还是有好一部分因为是本地人，行囊相对简单。在高校里，并不是人人名牌加身，其实我能看到的多数人，也都穿着简单得看不出牌子。
　　新学期，每个角落似乎都充满新鲜的气息。看着每一座中式、欧式建筑，不禁内心一阵小激动——终于回到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我最爱的环境中。
　　我期待着，期待着会遇到怎样的室友，课上会遇到怎样的老师同学，食堂里会吃到怎样的饭菜……
　　幸福和新鲜感遮掩着那梦一般的经历。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疯玩了一个假期的同龄人一样，潜心研究我该研究的选课，了解各种老师，参考各种学校发下来指明大方向的资料……
　　一切都那么称心如意。
　　美中不足的，则是学校杀千刀的宿舍，听起来虽是四人间，没有人满为患的忧虑，但实际上，身为大一新生的我们，没有独立卫浴，只能跑去每层楼的公共卫生间；水房没有热水，还得去宿舍楼附近的公共浴室洗澡；热得能把人煮熟的地方只摆了几个破破烂烂的风扇，还不知是不是前一批住在这的倒霉学姐留下来的；学校提供的无线网慢得让人绝望，于是乎，我们还得自己去弄路由器……
　　但幸运的是，我的三个室友都挺好相处，所以如上所述的诸多问题，我们基本结伴完成，没过多久，我们合买的空调也申请完用上了，一台小功率洗衣机也置办了，总之人多力量大，在这一方面我是没走多少弯路。
　　而顾秋白就不一样了，我和我新交的三个小伙伴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顾秋白一脸死灰和我们挤在一堆，张口就开始抱怨，但由于他长得实在养眼，三个花痴也乐滋滋地听他诉苦。
　　好吧，还是介绍一下我的三个花痴同宿。两个超级学霸，赵露露和杨染梦，还有一个成绩和我差不多，但漂亮得让女人都能爱上她的路子萧。
　　“夏夏，你怎么勾搭上小帅哥勾搭的？”说话的是杨染梦，一个矮矮胖胖蹦蹦跳跳的女生。
　　“什么勾搭！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无奈道。
　　“哟，就是，缘分不浅啊，夏夏快抛弃你的橙子，你要知道秋白才是杠杠滴。”虽说路子萧一脸女神像，却从来干不了女神该干的事，说她女汉子简直是委婉，其实她内心绝对住着一个抠脚大汉。
　　每一天，每一刻，我有了三个单纯，也足以让我毫无顾忌地大笑的人。顾秋白也终于回归作我密友时的样子，亲切，却不过于亲昵，无论他内心是否满足现状，总之我是挺喜欢这个状态的。没有程熹，没有Ryan，没有何世泽，没有大腹便便的大boss们，没有强颜欢笑的夏生，这一切，我不知多少次地盼望过。
　　只是我从未想过这样的平静会这么快被打乱。
　　那是一个怎样的身影？
　　站在一辆亮锃锃的凯迪拉克前抽着烟，那么落寞，是否应该同情？体面的着装，完美的身姿，是否应该仰视？熟悉的轮廓，陌生的内心，是否应该憎恨？
　　挽着路子萧的手突然颤抖，不知是否让她有所察觉。
　　此刻的夏生，是穿着三十六块的T恤，八十块牛仔裤的学生，而不是化着妆，穿着昂贵礼服的夏生，他确定他是来找这个夏生的吗？被忙碌而快乐的学习生活渐渐风化的不愉快，为什么此刻又要被他单方面地勾起。
　　也许他还没有看清我。我抱着这样的心态，打算拉着不知情的路子萧往回走。
　　“夏生！”或许是因为被无视而不快，他终于大声叫道。
　　依旧想当作没有看见，继续走下去。
　　手腕上那被用力束缚住的感觉，却告诉我：别逃了。
　　“子萧，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来找你。”
　　或许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镇住，哪怕自己一头雾水，路子萧还是一个人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就直接来了。”他似乎有些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抱歉，声音分贝明显减弱。
　　“哦，我上课的时候静音，接不到的。”在脑子不会转之前，我依然极力地想说些什么，却越发显得笨拙，“您来有事吗？”
　　“不要对我这么客气。”一直直视着我的眸子，突然向下瞟，“我只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谢谢您啊，我都挺好的。”
　　“我说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越是平时看似温柔的人发火，越是能让人被镇住，在我几乎以为他要暴怒之前，他却又温柔地说道，“你要住不惯宿舍我可以帮你令安排。”
　　“真的不用了，我很习惯。”他是在可怜我吗？
　　“也罢，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接受的。”说着，又点了一支烟，便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这个你总要接受，你的实习工资，密码是你生日。”
　　有些犹豫，他却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收好。”
　　不敢多做反抗，便乖乖收下。以为他终于可以放我走了，他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手提袋交给我，“新款，觉得很适合你。”
　　果然脑子又不会转了，呆愣地收下。
　　“再见。”
　　这一切仿佛太突然，让我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手里那张硬质的卡片，和那个熟悉的“CK”logo，又时刻提醒我，那是真的。
　　哪怕他之前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此刻，他却好不逃避，依然记得自己的承诺，我却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有些自责。
　　我讨厌自己生怕伤害别人一丝一毫的心理，它让我变得越来越隐忍，越来越失去主观意识——若不是一句自作多情的“生日快乐”，我想，此刻双方都不会那么煎熬。
　　提着奢侈品，傻乎乎地回到宿舍里，经典的logo让她们三个惊讶半天。刚刚就很狐疑的路子萧，此刻更加疑惑了。
　　她会不会在想，我是被老板包养的小蜜？
　　“一个上海的远房亲戚听说我来这上学了送我点礼物嘛！”我这样解释道。
　　她们三个瞬间拨开云雾见青天，打消疑虑，开始大赞我家亲戚给力。
　　又是谎言，我不知我到底对这些关心我的人撒下了多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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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须臾难耐流年急淌，故岁月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