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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切莫走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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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成南瑞的声音将我从痛苦不堪的记忆中拉回。
“没怎么啊。”在自己真的不想笑时,却要提起嘴角,是非常艰难的。在上海,我虽每一天都得这样笑,但起码内心不是痛苦的,而现在,不知为何,笑的时候,已明显能感觉到大脑、身体,乃至潜意识的反抗。
“没怎么?那你怎么会成天沉默寡言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说话呢?”
“为什么?你从前可从来没成天发呆!”声音的分贝明显提高不少,让我有些吃惊,但而更多的,不知为何,是恐惧。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强硬,像安抚似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打起精神来啊,你这样去上大学可不行。”
对于我的反常给予他的烦恼,我深表歉意。但转念一想,我还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呢?
或许时因为太过想要逃避,我告别了我的朋友,告别了洛敏的父母,回到了自己的家。
好在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似乎连那地板上细小的灰尘都与一个月前相同。有些欣慰,但那恐惧的感觉又漫上心头——这样回来的我,会不会弄脏这片曾经怀着最真的热忱奋斗、坚持、欢喜、难过的地方?
十八岁,我似乎已经历了太多我本不应该经历的事。
安静的空间里,手机的震动让桌面疯狂地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我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自己该怎么做,直到妈妈冲进房间大吼:“有电话怎么不知道接一下!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间呢!”
“是谁的?”我忐忑地问道。
“自己接!”便又冲回厨房。
“喂。”我极力想着要保持声音的平稳,却忘了看一看来电显示。
“夏生,是我。”熟悉得有些陌生,让我噤若寒蝉。
那是什么滋味呢?是气愤?是失望?还是栗栗危惧?
电话那头仿佛还说了些什么,我的头脑却陷入一片混乱。只有那若隐若现,但却又真真正正存在过的声音——是喘息?是□□?是断断续续,甚至让我怀疑他是否是对我说的“我爱你”?
“喂?夏生?夏生你在听吗?”
“我……我在……”
沉默了许久。
“对不起。”几乎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声音。
“夏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身体的颤栗打乱了气息。没想过要遮掩这样的抽泣,因为那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而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丝毫没有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思,但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眼泪干了,疲惫的身体也再也无力抽搐。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不负责的。”
还未等我弄清他的后半句双重否定的意思,就挂了电话。
心里还是有些许感动。他若毫不在意,是根本不必再理会我。因为我心里深知,那天,并不是他的错。
一场聚会,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两个酒杯,两个人,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甚至平淡无奇,可没有人会想到,偏偏就那两个人喝的,是加了那一味本不该存在的药的香槟。
我知道,从我与众不同的一刻起,就开始被无止境地挖掘着可用的价值,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想要掏空我的每一寸,每一处。
觉得后怕。这就是我得面对的真相吗?
我像一个小宠物一般,被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的人精致地包装了一番,还未问过我是否愿意,就把我送给别人。
可我真的能卖个好价钱吗?我不懂程熹这个商人的思维,完全不知道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底是看重我能带给她什么,但我只知道,毫未考虑我的情绪的她,这次是真的伤到我这只可怜的,一直那么愿意为她做事的小宠物了。
我生活在这个世上,十八年,我从未恨过任何人,可以说是因为成长的路一直都一帆风顺,也可以说是因为与世无争的性格,但我此刻,真的好恨程熹。
想要冲到她面前,对她破口大骂,甚至想抬手就扇她一耳光,但我恨自己怯懦,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
泪,模糊了整个世界。太久没有安睡,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入眠。
梦境总是朦胧得让我无从看清任何一个细节,我甚至无从弄清梦里的对话,只觉得有人一直在叫我,一直在叫我!头痛欲裂,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被捶打过一般。
“夏生……夏生……”真实的声音。我睁眼,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是成南瑞。
“夏生,你发烧了!”
四处张望,却没找到我的父母。他却像知道我的心思一般,说道:“你父母单位上有事,刚刚走的。走,去医院。”
“不去。”
“别跟我废话,快点。”
在他的恐吓下,我还是裹着毛衣跟他去了医院。
嗓子疼得要冒烟,鼻子也失去了嗅觉,我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被白大褂摆弄着。
“38.5度,支气管炎也发了。”白大褂瞟了我一眼说道,“又不是流行期,怎么弄成这样的?”他却似乎只是想鄙视我一下,没等任何人开口,便自顾自地配着完药和针水,让我们去缴费。
医生说不能空腹输液,成南瑞便出去帮我买吃的。我躺在病床上,再也难以入睡。
他为什么会来我家呢?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挺开心的,至少说明他在跟洛敏谈笑风生时,还是发现我的重要性了。
匆匆的脚步,橙子带来了一笼小笼包。
放在一旁,我刚想去拿,他却直接送到我的嘴边,“你打着针就别动了,我喂你。”
欣然接受。
“橙子,你爱我吗?”
“废话!我跟你说过N遍了。”
“不,你只跟我说过你喜欢我。”
“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
见我一脸认真,他只好耐着头皮说道,“我真的爱你。”
呵,年纪这么轻,我们才刚脱离早恋的范畴,我却这么幼稚地和他谈论着虚无缥缈的爱。其实,我只是想问一问,他对我,除了喜爱,是否有信任,是否能包容。
“那我要做了错事你还这么想吗?”
“说得好像你做的错事很少一样。”他却不以为然,仍就笑靥如花。
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他一定觉得我像个撒娇的小朋友。
吃完东西,他去洗手,我独自坐在病床上。
还是告诉他实情吧,也许他能体谅我呢?
正想着,有人坐在了我身旁。转回头一看,是洛敏。
“好点了吗?”
“嗯。”
“都怪我……昨天要去吃什么冰淇淋。”
“怎么会,昨天我吃得也很开心啊!”
自责的神情立刻出现几分惊喜,“真的吗?”
“本来就很好吃嘛。”
纤纤细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就好,我到底应该真的感到开心,还是告诉她,我并不开心。
深深地自嘲表现在脸上的却是可以令她放心的微笑。
后来,我的父母,和顾秋白也赶到医院里来,一瞬间,一种被热切地关心着的感觉弥漫着我,但他们可知,他们越是对我疼爱万分,我越觉得心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 须臾难耐流年急淌,故岁月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