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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洛阳牡丹04【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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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步入六月的长安,喧嚣如同日渐升高的气温攀升不止,单是在艳阳照过的官道上走过一遍就能让人满头大汗。连日的晴好让人们忍不住盼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可惜长安寡雨,老天爷更是像明德殿高高在上的女帝一样,心思难猜。
足有百米长的车队在闹市民众的微观中缓步前进,迎风招展的旌旗和整齐划一的铁蹄彰显出着大唐独一无二的权位。车队领头的是由女帝亲自任命的使臣,为首的是众所周知为守护大唐稳固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狄仁杰。他的一侧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李元芳,另一侧则是即便陪衬在旁也能吸引无数女性注目的李白。
或许是知道场合严肃,李白难得抛弃了以往浪荡不羁的模样,牵着缰绳在马背上挺直了脊背,除了那张爱招惹烂桃花的脸,几乎与随行诸军无异。狄仁杰也鲜有地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也还人模狗样的,不像往常那么招人嫌。
车队出城后在长安城三十里外休整,李白三人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听说北夷新的首领是被狼群养大的,这是真的吗?”
“是有听过。不过多半是骗人的吧。”
“是啊,你看古往今来的皇帝不都喜欢给自己杜撰一段传奇的身世……”
几个正在休憩的士兵正谈论的起劲,看到狄仁杰往这边投来的视线,立刻便禁了声。这话若是传到了女帝的耳中,绝对是大不敬。
李白倒是无所谓地瞥了一样鸟兽状散开的士兵兀自闷了一口水:“你管的可真宽,连人家八卦一下北夷人你也要管。”
狄仁杰没有搭腔,面对李白无聊的挑衅他连正眼都懒得给。倒是李元芳,听了那些士兵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听从北方来的魔种说,北夷新的首领,能操纵狼群,不到数月就消灭了将魔道引以为傲的花剌子模,收获了很多北夷青年们的拥戴和崇敬。”说及此处,李元芳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像是卖了个关子:“花剌子模被吞并后,许多部落都臣服于他,奉他为汗王。金帐汗国建立的盛大典礼上,他甚至收到许多来自西方的异乡人的敬献。”
“哦?”故事讲到这里,李白才饶有兴致的挑了眉。西边那些家伙向来就将大唐当做他们的首要敌人。虽然现在和西方之间仍有许多贸易往来,但是这只是虚假的和平。所有人都知道,西边的人,一直都对这片繁茂的土地虎视眈眈,即使隔着海岸线也从未放弃过垂涎。
狄仁杰的唇线抿的笔直,语气低沉:“可他还是答允要与我们和平共处。”
对方究竟有没有接受西方人的招安还未可知,可是一向勤勉的女帝陛下却认为这位新登基的大汉是值得建交的对象,所以在金帐汗国递来求和书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应允了。
两国执政者之间的博弈向来都非常人所能揣度,但权衡利弊的思路却很好猜——女帝肯定是因为和平比战争能获得的好处更大才会答应建交。再细节一点的,李白也拿捏不准了。
“听说这次北夷派了他们的圣女过来,真想看看北夷圣女长得什么模样。”李元芳向来是不善思考这么复杂的事儿的,见狄仁杰和李白沉默了半晌,才选择岔开话题。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能长成什么样。”李白嗤笑道。
见对方有意挑衅,沉稳不如狄仁杰的李元芳气呼呼地瞪了李白阴阳怪气的脸一眼:“你对老板娘也是这么说的嘛?!”
提到“老板娘”三个字的时候,李白像是被捏了痛脚似的,脸色阴沉了八度。
李元芳:“喂!你什么情况啊李太白!你浑身冒黑气了啊!!”
独善其身地狄仁杰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地拍了拍毫不知情的李元芳炸毛的肩膀算做安抚。而后者则是扭头看向他,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其实疑惑的不仅是李元芳,还有李白本人。从牡丹居士住处回来的那天晚上,李白趁着气氛正好难得想跟江沅亲近一下。他觉得虽然自己还没跟对方表白,但只要是个人都应该能感觉得出来他俩之间的感情。
可江沅偏不。那晚氛围正好的时候,狄府有个不长眼的小厮冲了进来,李白都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就被江沅从房里踹了出去。起初,李白还以为是姑娘家害羞,可自那以后,江沅只要是见到他就躲着他,更别提跟他说话了。时间一长,李白自己反倒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狄仁杰感慨。
“可老板娘也算不上特别美吧,我觉得平芜公主更漂亮诶。”李元芳吐槽。
“哎,元芳你还小,你不懂。”狄仁杰意味深长。
“难道你就懂吗?”李元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狄仁杰,拆穿他的伪装:“你自个儿不还是个单身狗吗?”
狄仁杰:……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时,有士兵来报,北夷的使臣到了。
北夷是草原部落的总称,因为在越过凛冬之海的迁徙中选择了留下,臣服于苍狼,成为它的子民,世人都谑称北夷人为蛮荒之民和血脉不纯正者。多年以来,北夷的发展也远不比不上西方和东方,自然也不被大多数执政者放在眼中。
同样,作为大唐帝国的治安官,狄仁杰也并不认为北夷的圣女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是属于大唐帝国的傲气,也是他们的底气。
北夷朴素的车驾与大唐镶金雕花的车驾根本无法比拟,他们的马车就像是把整个蒙古包都搬到了板车上,笨重又好笑。就连坐在马背上的李白,都能听见不远处唐国士兵极力隐藏的笑声。他不认为这种行为值得提倡,但他也不会指摘其中的错处。他只是跟往常一样,充当狄仁杰身边一个乖巧听话的随从,一个莫得感情只想赚钱的工具人。
“长安治安官狄仁杰,见过圣女。”
虽然北夷有使臣,但做主的却是车辇之中不曾露面的圣女。
李白:!
在靠近车驾的一瞬间,仅仅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这种感觉就像是炙热的盛夏里陡然飘落的雪花,刺骨的冰冷钻入骨髓。剑客的直觉让李白的双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长剑,凤眸微眯,似蓄势待发的虎豹。
车帐撩起,这次,竟连狄仁杰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
北夷的圣女自车中探出头来,湖绿色的长发上还沾染一层薄薄的白霜,融化在盛夏的骄阳中。如寒冰般的面上无其他神情,淡漠地凝视着车前迎接她的三个使臣。她只是微微颔首:“嗯。”
水滴落在冰面上,凄冷无比。
她的视线逡巡,终是在白衣剑客的身上落定,本来充斥着不知名情绪的明亮双眸荡起些许波澜,紧握法杖的纤长手指微微蜷曲又松开,青年剑客的长剑上猝然凝出一层透明的冰晶。
李白双瞳骤缩拔剑而出,明晃晃的剑身刺痛了在场无数人的双眼,但他不等,想以武力向始作俑者讨个说法。一触即发时,剑客本该灵动的身形却戛然而止。李白只觉得四肢像是被什么钳制,勉力到青筋暴起都无法动弹。而他手里的长剑像是感觉到主人的怨愤,半空中颤抖着呜鸣,如同自九天坠落的凤凰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嗥哭。
是你……?李白看向车内的圣女,咬牙切齿。
圣女只是轻轻摆了摆头,淡漠如常。
他不是自愿收手,而是受制于人。
“哎,把剑放下!”狄仁杰最先反应过来,箭步上前按下李白手中的兵刃,意外发觉对方的手背冰冷如铁。虽然他不知晓那位“北夷圣女”对李白做了什么,好在李白并未执拗于自己被压制的事实,收剑入鞘,没有给狄仁杰添麻烦。“我这随从不大懂事,还请圣女海涵。”
他说得毕恭毕敬,可眼神里却赤||裸||裸的写着不悦,以至于语气里赫然全是威压。
那位北夷圣女并未答话,反而是北夷的使臣们三三两两涌上来好声好气的解释,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狄仁杰不知事情因果,也不想把事闹大,便也隐忍不发,以唐国使臣的身份迎了车队入城。
然而只有李白一人知道,北夷也好,圣女也好,都是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