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书》柳四

23、武林盟会

　　若说当今武林，会兴师动众的招来一群□□白道的人参加的大会，除了武林大会便是武林盟会。

　　历届武林大会都在白山纯华宫举行，二十年一回，时间间隔绝对严格，不会有一天的偏差。每次武林大会都会选一次武林盟主，如果在这二十年间，武林盟主出了什么意外，大会也不会有例外，任江湖人为了抢这盟主之位打的头破血流也不会提前。

　　相对于武林大会而言，武林盟会则可以随意举行，只要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举足轻重的门派，面向全武林，广发英雄贴，就可以举行武林盟会。每届武林盟会的中心都各不相同，这次的中心就是华相寺提出的＇灭花＇。

　　华相寺虽被尊为武林第一大门派，却也是江湖中最安静的一个门派。可以说除了换方丈，华相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大动静。

　　此次华相突然发英雄贴，召开了一个什么＇灭花大会＇，幽州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从各地赶来的武林人挤满了。武林人一多，免不了就要产生什么摩擦。砸桌子砸椅子算轻的，脾气死倔一言不和就打的头破血流也大有人在。

　　江林鬼医柳环，在江湖上的评价一向是褒贬不一。此次＇灭花大会＇，她又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来的人里，有一部分是她得罪过的，这回可算找到机会，可了劲儿的拆台使绊子。

　　不过作为主角的柳环，此时端着一杯岐山香茶坐在客栈房间窗边的软榻上，一手拿着杯盖慢悠悠的刨着水面，然后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楼下又杠起来的几个人。末了，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道：“唉，和我说话时的正义凛然到是没了，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柳玥将桌上账本整理好，不紧不慢道：“所谓名门正派，除魔卫道，哪个不是窝里斗。”

　　“二哥高见。”柳环放下手中杯子，换了个姿势，单手托腮继续看窗外：“这样也好，免得无聊，二哥来，和小弟一起看热闹。”

　　柳玥走过去，手指极自然的捏起柳环垂在肩上的一缕碎发，仔细的给她顺在耳后。然后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一盘糯米糕放到她面前的雕花木桌上。

　　一旁木头人一样的泉上衣怀中的小奶娃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小嘴一撇，有些不高兴。伸手扯了扯泉上衣衣襟，奶声奶气道：“小舅舅，什么时候去找师父？”

　　泉上衣没回话，柳环偏头看了过来，好奇道：“说起来，你怎么被丢这了，你狐仙儿师父呢？”

　　小奶娃伸长手去拿盘子里的糯米糕，口中道：“师父老好人，被叫去忙，奇儿喜欢和师娘一块儿。”

　　柳环把盘子往他面前挪了挪，继续托腮，嘟囔道：“狐仙儿可不是什么好人。”

　　“嗯。”小奶娃出乎柳环意料的卖力点头，撅着小嘴，不满道：“师父才不是大好人，他让奇儿在别人面前叫师娘为叔叔，师娘就是师娘，怎么是叔叔啊。”

　　柳环失笑，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道：“叫叔叔也好，再叫师娘，可就阻了你师父桃花了。”

　　小奶娃歪头，一双大眼满是好奇：“桃花是什么？”

　　柳环手指敲着下巴，想了半晌，道：“就是有漂亮姐姐喜欢你师父呗。”

　　小奶娃一愣，对柳环猛摇手：“不要桃花！”

　　柳环奇怪，伸手挠挠耳朵：“为什么？”

　　小奶娃重重＇哼＇了一声，抱臂转身，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柳环挠头，看向柳玥，有些莫名其妙。柳玥也看向她，然后又看了看小奶娃，裂唇无声的一笑，了然。

　　柳环见他了然，支着下颌，满怀期待的等着他来解释。没想柳玥双手一摊，端了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楼下的那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散的，总之柳环一杯香茶还没喝完，他们就离开了。天色见晚，柳珏被生意上的朋友拉走喝酒现在还没回来。小奶娃趴在柳玥腿上睡得极香，柳玥捧着本书看的入神。泉上衣依旧木头人一样坐着，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只是在发呆。

　　柳环收回看窗外的目光，向前探身到柳玥耳侧轻声道：“睡着了？”

　　柳玥低头看看小奶娃，点头：“有一会儿了，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山，你也去休息吧。”顿了下，又道：“这娃娃今晚放我这。”

　　柳环点头，伸手指捅了捅泉上衣，示意他先去休息。然后拽了柳玥的手摸脉。半晌，道：“二哥，果然如你所说啊，那老头摔的不冤。”

　　柳玥一愣，响起那天在大堂被柳环摔得够呛的老者，＇扑哧＇笑出来。面色略带无奈，道：“好了，快去休息。”说着朝她摆了摆手。

　　“知道了。”柳环又伸手搓搓小奶娃的脸蛋儿，笑眯眯的出了房间。

　　待柳环的脚步声消失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柳玥才起身，抱着小奶娃钻进柳环早早铺好，还细心的用暖炉烫暖的被窝。此时已是十月初，幽州地处北方，柳玥身子不好，床铺不弄暖了，还真是受不了。

　　柳玥伸手，拽了被子把自己和小奶娃裹好，怀中小娃娃突然睁开眼，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撰住柳玥衣襟，表情及是严肃的唤了句：“二舅舅。”

　　柳玥无奈应了声＇唉＇，然后伸手解救自己衣领：“说吧，装睡是想说什么？”

　　小娃娃认真道：“奇儿喜欢师父，也喜欢师娘。”

　　“唔，然后？”柳玥应声，继续解救自己衣领。

　　小娃娃手攥的更紧，紧张的问道：“你是师娘的二哥哥，你不会反对吧？我听江左关婆婆说过，两个人成亲，是要有父母之命媒朔之言的，我问过师娘了，她说她没有爹娘的。”

　　柳玥一愣，不在解救自己的衣领，而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依旧一脸紧张的小娃娃，道：“你这孩子，年岁不大，懂得到是不少。”

　　小奶娃撇嘴，好似被人小瞧了，道：“奇儿不小了，二舅舅，你同不同意啊？大舅舅会不会反对啊？”

　　柳玥松开自己衣领，随小奶娃去拽，慢悠悠道：“环儿她想伴谁身侧，便是父母在世也管不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哥哥了。”语罢，轻叹了口气，喃喃着：“以前到是乖巧可爱些，也不知那两年发生什么，一场大火后，便对那时之事碱口不言。”

　　“哪两年，什么大火，在哪？”小奶娃来了兴致，干脆松了柳玥衣领，爬到他身上，双臂交叠，压在他胸膛，一脸好奇。

　　柳玥一翻身，把他塞回被子：“厨房做饭没灭灶，就着火了呗。”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打更之声。柳玥把小娃娃伸出被子的手臂重新塞回去，催促：“明日早起上山，快睡，在不睡打屁股了。”

　　小奶娃吓得屁股一缩，伸手捂住。一双大眼紧闭，口中嘟囔着：“师娘说二舅舅温和世上少有来着，骗人，二舅舅和师父一样。”

　　柳玥闻言，更加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拍他背，哄他赶紧入睡。

　　那两年......

　　隔壁房间，柳环＇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喃喃自语：“那两年......在哪？我做过什么？”

　　次日天微亮，几乎所有武林人都起了个大早，赶着上了山。只有客栈中柳环的房间，任柳珏敲穿了门板，也没有人应声。

　　柳珏在柳环门板上敲了半天，对面柳玥到是走了出来。一身赭色衣服，手中一柄竹扇，简简单单，儒雅书生一般。让人一眼看去，便是一种舒服到了心坎儿里的感觉。

　　“大哥。”柳玥浅笑，温和恬淡：“四弟有分寸，我们先走吧，以四弟的功夫，怕是我们要拖后腿。”然后回身，吩咐手下准备上山。

　　果然，柳珏等人刚刚到了华相寺山脚，一个青色的影子踏着树梢而来，怀中抱着个奶娃娃，三晃两晃的消失在石梯尽头的华相寺中。

　　柳环抱着小奶娃到场的时候，人几乎已经全部到齐了。主位上坐的是空相方丈无疑，而他的身侧，便是闭关多年的空问。离主位最近的十三张席位，则是为武林中七大家族的家主和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准备的。

　　小娃娃脚刚着地，便小跑着到上官家的席位旁边。柳环抬眼一看，上官家席位上坐着的并非上官老爷子，而是一身白衫，面容温和的同身旁之人交谈的上官邪。

　　同上官邪交谈的，便是莲家的少主莲枢。

　　再旁边是公输家的家主，一个留着薄须的中年男子，模样虽称不上俊朗，但也生的不错。但不知为何，柳环就是看他不顺眼。

　　公输家旁边，坐着的便是刚刚被引入席的柳珏和柳玥。柳玥身后站着的是泉上衣，几名藏剑宗弟子手握长剑，在他身侧说个不停。可泉上衣木棍一样，没有半点表示。几名藏剑宗弟子无奈，偏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柳环一眼，把柳环瞪的一哆嗦赶忙移开目光。

　　目光这一移开可不得了，整整好好的投到刚刚随寺中僧人入席的几个人身上。

　　赤红衣袍，如墨长发，明明是男子却生的比女子还要妩媚诱人。朱红的唇，朱红的指甲，眼中却是戾气摄人。而真正让柳环移不开眼的，则是红袍男子身后的人。

　　那人如上官邪一般一身白衣，料子上乘。但却没有上官邪那般的谪仙气质。再加上一头长及脚踝的雪发，一顶连肩都遮住了的白色斗笠，更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苍白感。

　　再后面，五名容貌气质各有特色的美少年，统一的一身黑衣，手中长剑。

　　场上众人的目光一点一点的都移到了这七人身上，面露疑惑之色。就连目不能视的公输闻都坐直了身子，双眼无神，却仅仅盯向七人走来的方向。

　　空相大师看向几人，刚要开口问，为首的红衣男子先开了口：“在下游阡，裂月阁阁主，今日不请自来，也是想为中原武林献一份力。”

　　空相脸色不变，笑着应下，吩咐给他们准备了席位。游阡道了谢，领着身后人入席。

　　裂月阁？

　　场上众人面上疑惑之色更甚，游阡却不在意，坐在席中，目光在柳环身上打转，带着暧昧不明的浅笑。柳环被看的毛骨悚然。游阡的妖媚，比女子更甚，目光灼灼，看了柳环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扭头，看那寻声看过来公输闻。

　　公输闻面白如玉，性子温和，柳环看他两眼，胸中如注清泉，整个人舒服了不少。再偏头，又是那一身贵气，举手投足优雅得体的上官邪，柳环眉眼不自觉的一弯，被游阡看出来的不适感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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