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不相思》鸢尾枝

17、再遇

　　临近国庆，电视台忙的人仰马翻。
　　“瑶瑶，台长叫你。”我被这稿子上一句接一句的肉麻情话弄浑身不自在，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对面的小洁向我使了个满带同情的眼神，我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她神神秘秘凑过来，悄悄告诉我，“听说前几天让美女‘台柱’张伊人负责采访的大案子被她给弄砸了，台长刚在办公室发了一大通脾气，委屈的她呀，哭着从里面跑出来，唉，真是我见犹怜呀。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看她以后还敢仗着自己节目收视率高就尾巴拽上天。”
　　“人家敢拽，说明人家有本事，咱们就别瞎掺和了。”
　　“她有本事？靠的不就是一张脸。”我只是打趣一下，却没想到小洁一脸的鄙夷和不屑，像是和张伊人有深仇大恨一样。可是这话，在办公室这地方说，有点过了。
　　“小洁，你似乎。。。。。。对张伊人很有敌意？”我顺手把稿件放进抽屉里，看周围没有人，而她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小声问道。
　　却见小洁看着我，当真像是恨铁不成钢，“不是似乎，是事实。全电台的人都知道，瑶瑶你怎么才看出来，我以为你是最贴我心的。”
　　“我。。。。。。”这姑娘，当真是好爽，连说话都直来直去，绝不拐弯抹角。
　　“你们有过不愉快？”
　　“当然不是，我和她岂止是不愉快，我看见她就觉得自己碰到煞星。”
　　我轻手拍着小洁的肩，想要帮她消消火。这姑娘，跟我一同进来，只比我小半岁，为人其实不错，不自觉想要对她多照顾一点。“你先消消气，台长不是叫我吗，我先过去了。”
　　“瑶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洁叫住我，我还想怎么她表情变化的如此之快，她已经附在我耳边悄悄说道，“我刚从主编那过来，听他们说台长想要你去接手张伊人捅下的娄子，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可不是个美差。弄不好，估计在这行也混不下去。常给张伊人跑腿的小李说，张伊人还没说几句呢，就被人家毫不留情给‘请’出去了。”
　　我一路上思忖着小洁的话，走到台长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请进。”
　　“台长，您找我？”我推门而入，见他站在窗边，径直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下来。
　　他见我，也不说多余的话，坐回办公椅，递给我一份文件。
　　示意我打开，他才正经的进入正题。“亦瑶，听说你也是C大毕业的，还在校广播台做了四年。”
　　“是的。”我回答，却不明所以。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张伊人的采访你应该也知道，个中缘由各有各的说法。出了事我现在没心情去追究，只想着怎么弥补。”
　　我看着文件里面的文字和照片，全都是现今中国市场上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而宋远的父亲宋毅复，南方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更是里面的龙头老大。一下子，似乎明白了台长叫我的原因。
　　“宋毅复现在很多的商业访谈都是让他的公子宋远出面，宋远也是C大毕业的，你们还是同一届，更一起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演出过。我想，咱们台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把这个采访继续做下去。”
　　“台长，我才工作没多长时间，也没有经验，我怕。。。。。。”
　　“亦瑶，我承认是有一点想让你靠私交的关系，但同时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我明白了。”事已成定局，我还能说什么。可是于宋远，我多少是亏欠的，如果他真不愿意，又怎么能勉强他。

　　置身于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车辆川流不息，人潮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渺小的如同尘埃。此时，站在南方公司的大厦前，我突然有点怯步。
　　前台接待处，秘书把我很友好的引进去。
　　电梯一直上升到最顶层。她让我在门外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儿，我听到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说过了，不会接受她们台的采访，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如果下次还不懂，我想，你可能不大适合这份工作。”
　　知性温婉的秘书开门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到我还站着，倒也不失礼仪，委婉告诉我说总经理现在不见客，向我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刚刚忘了把这个给你。”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想要再努力试一下。
　　“这。。。。。。刚刚总经理说了，不接受采访，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不招待了。”秘书看着名片，又看着我，劝我离开。
　　“要不，让我进去跟他谈谈？”不想让她为难，我提议道。
　　温婉的秘书最终妥协了，我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拧开门锁进去。
　　“不是说了不接受采访的吗？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有点暴躁急迫的语气，凸显了主人的不悦。如今这个背对着我的人，情绪貌似很激动。
　　“宋总经理，关于之前的事，有不愉快的地方，电台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现在我们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而来，只需要占用你一点点时间。”
　　身前站立的人听到我的声音，身躯僵硬了一下，随后猛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不可置信。
　　“亦瑶？是你！”宋远一见我，眼里满是惊喜，还有，疑问。适才整个空间里充斥的烦躁情绪一扫而光，就像，发脾气的人不是他。
　　“好久不见，宋远。”我像见着老朋友一般，实际上也真是老朋友，微笑着站在那，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说。
　　“咳，宋总经理，今天我来，是公事。关于我们电台之前采访的事情，是我们考虑事情不周，很抱歉给你们造成那么大的困扰，希望你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见宋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伸出手，很正式的跟他讲这次过来的主要原因。
　　“可是，我今天不想谈公事。”他短暂和我握过手，惊喜之余，是平铺直述的语气。
　　“那，我再另外跟你的秘书约时间，改天再来。”
　　“除了公事，就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我抬头看着宋远，短暂的时间里，他褪去了在学校时的青涩俊逸，换上了领带西服，此时的他，变得更加成熟、睿智。本就俊朗的外表，不出意外的神采飞扬。
　　只是，眼睛出卖了他。那里，有再见时惊喜却失望的眼神。
　　“不是。只是现在是在执行我的工作，这可是我的第一份饭碗，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拿出工作牌，很无奈的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采访稿。
　　“怎么会让你丢饭碗，只是今天，单纯的不想接受你的采访。”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想接受采访了，打我电话就行。”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之前的紧张感也消逝的无影无踪，我连客套的话都懒得多说。
　　“那，出去坐坐？”
　　“好啊。”这个时候拒绝，说不过去。

　　“亦瑶，我想过去找你，只是被我爸压着来公司，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本想这阵子忙完手头的工作再慢慢计划，却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也能见到你。”
　　咖啡厅里，坐在我对面的人，连说话的方式都褪去了以往的过分含蓄，努力阐释着想要表达的意思。
　　“陆司晨在这里，所以。。。。。。我过来了。”我也想要表达自己，却又不想破坏宋远此刻的好心情。
　　“原来是因为他。”
　　我低头喝咖啡，没有放糖，舌尖一经触碰，很苦。我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宋远也不是。为着刚才的两句话，适才融洽起来的气氛降温了不少。我突然想起小洁说张伊人被‘请’出去的事，不禁问道，“前两天我们台来采访的人，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所以你才会突然拒绝我们的采访？”
　　“你说的是张伊人吧，她什么也没问，我就让她走了。”提起张伊人，宋远的表情变得跟小洁一个样，满带着不屑，还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跟她有过节？”
　　“没有。”
　　“那为什么。。。。。。”
　　“亦瑶，张伊人是苏桥的女朋友。不对，准确来说，是苏桥的前女友。世界很小是不是，到哪都能见到不想见的人。”
　　“这个女人，玩爱情就像过家家，傍上个她觉得比苏桥更阔气的就把我兄弟给甩了，我能不为他出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凭她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丑。”
　　“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宋远，我。。。。。。”
　　“放心，你们这一期的采访专题我会代我爸做完，只不过。。。。。。既然遇到了，我希望负责这个工作的的那个人是你。”
　　“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见到你。”
　　后面这句话像是他在自言自语，可还是飘进我耳朵里。
　　刻意忽略掉这句话，我轻轻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台长说这个专题是对我的考验，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况且，既然是熟悉的人，我想工作起来也会方便很多，只是要多多麻烦你。”
　　我放下手里的勺子。没加糖的咖啡，真的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