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不相思》鸢尾枝

18、古镇

　　天气预报说今早有中到大雨，提醒广大市民出门带上雨具。
　　好不容易又是个周末，迷糊中听到窗外淅沥沥的下雨声，困意不减。我翻个身，想寻找个更舒适的姿势再睡一会儿，伸手去拉被子却碰到一团暖呼呼的东西，还有点扎手。
　　睁开眼，是陆司晨近在咫尺的脸。他一只手撑着头斜靠在床边，见我睁眼，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出声。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昨晚没睡吗？
　　看他没有血色的脸和眉眼间疲倦的神色，我伸出手去，有点心疼。“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多睡会儿？你看你。。。。。。”
　　见我想要起来，他抓住我的手放回被窝里，随即掀开被子躺进来，和衣把我抱在胸前。我把脸颊贴着他的下巴，有些微痒。昨晚应该是没怎么睡，他的下巴冒出些青涩的胡渣。
　　“太想我了，所以昨晚夜不能眠？”我回抱住他，双手很自然环住他精瘦的腰。
　　“忙了一晚上，现在就想安静的抱着你睡会儿。”他眼神迷离，一只手随意抚弄着我枕边的发丝。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被他抵在胸前，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环抱着他，竟是这样的安心。

　　等再次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失去温度。
　　隔壁衣橱间传来细小的声响，我好奇走过去，陆司晨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装，正往行李箱里放衣服。
　　“你要出门？”我说着，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却发现有大半都是我的。
　　“瑶瑶，去收拾收拾。雨停了，待会儿咱们就走。”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他倒是先开口。
　　走？“去哪里？”我记得这个时间点并没有跟他约过要去哪里，难道要我陪他一起出差？
　　“旅行。”
　　“真的？”
　　“真的。”
　　“可是……我还没跟台里请假。”
　　“我请了。”
　　“还有……我台里的工作还没做完。”
　　“回来做。”
　　“我饿了。”
　　“车上吃。”
　　“这还没到十一，我还没……”
　　“好了。”他打断我的话，“你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看着他只觉得上辈子一定是他亏欠我太多所以现在才回对我这么温柔。他只要对我一笑，就能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林叔一路开车送我们到机场，上了飞机，我才记起自己一路上都想要问的问题，真是后知后觉。“我们去哪里？”
　　“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嗯？”他的手软绵绵摆弄我的头发，很是随意。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去丽江。时间太短，远的地方玩不尽兴。”

　　下了飞机，客栈的专车已经等在外面，陆司晨只是把行李让师傅先带回去，带着我闲逛起来。
　　石板沿街铺设，水溪穿巷流经。家家流水，塘塘垂柳。我挽过他的手，并肩行走在闲散光阴的青石板路上，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响。还没到节假日，路上行人并不多，因而声音也更加听得明白。呼吸着周围慵懒的空气，穿街过巷，入院过墙。古城里的小桥，流水，石板路，共同构筑了夕阳下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这样静谧安乐的时光，要懂得享受才行。
　　因是还没到十一，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是偶有人从身旁经过。遇上年轻的姑娘，总是会在身后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
　　见他只是牵着我一路往前走，觉得无趣。我晃着他的手说笑，“你看自己有多招蜂引蝶。也不对，只要你站在那儿，蜜蜂蝴蝶也会自己贴上来。”
　　“吃醋了？”
　　“你想太多。”
　　他突然停下来，眸光望进我眼里，像潭湖水般会溺死人。“可惜我只喜欢身边这一种味道，甜而不腻。身边蜜蜂太多，容易蜇到人。”

　　‘船缓进，水平流，一茎竹篙剔船尾，两幅青幕幅船头。’青山妖娆，碧水柔美。
　　烟雨迷蒙，泛舟湖上，两岸翠绿青葱，犹如一条青色的长廊，美不胜收，年长的船翁在船尾划着桨，悠闲自得给我们唱起了当地特有的山歌。我和陆司晨坐在舱内，倾身躲着蒙蒙细雨。烟雾缭绕间，起承回转，我学着当时他在静安寺的模样，专心泡茶。
　　用滚水烫热茶具，随后放入茶叶。冲入滚水，洗涤杂质，唤醒茶叶。出茶杯中，滤网过滤，匀入小杯。井然有序的步骤，在他面前自然一点也不能马虎。
　　看着他眼里喜不自露的惊喜，我自然也乐上眉梢。他一定不知道，为了能泡好各式的茶，我在家里花了多大功夫，浪费了多少名贵的茶叶，心疼的不得了。连林妈都说我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认真，因为陆先生的泡茶技术完全是大师级别，很难让他得到认可。
　　“动作要领倒是很熟练，只是泡茶的火候还差那么一点，应该练了有段时间。”他笑着接过我递过去的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
　　“怎么样？”我拧着心，小心翼翼问道。
　　“还喝的过去。”

　　开火，灌上新鲜的水，看他的样子，很有心情想要自己泡一杯。
　　待水刚沸腾，他便提起茶壶往杯子里面冲水，洗完茶以后开始冲泡，沸水冲入后出汤。举手投足，细致入微。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以前从来不觉得，可是此刻，却是深深被他所迷惑，他的眉眼、神情、动作。
　　“如果出汤慢了，闷茶时间长，熟茶颜色就会比一般的黑，口感苦，生茶的话就会比较涩。一般头几泡可以沸水冲入以后就出汤，越到后面才可以加长闷茶时间。”
　　一股清新的茶香味扑鼻而来，茶水红亮清透，连卖相都这么好。他递过来，我迫不及待，小小啜了一口，入口清香，味道略带苦意，回味甘甜，纯正清雅。
　　“你出汤的时间没掌握好，所以颜色不耐看。像这种上等的普洱茶，如果有质地好的紫砂茶具来冲泡，味道会更好。”
　　“泡茶讲究很多，你从来都这么追求完美的吗？”湖面的风吹进舱里，我握着小杯子，汲取丝丝暖意。
　　他没急着回答，倒是拉过我的手往舱外面走，边走边说，“那要看是什么人什么事，比如对你……”回头看我一眼，“身材不够好，也不算温柔，还好对你不挑。”他抿了抿唇，说的很自在。
　　我听着这话，感觉自己还比不上一杯茶，心里冒出点点醋意。想要抽出他握住我的那只手，他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握的更紧，把我拉的更近。
　　船在我们的闲聊中不知不觉靠岸，我和他并肩踏着青石板往回走，旁边的人比我高出一大截。走在他身边，很安心。
　　我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小巷，兴趣盎然往前面跑了几步，身上背的小旅行包随着我的脚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等我停下来，回头望了陆司晨一眼，他双手插进裤袋里，脚步也不急缓，悠闲自得向我走过来。我们今天不一而同都穿的是灰色的运动装，随意间又很有默契。我不断告诉自己，我们很般配，是不是。真的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