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不相思》鸢尾枝

14、新家

　　20XX年7月3日，属于离别的日子，留在C大的最后一天。我在和煦的晨光中，满带不舍送走了小芝，杨阳和梅子。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一路跟着我，最后一次自由徜徉在满是回忆的图书馆，自习室，奶茶店，小吃摊，KTV。。。。。。图书馆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憋气时的囧样，小吃摊被美味吸引满嘴是油的快乐，KTV尽情开嗓的放纵，如今想来，就连每一条常走的路都留下了太多的记忆。空气里弥漫着一缕缕苦涩的气息，慢慢品尝，却也清香甘甜。
　　梅子在上车前死死抱住我，有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我的颈间，感觉滚烫感都快把皮肤灼伤了。
　　“瑶瑶，有了新欢别忘了咱们仨旧爱。我会去看你的，你要过的很好。我一直都很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这人度量太大，别人只要没有触及到你强大的底线并且不是太过分，你都不和他们计较，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吃亏的。”梅子的哭腔里带着些许哽咽，以前那么强大有气势的人如今抱着我泣不成声，她长久以来在我们面前的伪装崩然坍塌。我用手心轻轻抚弄着她的背，看着她身后的验票口，良久才抑制住泛滥情绪幽幽开口。
　　“其实，要是我真被欺负了，你赶过来也是来得及的。”
　　搭在我肩上的人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半是埋怨。“我成不了救世主，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和你一样，哭的狼狈，这可不是我一贯的风格。”
　　杨阳和小芝扯着我的双手，叮嘱我和梅子一样的话，临走前还不忘补充完整。“瑶瑶，你这人偶尔看上去不好亲近，等到真正熟悉之后才会发现很贴心，处理问题的时候不要感情用事，好好保重，记得常联系。”
　　我一一耐心的答应，紧紧抱住她们。
　　“路上你们要多多照应。小芝先下车，你们俩帮衬着搬下行李，到家了记得发短信吱一声。”
　　等大家都平复下心情，火车也快开了。“好了，走吧。”我收拾了心情，松开抱着她们的手，把她们往前面推。看着大家快进去的时候，努力向她们挥手，无声的说着，‘保重’，直到她们被淹没在茫茫人群里。

　　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大圈涟漪，慢慢往远处荡漾开去。我站在明湖边上看着水里游动的小金鱼出神，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把面前的小动物惊吓的四处逃窜。
　　“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你在这里，以为你等不及我来先走了，怎么不接电话。”一双强有力的手轻轻从身后把我揽入怀里，脊背贴着他的胸膛，温暖的厚实感那么宽阔明显。他把下巴小心的搁在我的头上，陪我静静站着，没有急着再说话。刚才的问话只是像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
　　“陆司晨。原来到最后，你是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我用头顶轻蹭着他的下巴，握着他环住我腰身的手，语调里满是依恋。他松开手走到我面前，把我的手裹在他指节分明的手心里。天气很热，他手心里微微冒出些汗，手掌间似有几处茧，感觉有些突兀。
　　“瑶瑶，只要你愿意，我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不想让他感觉到此刻的失落感，我把头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梅子她们的离开，心里泛起一股空荡荡的感觉，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瞬间怅然跌落，平息之后，却席卷带走所有。
　　陆司晨在车里休息，司机林叔硬要跟我上楼帮忙拿行李。我说林叔我的东西不多，自己上去一趟就行，不用麻烦您。可他带着温和却委婉拒绝的语气说，“小姐，这是先生的安排，你带我上去就行。”看着林叔径直往前走的阵势，我默默跟了上去。
　　“都弄好了？”刚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陆司晨放下手里的报纸，随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倾过身看着他盯着时间，以为他很赶，不由得问道。
　　“用了十分钟，林叔的速度比你快。”他转过头带笑望着我，从林叔手里接过手巾，为我擦去残留在额头上的小汗滴。我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竟失去了反应任由他手在我脸上上下动作。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两个人，才小小咳嗽一声，立马回过神来坐直，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
　　某人被我的动作和表情逗乐了，不顾前面坐着的林叔，一把揽住我的肩，呼吸掠过我的耳边，倒是对着前面坐着的林叔简单的说，“走吧。”
　　“好的。”林叔低头以示回应，还很识趣的帮我们放下挡住前座的布帘。可是前面的前视镜里，我分明看到林叔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和眼角弯起的皱纹。
　　有了前面的遮挡，我内心的窘迫感没那么强烈了。陆司晨把我搂的更近，“瑶瑶，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就这样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得的地方，只要我伸手，就能感觉得到你，那么真实。一个人生活久了，总觉得什么都是假的。”他的话里，带着浓郁的沧桑，和长久独自生活的孤独感。我紧紧挽住他的手臂，视线郑重扫进他的眼里。
　　“以后你再也不会觉得不真实了，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回H市的路途不远，但也不近，这次陆司晨专程让林叔跟着一起开车过来，总比不得飞机那么快。中午之前从学校离开，我在车上浑浑噩噩醒来，又晕晕乎乎睡去好几次。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霓虹璀璨，陆司晨让我把头枕在他腿上，自己也是闭着眼睛。但是看他微微隆起的眉头，应该是在沉思想事情。我慢慢伸出手去，还没够到他的脸，便被他一把抓住。
　　“醒了？”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我。
　　“嗯。”车内的灯光调的很暗，陆司晨见我一直望着他，寻了个姿势似乎想让我躺的更舒服一点。迷迷糊糊躺了一下午，现在睡意全无，我一只手支着座位想要起身。他看出我的意图，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低下头。“还有一会儿才到，你再睡会儿。”
　　我拉着他的手借势坐起来，跟他一起并排着。“我可不是猪，那么能睡，早醒了。”我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透过他的身往窗外望去。
　　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夜晚的天空一点也不显得寂静，灯火昼明，看不见星星点点，反而展现出一种不同于白天的美，梦幻，迷人。
　　车子穿过午夜依旧喧闹的市区，使进一处幽静的地段，周围逐渐陷入黑暗。林叔转了几个弯，将车子停在一栋独立的楼栋前停下，起身下车替陆司晨打开车门，随即走过来。我想着还是不用麻烦他，自己下去就行。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陆司晨却弯腰一把把我抱起。“啊！”重心一落，一个侧身人就已经在他怀里，我不由得用手环住他的脖颈。
　　“我。。。。。。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林叔在他身后站着，我和陆司晨脸对着脸，轻声说着。
　　“看你累了，我抱你进去。”他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倒是把我往更舒适的地方挪。
　　“我不。。。。。。”累字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抱着我大步走进去。
　　“林叔。”
　　“好的。”陆司晨只叫了林叔的名字，林叔便向我们弯了个身，转身回到车尾箱帮我拿行李。

　　看着越来越近敞开的大门，我该是觉得开心的。可为什么此刻即便是靠在陆司晨怀里，再温暖的气息也掩盖不了我内心的一丝隐隐的不安和惧怕。刻意忽略掉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我靠着他，用尽全力，一定是我多想了。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我觉得自己除了爱他几乎所剩无几的时候，我才明白。
　　我的人生，在脚步踏入这座城市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注定是曲折婉转，不由自己。
　　而我所谓的爱情，在走进这座为我量身制作精心打造的华美宫殿里，也开始散发出腐朽的气息，直至逐渐消亡殆尽，只徒留华丽外表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当然，我必须为之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