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轻寒》羽玄

4、第四章

　　自从四岁被师父从正闹着饥荒的村落里带回天剑门后，蓝歌就再也未曾离开过山庄一步。说是天剑门，其实也不过是被孤立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建筑群落罢了。山庄里的人自给自足，深居简出，又多是习武之人……别说是青楼女子蓝歌未曾见过，就是偶尔在山里见到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家，他都能瞬间不自觉的红透一张脸，紧张的不知如何相处。
　　每天早起晚归，除了劈柴、种地、喂猪就是练武习文……心情烦躁的时候就静下心打坐。
　　所以不是他想装模作样给谁看……而是真的没见识过什么胭脂香粉。
　　于是，当富丽堂皇、灯红酒绿的“百花阁”耸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蓝歌突然感觉到手心正在慢慢的从内向外渗着冷汗，心跳有点加速……看着对面正冲着自己娇笑的三五个女子显然不知所措。
　　淡淡的胭脂香气从身边似有若无的略过，蓝歌发觉喉咙有点干涩……像是误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地，蓝歌内心总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阵阵袭来……
　　还是跟晁兄说声先回去算了……这样想着，蓝歌就要转身。
　　可身体刚转到一半，就有一只大手先他一步迅速的按住了他的肩膀：“蓝弟……怎么了？”像是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周可颜用着半调笑的神态将一只胳膊搭在了蓝歌的身上，语带揶揄的问道。
　　被周可颜这样一问，蓝歌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倒是怎么也挤不出来了。“我……我……”“我”了几声也没见下文。
　　“嘿嘿，好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是男人嘛……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孔老夫子有句话说的好，叫‘食色性也’……所以说这‘温饱思□□’也是自然之理。连圣人都有如此觉悟，咱弟兄几个好歹也算是常人，更难免俗。
　　放心，进了这里面呢，有哥哥我教你，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回生，两回熟……有需求就要抒解，憋坏了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大哥？”周可颜就在这妓院门口拖着蓝歌苦口婆心的开导了他好一通，最后还不忘拉着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方释一起下水。
　　“哼……”斜目瞥了一眼周可颜，又冷哼一声，方释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站在门外这么久了，你倒是进还是不进？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脸皮比那铁板还厚……”
　　“哈哈哈哈，那是小弟的不是喽？？忘了大哥在这边等的急了……”调侃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方释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走吧，蓝弟，你今天遇见哥哥我算是逃不掉了，非得跟你开开荤不成。还有你，晁书呆……一个也别想跑……”说着，竟真是自顾自的将半不情愿的两个人给拖进了“百花阁”的大门。
　　若说蓝歌是十足的不情愿……倒真是冤枉了周可颜。常言说的好：“周渝打黄盖”，那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凭蓝歌的功夫要真是千百个不愿意，那周可颜也未必能耐他如何。何况，兄弟之间，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伤了和气。三成好奇，五成作戏，再加上两成的贼心……这就是蓝歌目前的心态了。也难怪周可颜敢如此霸道的把人往妓院里拖，摆明了是看穿他那点的小小心思。
　　老鸨子是惯会看人的主儿，如果没有这点本事，又怎么能将这“百花阁“上上下下打点的妥妥帖帖？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所以当她看着迎面而来的四位气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时，立刻摆上了一副低眉顺目的奴才嘴脸。鸨母连忙小跑几步，恭恭敬敬的来到了四人的跟前。声未出，笑先闻：“呵呵，几位爷，有什么吩咐？”
　　这一笑，眼角便横出了几道皱纹，显然是上了些年纪。然而看她那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妩媚风韵，遥想当年也必定是个艳压群芳的如花美人，只可惜年华已逝……
　　“到你这来……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吃饭、喝酒、听曲儿、赏美人……找间安静点的上房，至于其他，你看着安排吧……”说着，周可颜便从袍袖中丢了一锭金子到鸨母手中。
　　呵！见是锭金子，鸨母自然知道自己碰到了大金主，非富即贵，态度间更是恭敬有加。不敢耽搁，她将金锭子揣入怀中后便立刻吩咐道：“来人，给我把楼上的‘听雨’收拾干净了，摆上等酒宴，今儿咱们这是来了贵客，叫蝶舞、落雪、冬梅、婉儿下来伺候。动作都麻利儿的，倘若是怠慢了几位爷，咱们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看着老鸨子招呼着伙计们忙上忙下，蓝歌心中倒有着几分好奇。可又不能跟身边的几位讨论些什么，所以就只好在私底下里不着痕迹的左右打量观望了起来，顺便等周可颜的下一个指示……
　　可本以为会喜笑颜开的周家大少却在此时脸色向下沉了几分，随即对着老鸨儿说道：“慢着……”
　　“爷，还有什么吩咐？”
　　“……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方才我给了你一锭金子，今儿晚上要见的自然就是值得上我一锭金子的主儿了……”周可颜的语气不重，却已经流露出了自己对于老鸨安排的不满。
　　“那……爷的意思是？”
　　“我要你们‘百花阁’的花魁怜姬今晚在旁伺候。”也没有那么心情跟她兜圈子，周可颜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爷……这您可真是难为小的了。”
　　“怎么？嫌我出价不够？”轻蔑的冷笑一声，周可颜立刻伸出左手，袖口一翻，又是两颗金锭静静的立于手掌之间。“如此……还是不能与这花魁见上一见吗？”
　　“这……爷，小的也是爱财之人。可今日……怜姬确实有要客相见，您就是拿金山银山砸死小的，小的也是万不敢叫怜姬出来而扫了那位大人的雅兴……换碟舞为几位爷们跳舞助兴可好？她也是我们院的红人儿了……”见这四位公子一定要见怜姬，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可是真要她去为了这四位去招惹楼上那位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鸨母的脸上不仅冒出了一丝冷汗，真是左右为难……仍是试图小事化了……
　　“呵！要客？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见见这位怜姬了……看看她究竟生的是怎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居然能让那位‘要客’如此痴迷，留恋忘返！”晁衡章这一路都是不言不语的，也没发表过什么意见。只是听到了鸨母的这一番“要客”说辞产生了反感的心理。说着就要硬闯，却被院里的伙计及时拦了下来。
　　“这位小爷，使不得啊……要是惊动了楼上的大人，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老鸨连忙又将晁衡章向后推了几步。
　　这人嘛，怕比……
　　见老鸨这样的阻拦态度，晁家公子便生了不平之心……怎么着，晁家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世代为朝廷办事不说，他爹更是当朝丞相，可谓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平日里在家在外，都是被人宠着惯着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没染上什么穷奢极欲的坏品行，但多多少少也稍带着些富家子弟的娇纵个性。
　　平日里几个皇子见了他都免不了客气寒暄一番，怎么今日里倒在这小小的烟花之地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连要见个区区妓女都要处处受阻？
　　他倒是要看看这“要客”是什么来头，竟能把他都拦在门外。什么花魁不花魁的，看与不看倒是次要，这闷亏却是吃也吃不得的。
　　蓝歌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多了几分愤愤不平。想他“玉公子”出道至今，不说是所向披靡，至少也是少有敌手。心高气傲自是难免，心里头也没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人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被几个伙计拦在门口，又引得一群好事之人驻足观望，外加指手画脚、品头论足……这事好说不好听……日后传到江湖，还以为他蓝歌痴迷于一个女人。哈！简直是可笑至极。
　　看着周围渐渐飙升起来的议论声，蓝歌有了脾气：“再问一次，今天这怜姬我们到底是见得还是见不得？”
　　“自然是万万见不得了……还请几位爷赎罪？这金子小的我收不起，您几位还是去别家转转吧。”见这四个人怎么说都说不听，老鸨索性也沉下了脸。不过几个毛头小子而已，来头再大又如何，只要有楼上的爷照顾生意，她还怕这“百花阁”倒了不成？说着，老鸨变将怀里还没揣热的金锭又拿出来还给了周可颜。
　　“不过是个妓女罢了，给你们三分颜色，倒还真摆起排场来了？花魁又有何了得？倒头来做的还不是卖肉的生意？不过是有人吹捧，靠着出卖色相快活几年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哪家的千金闺秀？妓就是妓……又做何如此嚣张怠慢。”
　　轻蔑的扫了鸨母一眼，蓝歌接过金锭，回头将之交给周可颜说道：“既然人家已经将银两退还了回来，这污垢之地还是少来为妙。几位哥哥，这‘花魁’我们今日算是无缘相见了，不如去到别处痛饮一番也算尽兴。”
　　几人见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可想，随即都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蓝歌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

　　还要修改……觉得写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