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百花宴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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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楼是一座歌舞坊，立在秦水河畔。白日里也就瞧着屋宇错落别致罢了，但天黑之后，就逐个亮起了灯笼，幽黑的水面被灯笼一照，便应了那句“绿酒灯红夜未央”。
辛四娘摇着一把折扇，本应该是风流倜傥的，可惜手中竟牵着一个总角小儿，再加之她身姿纤细窈窕，一眼看来就知道是个女子。与她同行的王嫣一身柳绿色的广袖长袍，如一棵挺拔劲秀的翠竹，风姿夺目。他的五官本就好似经过绘画圣手极致用心的描绘，线条流畅动人，略微深刻的五官在灯火照耀下更有一种惑人心神的美丽。所谓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好看……
这样的三人站在清歌楼的入口处，莫说这过往的行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就连清歌楼内的姑娘都连连踮起脚尖望了过来。大多数人都认得公子王嫣，可他身边的这位脸也太生了，还带着一个孩子，清歌楼迎客的姑娘都摸不准到底要不要上去请那两人进来。
辛四娘见王嫣一直没有进去的打算，疑惑地看了过去：“你站着做什么，该不是把请帖忘记了把？”
清歌楼门口站着一个鬓簪玉兰花，身穿撒花软烟罗衫的俏丽女子，查看着受邀赴宴的客人的请帖，身后跟着一对相貌相似梳着双垂髻的黄衣少女。来的人其实相比以往并不多，每一个都是才貌双全的俊秀人物，谈吐举止皆是不凡。
但是王嫣就是瞧着这眼前的一切，不满地蹙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多人？”他真的有些不想带辛四娘进去了……
“你不喜欢人太多？”辛四娘问他。
“我们进去吧，”王嫣叹了口气，牵起辛四娘的手道，“进去之后你可别给我乱跑，酒也不许多喝。”
辛四娘瞧了瞧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对方一本正经恍若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王嫣将手中的一张红色洒金请帖递给站在门口查看的女子。辛四娘见那张窄窄的请帖上一行娟秀小字，边上用水墨绘几支桃花，简单数笔，重在写意。
那女子撇嘴笑笑，道：“王公子的请帖我哪用看啊，有您的到来，我们清歌楼今晚可就是蓬荜生辉了。”
王嫣笑笑却不说话，仅一双含情美目不经意地扫过那几人，就让见惯风月的几位双颊泛红。
“只是不知您身边的这……两位……是？”女子尴尬地看了眼漫不经心打量周围的璧珪，问，“我们清歌楼虽说是开门做生意的，但这小孩……”
璧珪听闻，似笑非笑地抬眸扫了对方一眼，脆生生说了一句：“娘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说罢还撒娇似的甩了甩辛四娘的手。
王嫣只站在一边笑而不语。
辛四娘见自己是指望不上王嫣了，只得干咳一声，略沉了嗓音道：“不是说百花宴吗，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嘴馋，就带他来了。怎么，你们难道不是办宴席的？”
女子扯嘴笑笑，只得道：“既然是王公子带来的客人，那就请进吧。”心下却止不住腹诽：我们办的当然是百花宴啊，宴是好宴，人是美人，妙就妙在这醉温之意不在酒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可见这孩子大概不是你亲生的……
辛四娘当然不知道那女子的腹诽，只是在走入清歌楼后就甩开王嫣的手，略微使劲掐了把璧珪的脸，咬牙切齿道了一句：“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哦！”
璧珪笑着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站在辛四娘另一边的王嫣，道：“小水一直是娘亲的好儿子。”
辛四娘看着璧珪一脸乖巧地自称“小水”，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一旁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的王嫣再次牵起辛四娘的手笑道：“我们来得有些迟了，还是找个位置先坐下吧。”要不是王嫣肯定辛四娘不可能在半年都不到的时间里生个落地后见风就长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和这小孩相处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气人呢？
虽然璧珪的灵力并未被削弱丝毫，但身体却真的就如回溯到幼儿时期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王嫣虽惊讶于这孩子年岁这么小就有一身磅礴浩大的灵力，但也从未怀疑过他“孩子”的身份。而同样的，璧珪和辛四娘也从未怀疑过王嫣“人”的身份，因为他确实肉体凡胎，是个如假包换的“凡人”。而王嫣的一身灵力之所以点滴都不外泄，也只不过是因为其修炼的法门与众不同——在作为一棵柳树的时候，他就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修炼，对于日积月累的灵力十分珍惜。要知道，由花草植物修成人形，可是比那些飞鸟走兽难上百倍千倍都不止。其中灵花异草得天独厚，不能同论，而像树木这种天生无修炼机缘的，十有八九会在还未开灵窍前就因各种原因死去，千万分之一里有一棵开了灵窍，又经过成百上千年侥幸修成了人形，也几乎都成了耄耋老人——年纪大灵力又少，你不做老头子谁做老头子啊？
……这其中的各种心酸，非一言可概之，还是先不说了。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后，辛四娘寻人搬了一张小椅子，放在了自己和王嫣之间让璧珪坐。
璧珪一脸乖巧地谢过了替他搬椅子的婢女，十分自然地坐下了。
王嫣：“……”
越过小小圆圆的璧珪，辛四娘对另一边的王嫣道：“虽然有些事我口中不说，但你就不能自己明白吗？”
王嫣心想，你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倒是你，不知有没有明白过我。然后就听辛四娘言辞恳切道：“这种见到漂亮姑娘就牵手的毛病，你还是改一改的好。”
王嫣：“……”
“我年岁额……颇大，倒是不怎么介意被年轻风流的公子牵个小手，但我实在是不想占你便宜。毕竟这事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王嫣：“……”
辛四娘以为自己几句话就将这小子教训的无话可说了呢，岂料那王嫣在灯火下本就染上薄红的白净脸皮突然就泛起了一层胭脂似的红，就像春日里微绽的桃花尖上那最醉人的一抹颜色，含情美目犹如初识情爱的少年郎，紧张地瞥了她一眼，又立马移开了视线，然后嗫嚅着低低说了一句：“我不介意你年纪大的。”
……
辛四娘愣神了许久，又词穷了好久，直到王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他给耍了！再看他脸上，哪来的胭脂红啊！
坐在两人中间的璧珪神色讶然地看了王嫣一眼，心中对这人有了些微的佩服——从来都是辛四娘让别人吃瘪，他这还是难得一次看到辛四娘被这般戏耍。未免也太……有意思了！相比之下，那个叫宁仲的家伙却太心思深沉又刻板无趣啊！
不过——“别人红个脸你就目瞪口呆无话可说，你这样也太好治了吧？”璧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辛四娘一眼，心下想，自己当初若会这样，又怎会变成这么个模样坐在这里？
辛四娘道：“这……这……我原先也不知道这招原来是这么厉害的，想来使这绝招的要不是王公子，凭我的本事，怎么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嫣怡然斟酒自饮，就见那辛四娘剥了一颗花生不由分说塞到小孩嘴里，见小孩脸露嫌弃地嚼了正要吞下，就突然凑到小孩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吓得我差点都现了原形……”
王嫣：“噗——”
璧珪：“咳咳……”
辛四娘笑趴在桌上。
在座几人都被这儿的动静惊扰了，看过来竟发现往日行事游刃有余的风流公子王嫣竟在狼狈地用帕子擦嘴，而那个金童似的小孩正狠狠地瞪边上那个趴在桌上，肩头不断耸动的人，口中不知在说着什么。
“你最好现在就现了原形给我看，看我不拔光你的狐狸毛！”璧珪恨恨道。
“不……哈哈……我没想到……哈哈哈……这么好玩……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肚子喂……”
璧珪：“……”
王嫣：“……”
辛四娘笑得直叫唤肚子疼，璧珪虽深觉解恨，但还是有些不忍，又心想，假如这厮变成了狐狸模样，自己倒是可以给她揉揉肚子……还别说，养只狐狸在身边其实也挺不错的嘛。
璧珪正胡乱想着，就见那王嫣突然站了起来，双臂一动，就将自己挪了一个地儿，又见他搬了椅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辛四娘身边，神色自然地伸手替辛四娘揉肚子。
揉肚子，还神色自然！就仿佛他手下揉的不是一个看起来二八年华的女子，而仅仅是一只狐狸！
璧珪：“……”
周围虽不知详情，但也纷纷表示有些被王公子神色温柔揉肚子的样子惊倒了……
就在许多人心下大呼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有司仪出来主持宴会了。
“诸位公子，今日能赏光赴宴，我们清歌楼实在是感激不尽。同样的，我们保证，今日的百花宴会让诸位不虚此行。”这人正是刚才在清歌楼门口迎客的女子。
女子说话行事落落大方，见在座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就欠身行了个礼，道：“话不多说，想必诸位等得也不耐烦了，那么接下来——”她笑着击掌，道：“请诸位好好享受百花宴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百花宴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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