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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有谁说一梦十寒 ...

  •   八。安柒
      出了小区我就后悔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对林景说那样子的话,他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的!而且,我还把席凉告诉我的事情说了出来,林景平生最讨厌别人翻旧账,尤其还是那样一件他觉得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都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被一群人围观,他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被人砍了……
      最让我感到气愤的一件事,就是司机大叔居然看到了我的招手还不理我,搞得我跟亡命之徒一样!
      在一群人的指指点点之下,我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甚至还有大妈上来问我:“哎呦,小姑娘嘞,你这是怎么了呀?”我狠狠瞪回去,声音却软弱无力:“要死了!”
      可忽然,有个声音穿透人群,就如同阳光穿透晨雾而来一般:“桑言?”
      我回头,之间一只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臂拨开了围观我的大叔大妈们,然后人从小径里钻了出来。
      那个样子有些眼熟,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走到我面前,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摸我的脸,却又克制住已经抬到半空中的手,转而放在嘴边,握成拳,然后轻咳一声,“你是桑言,对吗?”
      我皱皱眉头,仰头看他。逆着光其实我什么也看不清,但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看的,顺眼,而且熟悉。“呃……”我想我应该是这个表情:⊙▽⊙。
      “我是程安柒,娄昀离的朋友,你还记得吗?”他竟然抬手帮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然后笑了笑:“你好好认认。”
      忽然动了想要逗他的冲动……“你猜?”我眨眨眼,眯起眼睛,也笑了笑。
      他“唔”了一句,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猜你记得,你肯定记得。”
      “这样啊,”我大笑,“你再猜?”
      他拉住我的胳膊往前走,避开那些还在好奇的大叔大妈们,看都不看我:“我……猜不到。”
      我一下就笑了。之前颜亓跟我说他的时候,我就有点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男生,能够和颜亓那样子的男孩子从小玩到大,使劲儿欺负了颜亓颜亓还不跟他绝交。原来,这么可爱。
      “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翻窗户被挂了。”他停住步子,看着我的脸皱眉,然后再一次重复了“抬手,克制,握拳,咳”的动作。
      “……”我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干了的血痂,忽然又疼起来,不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颜亓是不是有个姐姐?”
      程安柒奇怪地盯着我,半晌,才摇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抬头对他无力地笑了下,然后跟他挥挥手,低头往前走:“哦,这样啊,谢谢你,我走了,再见。”
      他一定非常奇怪吧,怎么碰上这么一个怪怪的人。
      ……
      我去了趟二医院,把在那里工作的表哥吓了一跳。
      桑柏拿着蘸了酒精的消毒棉给我擦脸上的血,一边擦一边骂:“桑言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我翻了个白眼,撇嘴到:“滚,我一共找过你五次。”
      桑柏也翻白眼,翻得只剩下眼白和血丝,眼珠就像是被吸到脑子里去了一样,他跟他爸一个语气:“你哪次不是带着断胳膊断腿的朋友来找我?这次终于你自己来找我了,结果还是把脸挂花了?你不心疼哥的工资,有人心疼啊!”
      “咦?”我努力翻着白眼,也想像他那样翻得跟死鱼眼一样:“你有女朋友了啊!”
      他把消毒棉狠狠按在我脸上,破口大骂:“我妈心疼!她说什么来着!她说以后你就把小言堵在门外头,不要把她放进你办公室!”
      “谁这么说了!”我的婶婶——桑柏的妈妈拎着一只保温桶从门外走了进来,瞪着桑柏:“瞎说!谁跟你说的不要放小言进来了!”
      我自然更愿意信婶婶,因为席凉和她的关系,好过于席凉跟姨姨们。“黎婶,桑柏背着你说了好多坏话!”我立马打小报告,大有不整死桑柏不罢休的气势。
      婶婶走到桌前,放下保温桶,一眼就看到了脸上带着长长一道血痕的我,她几乎是用叫的:“小言,你怎么了!凉凉知道这事儿吗?”
      “哈~”我冷笑一声,继续努力翻白眼:“席凉现在还和桑铮在沙发上滚呢。”
      “……(⊙o⊙)”←婶婶。
      “……(⊙o⊙)”←桑柏。
      我翻白眼翻得满眼是泪,却依然能够看到桑柏的脸。
      嗯,一定是翻得还不够,再来。
      顺便补两刀:“说不定是在地板,或者茶几?噫,我以后都不敢在茶几上吃饭了。”
      “卧槽!”桑柏大叫一句,手一抖,把一块带着血的消毒棉丢进了酒精瓶子里,他赶紧用镊子去捞。
      婶婶也是被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小言,你这么……你爸妈知道吗……?”
      “哈~”我再次冷笑:“是桑铮叫我滚回房间不准出来的,不然我翻什么窗户呢是吧?”
      桑柏心神不宁地帮我处理伤口,虽然小心翼翼,可酒精仍旧透过伤痂渗入皮肤,灼烧得我疼得死去活来。
      任何事物都能透过你的一举一动,进入你的记忆,勾起回忆,疼得你撕心裂肺,却毫无解决的办法。
      就连抛却过去,都没有用。
      ……
      第二天,我如约喊了颜亓出来玩。
      虽然心底有那么一丝疑惑、探究和不痛快,可我终究还是把它们盖了过去,勉强挤出一个还能看的过去也不至于太假的笑容,把颜亓担心的表情顶了回去。
      带着他转了公园广场市场人工湖市政大楼,就差没带他做半个小时车去桃园了。
      我站在曲里拐弯的小巷最深处的小店门口,掏出最后一把硬币,买了两支橘子水,递给颜亓一支,然后咬开了另一支,仰头“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颜亓看着我喝得那么畅快,拿着橘子水手足无措,最后也只好学我,用牙去咬玻璃瓶子上封着的铁盖子。
      可我听见了“咯嘣”一声……
      颜亓吐出来的唾沫里夹杂着一丝殷红,明显是血。
      “……颜亓,你还好么?”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的牙还好么?”
      他看着我,取下咬在嘴里的瓶子,掏出卫生纸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没事,等会儿就好了。”
      我连忙去买了瓶冰水拧开了给他,他一口一口地漱口,才止住了血。我拿过他手里一直紧抓着的橘子水,熟练地咬开,递给他。
      盛夏的阳光刺眼,穿过纯净的玻璃瓶子,和澄澈的橘子水,打在颜亓的白T恤上,淡淡的黄光映出一片欢欣。
      颜亓跟我咧嘴,我报之以他呲牙。
      正当我俩往外走的时候,我听见了习澈安僵硬的声音:“小傻。”
      我没有回头,想要装作没听见,继续和颜亓笑着往前走。
      习澈安不但下了自行车,还跑过来拍了我的肩,顺带喊了我的大名:“桑言。”
      在他的手拍到我肩上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了。
      妈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在心底问候他祖宗十八辈的时候我了回头:“啊?你今天怎么没上课?”
      他一下冷了脸,目光落到了我和颜亓十指相扣的手上。良久,他不说话。
      我身上全是冷汗,讪讪地说:“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颜亓一直盯着习澈安,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然后他低头对我说,桑桑,我们走。
      那两个字就像是未熄灭的烟被丢进炮堆里一样,瞬间点燃了两只奓毛刺猬的怒火。
      习澈安简单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怀里,然后死瞪着颜亓,冷冷地质问:“你是谁。”
      颜亓看着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的我,冷笑一声,抬眸看习澈安:“你又是谁。”
      然后,他们两个只说了两句话,就莫名其妙地向对方扑去,扭打在一起,在满是尘土的小道里翻滚纠缠,一拳一拳狠狠打在对方的脸上。
      在颜亓扑过来之前,习澈安一把丢开我,然后跳起来和颜亓扭打成一团。
      看着地上飞扬起来的尘土,我深感心累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颜亓那样子一如八爷一般温润的男生可以打架打得如此之狠。
      他连着几拳狠狠砸在习澈安本就已经挂了彩的脸上,看得我触目惊心。而习澈安,从小到大我看过的,打人从来不顾忌后果,没有之一的疯子,又怎么会甘示弱?习澈安一个翻身起来骑在颜亓身上,死死掐住颜亓的脖子,颜亓抬腿踢向他两腿间……
      我站在旁边看了许久,被扬起的尘土呛得眼泪都咳了出来。终于,在我看到习澈安拾起手边的玻璃瓶子时,大叫出声:“澈安!你住手!”
      习澈安猛地停下,回头看我,我这才看清他满眼的泪水,瞳孔中全部都是绝然。
      他很少那个样子。我只见过一次。
      我六年级的时候吧,那会儿正和安奚从外面带了雪糕回来,准备回家放进冰箱里冻上,却在当时还在拆迁着的旧建筑群里看到了他。他扶着破碎的黄泥旧墙,踉踉跄跄地往深处走,边走边咳,一如我秋季哮喘病发时,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那般。我愣了下,把手里的橘子水塞给安奚,连跑带喊:“澈安!习澈安!你给我停住!习澈安!”忽然,前面的转角响起了一声平地惊雷般的响声,就好似是什么东西轰然倒下。我知道,那肯定是他。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嘴唇上沾满了地上灰白的尘土,左手拇指的指甲被掀掉了半边,两条腿上墨蓝色的校裤破破烂烂,能看到长长的伤口,和不断流淌的血。我蹲在他身边,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发现手指抖得比他的嘴唇还要厉害。他满是绝然的眸子里淌出泪光,颤抖着嘴唇,他吐出几个音节:“老子……要杀……了……他们……”
      习澈安会因为我喊他停下,颜亓可不会,他一拳又狠狠招呼在习澈安脸上。可习澈安死死盯住我,就连被打得掉了一颗牙,他也偏过头看着我,随口把牙齿带着血水吐了出来了。
      那颗牙滚落在了我脚边。
      我握了握拳,沉声到:“颜亓,别打了。”
      他们都看着我,小巷里一下子沉寂下来,只能看到阳光之下飞舞着的坌尘,如同透明琉璃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
      我走到他们身边,拉了拉习澈安的袖子,帮他拍了拍凌乱的头发上的黄色尘土,笑得牵强:“不要打架,我不想看……”
      习澈安忽然站起来,一把把我扑倒在地上,疯了一般大吼着问我:“小傻!你他妈值得吗?!为了颜朵她弟弟!”
      我愣了一下,侧头去看正在爬起来的颜亓,颤着声音问到:“颜亓,颜朵是你姐姐吗?”
      他的动作明显一僵,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苦痛的音节:“是。”
      ……原来是真的。
      颜亓是她弟弟。
      我挣开习澈安,转身要走。
      颜亓忽然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瞳仁都在抖,他摇摇头,声音嘶哑:“桑桑,不要走。”
      “……你放开我,颜亓,放开我。”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却也被他抓住。我始终低着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放冷了声音,只是眼泪也流了出来:“颜亓,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放开我,我想清楚了再找你。放开我!”
      我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想不明白为什么颜亓就是颜朵的弟弟,想不明白为什么颜亓能跟习澈安打得不相上下,想不明白习澈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带颜亓来玩,想不清楚林景为什么要跟颜朵……
      我想不通啊!这都是为什么!不折磨我会怀孕吗?!我的智商是负的啊卧槽!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个城市的某条街道上,或许我以前和安奚一起走过,和习澈安一起走过,和林景一起走过,也可能和颜亓刚走过……
      忽然我就不知所措地蹲了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无声无息地大哭起来。
      心中那些悲伤,绝望,痛苦,随着眼泪宣泄而出,结冰一般一层层将我身边的空气冻结住,无法行走,无法呼吸。
      “桑言?”程安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头顶处,随之放上来的是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他的声音清越空灵,像极了我曾喜欢过的一个声优:“你还好么?怎么蹲这儿哭呢?”
      我捂住脸,用手推他,声嘶力竭地吼他:“程安柒你走开,我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看我!你走开!不要看我!”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可是我,朋友的……朋友啊……”他也蹲下来,拉开我的手,看着我满脸泪水,叹了口气,掏出卫生纸,然后摇摇头,放回口袋,又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湿漉漉地擦着我原本就湿漉漉的脸。
      他说的是颜亓吧……我实在讨厌极了金盏菊的味道,一把抢过他捂在我脸上的湿巾,按回到他脸上,奓毛般大叫:“程安柒你是故意的吧!”
      原本他还在坏笑,结果被我把一半湿巾塞进嘴里,马上嗞哩哇啦乱叫着跳了起来:“吾靠!桑言!你怎么这么!”
      我扯住他的风衣,伸手去掏卫生纸:“Scum!人渣!把你的卫生纸交出来!”
      程安玖一看我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惨状,立马乐了:“哈哈哈,小婊砸,你不行了吧!”
      “……”我死死揪住他的衣角,往怀里拽,憋了好久,终于骂出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日你大爷!”
      他愣了一下,“呃,我大爷在东北,你自费去吗?”
      我瞬间败下阵来。
      程安柒坐在我身边,用手帮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待我睁开眼睛,深深望进我的眸子里去:“要不要我带你去喝酒?”
      ……
      “来来来,石头剪刀——布!”我拍桌而起,一脚踏在凳子上,红了眼,一出手是剪刀,和程安柒打个平手,再出手,又是剪刀,程安柒的是……咦?刚才还不是布嘛?怎么变成石头了?“程安柒!你把布藏哪儿去了!我看见是布了!”
      程安柒倒满我的杯子,递给我,语气就好像我是受训的孩子:“你输了,我出的是石头,不要耍赖,快喝!”
      看他的样子,好像错的是我一样。可我确信,就在我眨眼的一瞬,他绝对变手了!绝!对!的!!我他妈又不是瞎子!
      “不!我不喝!你变手了!你才输了!你喝!”我把酒杯推给他,然后鼓起嘴巴,瞪着他,怒目圆睁。
      他却也给自己倒满了,端起杯子,说到:“那来吧,一起好了。”
      我抱胸,还是不动:“才不喝,本来就应该你喝!”
      “我喂你?嗯?桑言?”他高冷地看着我,仰头灌下了一杯黄澄澄的啤酒,然后紧紧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瘆得慌,从袖子里伸出缩进去的手,颤颤巍巍跟个七老八十了的老太太一样,抓住了酒杯。“就、就这一次,你下次再变手,我就不跟你玩了!”我抿一口啤酒,看他一眼,再抿一口,再看他一眼。
      他终于被我看毛了,大骂了一句FUCK,然后站起来探过身子,抢走了我手里的杯子,仰头把里面的啤酒灌完了。程安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许久没有下一个动作。
      就在我盯着他黑亮黑亮的眸子出神,已经不知道思想随着他刚刚那句FUCK漂到哪去了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慢动作——他启唇,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月白色的牙齿微微浮现……下一秒,美感就被破坏了——
      “FUCK!!”他又是一句,吓得我心惊肉跳。
      我哪肯甘示弱,趁他还没退回去,吐出舌头,作势要吐,马上就是一句:“哕——”
      谁知道他妈他离我那么近,我又有点远视,计算不好距离,舌头伸得太长,直接就舔到了他的鼻子上。
      “……”
      “……”
      我俩都傻了,直直地盯着对方半晌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程安柒劳资日你大爷!”
      我这话一出口,马上引得小摊上正在热火朝天吃烧烤的人们纷纷侧目看向我们这桌。
      “……桑言,我真是……你他妈能不能再蠢一点?我以后叫你桑蠢好不好?”程安柒比我反应还快,他几乎是瞬间坐回椅子上,趴下,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遮得严严实实。
      我向人群扫了一眼,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林可,还有他身边……那个人不是、不是颜朵吗?!颜朵甚至还朝我微笑了下!
      卧槽林小二你哥给你带绿帽子了你造吗?!!
      我掏出新手机,却发现我根本不记得他的号码。
      程安柒终于把脑袋从胳膊里扯了出来,他边理着自己散乱的头发,边不经意地问我:“桑蠢,怎么了?”
      我白他一眼,拨了118114。“喂?能帮我查一下四号小区一百零六栋四单元101那家诊所的座机号,能查到林景的手机号吗?嗯,对,我都要。”
      等我看到人工服务台发来的短信上那两串电话号码时,我忽然犹豫了。
      可我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毅然决然打了林景的手机号。只是,关机了。
      卧槽!
      好吧,那打座机。
      座机“嘟,嘟,嘟……”响了几声,然后被接起:“喂?啊——哈——(哈欠声)哪位?”
      听着林景慵懒的声音我就挺想哭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折磨我和他,让事态一步步发展,经历了喜悦,再被抛下?那种被摔碎了还要自己拿着胶水粘的疼痛,无边无际地蔓延在我心底。他也会……吗?
      “林、林景,”我深吸一口气,说到:“我是桑言,我有件事情……”
      他的声音马上就冷下来了:“你的脸又被挂花了?”
      慌乱中我不知怎么就按到了免提键,声音一下扩散在空气里,就连他原本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都声声清晰地跌入我的耳朵,在耳膜上划下一道道伤痕。“不,不是,不是……我、我现在在夜市,我看到了颜朵,她和你哥……”
      “桑言,之前是谁说,我们分手了,我再缠着你你就捅死颜朵的?那你现在来找我,我是不是应该弄死习澈安?”
      “那不一样!”我厉声尖叫着,用手捂住了嘴巴,把呜咽全部堵在嘴里。抬眸,是程安柒探究和疑惑的目光。“林小二,我真的看到了……看到了颜朵和你哥哥……”
      他冷冷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我现在也天天都能看到颜朵和我哥哥,还有每天在院子里发疯的小傻,是吧?”
      “林景!我跟你说真的!你哥跟颜朵在一起……”我分明看到了林可的手圈在颜朵腰上,如果真的只是哥哥和弟妹,为什么需要这么亲密的动作?
      “小傻,”他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最后一次跟你打电话,你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没办法像你一样能去弄死习澈安,但是我恐怕再也不会想理你了。”
      我把手机丢在地上,看着程安柒担心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还没打开的啤酒,用牙狠狠咬开了盖子,连带着血水把盖子吐到地上,对着程安柒举了举瓶子,仰头灌了下去。
      ……
      “桑蠢!”程安柒抢过我手里绿油油的玻璃瓶子,一把摔在地上,他看着挤了半桌子的空瓶子,被气得上不来气。他撑着桌子,捂着胸口,喘了好久的气,深呼吸了数次,才直起身子,跟老板招手:“结账。”
      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可能被我吓怕了,根本就没有水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看着程安柒就是不过来:“那什么,你自己数数,那是十、十三瓶来的吧,我给你打个折,算你十二瓶的钱,六十块。”
      程安柒也看出来了,于是他走过去把钱掏了,然后问老板:“你这儿有醋吗?给我找个杯子接点温水。”
      “……#*%$&¥£♀……妈了蛋,安奚你滚……@%#、澈安你不要打架,”我呜哩哇啦哼哼唧唧地说着鬼话,在程安柒来拉我的时候,一口咬了上去。
      “嗷——卧槽!”他拼命甩着胳膊,只恨现在是夏天他穿的是短袖。“桑蠢你他妈松开!听话!妈逼的劳资天天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咬我!”
      我含糊不清地吼他:“谁要你来了!”
      他可能没听清,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掐得我生疼,他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星期一带你来过一次,到今天为止我看到你三次了,今天才星期三!你他妈受什么刺激了!你就算出来灌你自己也带上钱好吗?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着我的名片乱撒!你当我是移动金库吗?!”
      我疼得厉害,只得放开,不过他说了什么,一句都没听清,也没记住。
      可他就是抓住这个空档,掐着我的两颊,把他自制的“醒酒汤”一股脑全倒进了我嘴里。
      那种味道……真他妈爽·爆·了!
      半杯子醋,半杯热水,……你他妈是不是还放糖了?!
      Oh我的老天,你直接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桑蠢!喝掉!”他按着我的额头,作势要灌第二杯,我整个人都吓怕了,紧紧抓住他端杯子的手,大吼回去:“我不叫桑蠢!”
      “桑蠢!”
      “你他妈才蠢呢!”
      “你就是蠢!”
      “程安蠢!”
      “桑蠢!我才不蠢!”
      “不要叫我桑蠢我警告你!”
      “桑!蠢!”
      “程安蠢我日你大爷!”
      “桑蠢桑蠢桑蠢桑蠢桑蠢!!”
      “劳资才不蠢!劳资只是傻……”我忽然噎住了,“我才不是桑蠢,我是……”
      “……小傻……?”程安柒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傻?”
      幸好现在是深更半夜,除了已经傻掉了的老板,就再没人看我和程安柒发疯了。
      忽然眼泪决堤,全滴在程安柒的手臂上,像是滚烫的铁水一般,划过之处,尽是烙下的伤疤。
      “他们,他们不要小傻了,只有桑言……只有桑言了,程安柒……只有……呜呜呜……”我忽然一把抱住程安柒的腰,把眼泪鼻涕什么的全抹在他身上。
      他放下杯子,轻轻拍着我的背,时不时顺顺我的头发,最终叹了口气:“没事的,他们不要,我要,我要小傻,好么?”
      我忽然觉得胃里一阵酸气翻涌……我抬头,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就那么呆傻呆傻地看着他。
      他大概理解错了什么,再次叹了口气:“桑言我也要,桑蠢我也要,好么?我都要,哪一个程安柒都照单……”
      他的“全收”还未出口,我倒先一步……吐了。
      “我靠!”他拎起我的领子,往路边走去。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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