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高杉晋助的忧郁》浮云素

18、第十八章

　　“你发什么愣啊！笨蛋！”预期的刀锋并没有降临，代替它的是金属撞击的声音以及一句气极的斥骂，高杉君反应过来后本能的一个撤步，等到了安全距离才定下心神，银时正用刀鞘艰难地驾着那个男人的刀刃。
　　大学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扔下刀就向着松阳老师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实在抱歉，松阳老师！”他竟然在私塾里拔刀了，他的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而且还差点伤了老师的学生。
　　最近过于频繁的政治变动让他的精神绷成了一根弦，时不时出现的暗杀更让这根弦几欲断裂，他差一点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没事吧，晋助、银时。”松阳老师没来及管弘树，他急切地跑出屋子查看高杉君和银时的情况，等发现他们都没有事情才转头看向弘树，“你应该对他们道歉，而不是我。”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到了冷酷的地步，若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松阳老师发怒了。
　　“是的。”弘树面向了银时和高杉君，“真得很抱歉，请原谅我。”
　　“切！”银时的表情臭臭的，他原本是躲在墙角偷听的，离高杉君所在的地方有些远，刚才一下次冲地太快，加之那个大学头出刀的力度又大，两者相加自然让他受到的力成倍增长，他的虎口已经开裂了。
　　“……”高杉君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略带迟疑地摇了摇头，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银时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还没从刚才所听见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很干脆地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跑远了。
　　松阳老师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都已在他的视野中消失才转身对弘树说道：“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不方便留你。”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弘树听见这话脸色又苍白了两分，但他还是郑重向松阳老师一拜，“请您一切保重，老师。”
　　他走到私塾门口，内心满是挫败：他不仅仅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保护好松阳老师，还差点犯下了大错，他这一行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保重，弘树。”在他消沉之时，松阳老师的声音从私塾内传来，他并没有出来送弘树，但是隔着门扉却将他的叮嘱送到了弘树耳中，“保持本心，就算在再恶劣的环境中都不要动摇，这才是我教予你们的武士道精神。”
　　“做你认为值得做的。”
　　“！”弘树对着那无人的地方俯下身，“谨遵您的教诲，老师。”就算是为了配上“松阳门下”这个名头，他都会努力地活下去。
　　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呢？弘树看向天空，这里的天空和他念书时别无二样，都是一样的清澈明朗。
　　——保持本心、坚守灵魂，不为外物所动摇，这便是松阳老师给予他们的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什么可怕的，不管是昂着头还是躬着身，他只需要坚定着向前走而已。
　　银时直接将高杉君拉出了院子，他们进了小树林，然后发现桂也站在那里。
　　“哟！”桂对银时招了招手，“打听到什么了吗，银时？”不像高杉君，桂的家离私塾很近，他和银时一回来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太对劲，他们两人说好了，银时去打探情况，而桂去找高杉君，谁知道他动作这么快，还没等桂去找他就自己跑到私塾来了。
　　“你让这个家伙说吧。”银时拉着了身旁魂不守舍的高杉君，“他应该比我更懂这些事情才对。”银时的口气有些冲，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现在的他就像头暴躁的野兽一不小心就会挣脱控制。
　　和银时的暴躁不同，高杉君看上去很冷静，冷静的有些骇人，“是大肃清。”他用很沉稳的语调向桂说明，“幕府很有可能发动大肃清。”
　　桂的脸色也白了，他们都知道“大肃清”指得是什么，松阳老师给他们上过这课，“肃清的名义是什么？”他急切地问道。
　　“不清楚。”高杉君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我推测应该是肃清一切个人团体。”
　　“麻烦死了！”银时在那里踱了好几圈步子，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地扒拉了几下头发，“干脆将松阳老师藏进深山里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好主意！”桂一敲脑袋，他的表情由阴转晴。
　　“他不会同意的。”高杉君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松阳老师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就将他打晕了带走好了。”桂又提出了不切合实际的办法，虽然连他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幻想而已。
　　“你是笨蛋吗？！”银时的话也有些尖锐，“你打不过松阳老师，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辩驳了这一句话后，桂就没有再出声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三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这沉默才被打破，因为在变声期银时的嗓音有些嘶哑：“我会保护好松阳老师的，无论如何。”
　　高杉君没有说话，但他那略带嘲讽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就凭你吗？
　　就连桂也摇了摇头：“你做不到的，银时。”他将银时刚才说的话还给了他，“你连松阳老师都打不过。”但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会保护松阳老师的，用我的武士道起誓。”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高杉君，他们三人中只有高杉君一人没有说话了。
　　“你们做不到的，”高杉君垂下了眼睛，“我们都做不到，我从来不说做不到的大话。”
　　场面似乎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三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等到明月东升才各自散开。
　　但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高杉君满腹心事，在榻上翻了半宿也没有睡着，至于下半夜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少爷、少爷！”老管家拿着信件大呼小叫地冲向高杉君所在的房间，这与他平日古板重礼的形象实在不符，但高杉君也无暇估计这些小细节了，他只听见老管家的话就“腾”的一声从榻上起来。
　　“是从江户传来的急信，是八百里加急信！”
　　高杉君拆开了信件就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幕府已经开始了肃清运动，长州藩这里是重点肃清地区，父亲要求他离开长州藩，前去江户，而且是越快越好，他已经派人来接应了。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张信，父亲隐晦地要求他退出松阳门下，并且暗示松阳老师会成为这次肃清的重点。
　　高杉君将那信件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才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他看着那荧荧的火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老管家出声询问，他是高杉君爷爷那一辈的老人，辅佐了高杉家一辈子，对于这些突发事件还是有些发言权的，“需要通知下去吗？”如果是举家进江户的话就要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了。
　　高杉君半阖着眼睛过了半响才出声道：“吩咐下去吧。”
　　第二天早上他按时上学，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因为高杉家的位置比较偏远，村民们都没有注意到高杉家那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情况。
　　“早上好，高杉君。”看见高杉君进门，同学们都回头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高杉君也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今天的一切都很平静，松阳老师依旧带着他那惯常的微笑和同学们讲课，银时依旧在课堂上打瞌睡，而桂依旧在很认真地听课，昨日大学头拜访的事件也只是给同学们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一切都没有变化。
　　但真的没有变化吗？高杉君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那被宽大衣袖掩盖着的手上却多了几道指甲痕：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能这么平静地生活？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们都在装傻吗？
　　“你们在装傻吗，银时、桂？！”高杉君他们三人到了后院，他的问题称得上是尖刻，“为什么你们还能如此安稳地过下去，为什么你还能睡得着？回答我，银时！”
　　“冷静点，晋助！”桂皱了下眉头，他看出高杉君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出了什么事？”和高杉君自幼一起长大的他对对方的脾气还是有两分了解的，虽是说昨天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才对，一定还发生的什么事情。
　　高杉君张了张嘴，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话太尖刻的，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拿到他要告诉银时他们，他要离开这里去江户了吗？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仅仅是松阳老师的学生，他还是高杉家的继承人，身为高杉家的继承人，他不可以卷入政治肃清。
　　“总比你这个连保护松阳老师都不敢说的人好吧？”银时一反刚才那睡眼惺忪的样子，面带嘲讽，“比起我们这种说大话的家伙，你这种胆小鬼才更可悲吧？”
　　“胆小鬼？”高杉君拖长了音调，“我？”他气笑了，“那你拿什么保护松阳老师？说大话的银时？”
　　“我拿我的命保护松阳老师！”银时脱口而出，然后他们三人都被震惊了，包括银时自己，他定了下心神才接着说道，“反正我这条命就是松阳老师捡回来的，没有他我还不知道会死在战场的哪个角落，用这条命来保护他有什么不可以。”他说着这样沉重的话眼睛却是发亮的，好像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什么梦想一样。
　　“挥舞手中的刀，不仅仅是为了守护自己，还是为了守护同伴，松阳老师比同伴更加重要！”他的话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挥舞保护同伴的刀吗……”桂也被这番话给震撼到了，他仿佛悟出了什么，喃喃自语。
　　而高杉君却一反常谈的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那有些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一样，“记住你的话，银时。”他的表情相当平静，“你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松阳老师。”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松阳老师。”银时的表情十分郑重。
　　“如果松阳老师出事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银时。”高杉君转身走了，他的步履不复来时那么沉重，反而轻快了不少，就像心中有块大石头落地了一样。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选择中度过的，财富与健康、信念与力量、梦想和责任，每一个选择都会令你倍感艰难，但只要活着都必须做出选择。
　　第二天上午松阳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高杉君因为家里有事，要去江户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他才会回来。”
　　“唉？！”同学们都有些吃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么粘老师的高杉君竟然会出远门。
　　松阳老师还是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但当他垂眸时，那抹担忧却不由自主地从眼底流露出来。昨天夜里，高杉君专门来了私塾一趟，他对松阳老师恭敬地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跪拜礼——和他拜入师门时一样。
　　“我一定会回来的，松阳老师。”他的表情平静却隐隐透出了一股安如磐石的稳重，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样，“所以在我回来前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松阳老师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他摸了摸高杉君的头笑着回答，“我会站在晋助一回头就能看见到的地方，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这私塾里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