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萧》花千漱

6、第五回

　　现在师父被奉作国师，迎接晋王的事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不出所料，荆国使者在几天之后就前来求亲。殿堂正中，一人身着一袭玄色衣衫，镏金袖边，面如冠玉，长身玉立，拱手弯腰，徐徐道来：
　　“吾乃荆国晋王，彼时曾听闻贵国善阳公主风姿绰约，德才兼备，乃为佳人。今小王特前来求亲，他日若能结秦晋之好，实属小王之幸哉。”
　　礼数周全，全然不把没有战胜国的姿态。
　　“皇上龙体微恙，求亲一事需容后商量，望晋王见谅。”师父对着楚广垂手作揖。
　　“小王倒是愿意再此长等。”说完，微微一笑。
　　这一笑，在朝堂内外伺候的女官内侍们一半都看痴了。
　　随后话锋一转，说道：“倒是城外的几万大军没人管，倒会坏事。”
　　此时我正坐在叔父的府邸里。自叔父战死沙场，这府邸也显出颓败之象。因我之前次次回宫，住得便是这里。所以现今若因善阳公主的身份住进皇宫，倒有些不自在。
　　我一手拿着剪子，一手在修剪的枝桠。夏日虽炎热，却是植物茂盛的好时节。几日不管，园子里的植株倒是越发没有拘束了。
　　我边剪树枝，边轻微地移动脚步，听着不远处的小厮在那嚼舌根。却说这晋王长了张与世无争的脸，却是个蛇蝎心肠。那一笑倒是将朝堂上一半人的魂给勾去了，错以为是个善主，后来的几句话却又咄咄逼人。谁能将这张脸跟几日战场上的魔鬼相提并论，他莫不是罗刹鬼投胎来的？
　　“公主，国师正在西厢的书房等着。”叔父附上的管家尤平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小声地提到，许是我刚刚听得太入迷了。
　　“嗯，我知道了。”我将手中的剪子交给尤平，整理衣服往书房走去。
　　一进房门，我便看到师父正负手站在那副被世称画圣的李槐所画的“山远水泽”图前。
　　“师父。”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师父听到脚步声，早已回过头来看我，道了声：“你来了。”后，又找了个椅子坐下，眼睛确时不时地飘向那副画。
　　“小水，你知道李槐吗？”师父问道。
　　“画圣李槐的山水画意境幽远，用笔墨描绘了山水也是用山水在吐露心声。”我看着墙上那副画，继续说道，“师父是看了那幅画后有所感触吗？”
　　师父点点头，说道：“世人皆知李槐是写意画的高手，却不知李槐最擅长的画的却是工笔。李先生年少时却和任何年轻人一样有着征战沙场名留青史的雄心壮志。李槐最初学画只不过是为了画出当时最好的军事地图，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有伯乐赏识。但整个中原门第观念严重，少有一国国君真正愿意招贤纳士。布衣出生的李槐怎么可能被王公贵胄接受。李槐怀才不遇，自此寄情山水。”
　　“师父怎么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李先生是为师师父的至交。我初见李先生的时候也才是个黄毛小儿，但那时的李先生已经在山水画中造诣颇深了。”师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椅角。
　　我叹了口气，感慨道：“千里马其实比伯乐更难寻。”父皇对于师父，不只是一位伯乐，更是知己。
　　“今天晋王进宫了，小水知道吗？”师父问道。
　　我笑了笑，回道：“知道。晋王的神采我已经听那些小厮说了好些遍了。师父你就答应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水……”师父本还想劝我，但是看我的神情后，嘴巴闭了闭，又说道，“倘若以后有困难别硬撑着，灰山大门永远为灰山弟子大开。”
　　我笑着点点头。
　　我倒不是一位救国救难的公主。我只是不想师父一人苦苦地撑着这山河破碎的梁国。自我懂事以来，跟我最亲的人不是生生父母，而是师父。父皇母后不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但是师父却会因为我爱在夏日吃瓜，便在山谷里的开辟一处田地亲自耕种西瓜。倘若用我的和亲，能够换得师父几年的无忧，那便是值得了。
　　“那明日为师安排晋王和你见面，你再仔细琢磨琢磨。其实撇开国仇，晋王倒是一代才人。只不过……”
　　我接着师父的话语，说道：“只不过他是荆国晋王，我是梁国公主。”
　　传闻荆国皇上惧内，迄今为止后宫只有一位结发妻子上官皇后。两人共孕育四儿一女，分别为太子楚勇，二子晋王楚广，三子秦王楚俊，四子楚谅，外加一个小女儿楚秀。虽背着个惧内的名号不甚雅观，但是四子好歹出于同一娘胎。荆国皇帝曾自豪地对下面的人说说：“宫闱争斗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同个娘生的，朕这四个儿子乃为亲兄弟，所以朕无须担忧。”

　　这段时间都是考试，更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