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下定决心 ...
-
叶卫疆彻夜难眠，陆如嫣这边睡得也不安稳。
她想静下心仔细想一想接下来的事，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一闭上眼脑中来来去去全是叶卫疆。
年岁尚幼时正气稚嫩的叶卫疆、少年遇危时将她护于身后的叶卫疆、如今望向她时无限柔情的叶卫疆……这个傻小子怎么就对她情根深种了呢？偏偏是对她。陆如嫣心中一阵难过，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叶卫疆。
倦意朦胧，恍惚间她又站在了侯府宅院前，叶卫疆披着夕阳光辉朝她步步走来。他走至近前，牵起她的手迈步跨入侯府大门。门内风景如旧。再往前走就看见父亲坐在高堂之上冲她点头微笑，父亲身畔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的温柔妇人正是她娘……
忽然，火光冲天而起，四周被迅速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爹娘消失不见，侯府化为废墟，紧握着她手的叶卫疆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四处寻找，来到一片空地远远看见一个背影。正欲上前，背影转身，却是一身将军铠甲面对敌人时冷面森然的叶卫疆。她心下大骇，一时不敢上前。四周风云变换，又是一片鸟语花香。一个身段窈窕的姑娘不知从何处走来，依偎在叶卫疆身畔，瞧衣饰容貌该是都城哪位官家的千金。叶卫疆的衣饰也从铠甲变成了武将日常的长衫。
陆如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商户人家常穿的花布衫，终是止步不前。
醒来时，天已微亮。
陆如嫣起身在书房练字，铺子里的事全权交给了大黄。她脚上的伤还没全好，心思又太重无心打理铺子。只能一边练字静心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路。
刚练了小半个时辰，小厮敲门来报说叶卫疆来了，正站在门外不肯进院子。
叶卫疆会再出现，在陆如嫣预料之内。她知道依叶卫疆的性子，定不会因为她几句“气话”就退却。
可叶卫疆会这么快来却在她预料之外了。她原以为叶卫疆怎么也会气恼或躲开几日。
出了门，叶卫疆正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见看见她，叶卫疆立刻挺直了身板目光也变得炯炯有神。陆如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觉得他可怜兮兮的，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却又一心看家护院的巨型犬。
望着叶卫疆疲惫憔悴的模样，陆如嫣努力克制住想要伸手安抚他一番的冲动。扭过脸冷冷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嫣儿你别生气。”叶卫疆神情认真道，“昨日是我不对。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想进那个商会，我应该尽力帮你。”
陆如嫣诧异抬眸。
叶卫疆借着道：“我认识一位姓刘的少将，他胞姐嫁了皇商，想来有这方面的门道。战场上我救过他，这个忙他应该愿意帮。再不行、再不行……我就去求叶将军。你把这事交给我，我定能让你不受委屈的如愿以偿。你相信我！”
听着叶卫疆恳切的言辞，陆如嫣鼻头有些发酸。有那一瞬她几乎想放弃全部的仇恨和计划，就那么算了。然而她做不到！母亲的仇她一定要报，而她也不该再和叶卫疆有牵扯。且不说她背负的深仇，如今的叶卫疆能力出众前途光明，身份地位却十分尴尬。他需要一个有背景地位的妻族帮衬，才能更好的走稳接下来的路，实现他保家卫国的情怀。
这些事，就算叶卫疆不去想不去懂，他背后那位镇国将军也该想得明白。这位叶将军年少沙场立功，却也是依得明淑郡主下嫁才在朝中站稳脚跟，才有如今的镇国将军。
于情于礼，叶卫疆都不该再与她这个背负隐秘的商户女来往过密。
“不必了……”唇张了张，伤人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她非顽石，怎忍心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叶卫疆的一片赤诚。口舌发干，陆如嫣哑着嗓子缓缓道：“我不打算再入城西商会，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叶卫疆没有料到陆如嫣会是这种反应，神情有些受伤。
陆如嫣强迫自己一脸冷漠的直视叶卫疆，狠心道：“我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做事。你可知我这些日子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你在我陆家小院店铺来来往往，自觉没什么。可你别忘了，我陆家除了陆元霄俱是女眷，我虽抛头露面却还是个女子。”
听了这话叶卫疆神情一松，张口欲言。
陆如嫣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觉得没什么？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可你是否明白你我如今已不再是当初？你在军中已有了身份品级，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却清楚的知道你我如今官民有别……”
“这又如何，嫣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
“立刻什么？获封归来春风得意的叶少将打算纳一房姬妾，赐我一顶摸黑抬人的小轿？若我不愿，你是否打算强抢民女？”
这话何其狠厉露骨，直接把叶卫疆镇在当场。
看着叶卫疆的神情，陆如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成了一半。她继续道：“天子脚下富贵如云，你的品级放在都城中似乎算不得什么，才让你没能察觉你的身份变化。你如今隶属都城军队，不如回去打听打听，和你同样级别的少将娶得是怎样家世的妻子？再打听打听，像你这样受到器重的年轻将领有没有任性妄为的自由？”
“我、我……”叶卫疆从未想过这一层，被陆如嫣说的有些懵愣。
“你感觉不到，我却深受其害。你来找我，一身布衣脚下穿得却是军靴，旁人早窥出了你的身份，不敢在你面前说什么，却让我独自承受流言恶语。叶卫疆，你这般害我何其狠心！”
最后的话纯属陆如嫣借题发挥信口胡诌，她住的这一块都是城西底层的普通百姓，哪里分辨的出什么军靴。只是叶卫疆已被一连串话语质问的失魂落魄，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叶卫疆僵立着缄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轻声道：“我在害你？”
“是，你打破了我平静安稳的生活，害我夜不能寐。”
叶卫疆闻言望去，只见陆如嫣眼下一片青暗看着很是疲倦，心中一疼。他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语，转过身像只受了伤的兽般慢慢离去。
陆如嫣长叹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失落伤感回了小院。
赖床的陆依兰刚刚梳洗完毕，她蹦跳着走过来，好奇道：“姐，你怎么不让叶大哥进屋坐坐？他这一大早就跑来，倒底是为了什么事呀？”
“没什么。你叶大哥只是来传个口信，他要忙了今后将有好一阵子不会再来。这次就是来提前说一声，让我们不必担心他。”说完这句话，陆如嫣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黯然回了书房。
独留陆依兰一人在院子中纳闷不解。
==============================================
几日后。
镇国将军府后院的操练场上，叶卫疆正挥汗如雨的舞着一柄长/枪。
“停！疆儿你是怎么回事？心不在焉脚步虚浮，这枪法挥得简直杂乱无章！”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不满意的喝道。
叶卫疆收枪回还，行礼道：“将军。”
“不是早和你说了。四下无人时，你可以唤我师父。”
“师父。”叶卫疆垂着头低声道，“疆儿无心练枪。”
“怎么了？”叶将军问道。叶卫疆平日里最是乐观积极，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他见所未见，心下一时惊疑不定。
叶卫疆想了想道：“疆儿心中有一事想要做到。只是那事不合常规……”叶卫疆这几日已经打听清楚。陆如嫣说的没错，像他这样的将领就算有机会自行选择姻缘，也断没有娶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商户之女，若肆意为之后果难料。他布衣入伍立功受封，又受叶将军青睐，本就树大招风惹人记恨。都城各方势力交错军中也无法幸免，他一味亲近毫无根基的陆家，只怕会给陆家带来麻烦。
还有一说，他如今前途可期，就算他无心用姻缘铺路，却难保不会被人盯上。军中少将早年家乡有妻，势头起来后被权贵拉拢，自愿或被迫贬妻为妾另娶娇娘的事情不算新鲜。他自问绝不会辜负陆如嫣，却能理解她那日的担忧斥责。
他无法令嫣儿安心，又谈何嫁娶？
叶卫疆已非当初的懵懂少年，意识到自己处境背后的种种利害关系，他甚至不敢直接将心事在叶将军面前说出，深怕这位他敬之如父的人也开口劝阻。
“有多不合常规？”叶将军奇道。
“怕是连您也会出言劝阻。”叶卫疆老老实实答道。
“这样啊。”叶将军沉吟半晌道，“可对江山有损？”
“无损。”
“可对大局有亏？”
“无亏。”
“是否做了会问心有愧？”
“无愧。”
“那你就大胆去做！”叶将军朗笑道。
“疆儿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无损于外，无愧于内，就算打破常规也没什么了不得……”叶将军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叹道，“你看看凌王殿下，这些日子做的事哪一件不在都城掀起轩然大波？师父我虽不赞同他的举动，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连圣上都拿他没办法。一个对江山有功社稷有用的人，自然比旁人多两分任性妄为的资本。”
任性的资本……叶卫疆沉思片刻，心中有所了悟。长久以来他一心做事，忽略了身份权力会带来的不便和益处。
“疆儿受教。”一抱拳，叶卫疆朝着叶将军深深鞠了一躬。
叶将军见状笑道：“我既然帮了你，你不如也来帮帮我。都城西边一百三十里外的山头里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流匪，缩在山坳子里闹出了几分占山为王的架势。当地那些官兵拿这伙人没辙，上表求援。都城邻近闹匪患，实在令人颜面无光，圣上当即下令剿匪。谁料那伙流匪很有本事，熟悉地形还略懂兵法，那山头易守难攻，先前被派去的几波人都吃了亏。消息传回圣上大怒，要求这次派去的人马必须把流匪拿下！这事被分到了我这，有资历的将领不愿意接手，其他人我又不放心。所以我打算和凌王商量一下派你去，你意下如何？”
这件事像把双刃剑，办好了大功一件，办砸了只怕会被重罚。叶将军对叶卫疆的本事有信心，却也要听听他的意见。
叶卫疆毫不犹豫抱拳道：“疆儿领命，定拿下流匪，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好。”叶将军欣慰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多历练，才能成大事。”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下定决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