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故地重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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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梳洗时，陆如嫣眼下已染上浓重的青色。
她一夜未眠，越想越觉得那个顶着“陆如嫣”名头的宣德侯遗女是陆如莹无疑。她和陆如莹五官随父，加之杜姨娘的脸型轮廓肖似她娘，二人单看模样如同一母所生。此时，时间已过去数年人总会有所变化，加上当年那场大火……如果运用得当，冒名顶替并非不能！
思及此，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尚书府揭穿那所谓嫡女的真面目。可就凭她如今的身份，连混入尚书府远远看一眼证实猜测都难以办到，更别说有其他什么打算了。
陆如嫣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直到天边泛白鸟儿清鸣，她也没想出可以混入尚书府的办法。昏昏沉沉还没入梦，陆依兰的敲门声便将她唤醒。
开了门，陆依兰见她一脸憔悴不由担心道：“二姐，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是开铺子的事遇到难题了吗”
陆如嫣微微摇了摇头，心绪复杂让她无心应对日常琐事。
陆依兰见陆如嫣神色有异，乖巧的不再提昨夜闹着出去玩的事，谁知早膳后陆如嫣却主动提起。陆依兰眼珠转了转，看着与往日不同的二姐，既不敢答应又不敢不答应。正巧大黄来找陆如嫣汇报事务，她纠结着就没应声。
陆元霄悄悄戳了戳她，鬼头鬼脑道：“我先前听说大黄说，都城有一个出自关城的叶姓少将……”边说边偷眼看向陆如嫣，见她没注意到自己才敢嘀嘀咕咕的说下去。
“所以说啊，如嫣姐姐要出去是有缘由的，你陪着她点。”陆元霄拍了拍陆依兰的肩，大模大样的说，“光长年纪，不长头脑怎么行。”
陆依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被陆元霄鄙视了，当即扭了陆元霄的脸，两人乱做一团。
兰姨娘正指挥丫鬟收拾桌子，见状不由无奈。直到陆如嫣处理完事务回来，两个小的才打闹完毕恢复乖巧模样。
“嫣儿，都城这么大你和依兰两个姑娘家出门不安全，家里小厮正巧无事，让他们跟着你们吧。”兰姨娘柔声道。
陆依兰道：“才不要呢。我和二姐出门看看女儿家的小玩意，身后跟两个小厮多不自在……丫鬟也不行！”
见兰姨娘张口似还要说些什么，陆依兰抱着陆如嫣的胳膊就往外走。受了陆元霄的“指点”，陆依兰自不会让人跟着她们。
如此倒是省了陆如嫣的口舌。她从善如流的跟着陆依兰出了院子，雇了两顶小轿将她们带到繁华街区，一路走走逛逛。
最初陆依兰还想探探陆如嫣的口风，然而几番开口都被陆如嫣不着痕迹的避开。都城内新奇好玩的事物太多，陆依兰性子活泼，东看看西望望很快被吸引了注意不再纠缠陆如嫣。
午间，二人找了家干净简单的小店进食休息，待避过正午的日头，又接着沿街闲逛。
一路看似悠闲，陆如嫣心里却一直盘算这路线。
直到走到一家熟悉的首饰铺子门前。
“依兰，你看这家铺子如何。我们一路也没买什么，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不如进去打件首饰？”
陆依兰停下脚步随着陆如嫣的视线望去，只见招牌门头端雅大方，一眼望去内里架势远非关城可比，不由瑟缩了一下道：“还是算了，这里一看就是费银子的地方。”
“你呀，平时逗猫遛狗今儿弄坏这个明儿划破那个的时候，可不见你如此持家。”陆如嫣笑着点了陆依兰的额头，拉着她进铺子。
这家铺子陆如嫣早年格外喜欢，店内的首饰本身算不上多名贵，却胜在舒适。这份舒适不仅体现在款式佩戴的感觉上，更体现在掌柜的为人处世中。只要踏进这家店里，哪怕是个乞丐开口买物，掌柜的都有办法照顾的妥妥帖帖。
数年过去，金银玉饰的款式换了几回，掌柜却还是原来的模样。看了一会，陆如嫣挑了一个兰花攒瓣的金簪子，又嫌花样板实显得老气。一番商讨之后，陆如嫣付了订银，让铺内的老师傅依着陆依兰的气质将簪子上的雕花重新打磨一下。
打磨需要时间，留下陆依兰守着簪子，陆如嫣趁机找了借口离开。临行前交代掌柜，若是她一时半刻不回来，劳请他暂时照看一下陆依兰。
掌柜连连应允。
陆如嫣信得过掌柜为人，又嘱咐了陆依兰几句，便快步离去。
出了店铺，陆如嫣脸上一直挂着的那丝笑容霎时冰消雪融。此处离曾经的宣德侯府不远，陆如嫣今日一路来到这里，为得就是回一趟故处。宣德侯府上下的坟茔远在都城外的陆家陵墓。宣德侯在被追封了忠孝的名号后更是风光大葬。那是一介平民接触不到的地方。她的哀悼只能在侯府旧址倾诉。
拐过一个窄巷，眼前豁然开朗。然而随之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侯府宽阔的门楣，而是被烟熏火燎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当年那场火惨烈至极，不论之后如何为此事定论，在他人眼里这都是大凶之兆。无人敢住也就无从翻新。这破败不堪的府宅也就这么一直维持着当年的模样。
眼见四下无人，陆如嫣绕过熏黑的砖墙跨过倒塌损毁的大门，快步走进了府中。
府内的情形更加让人不忍直视。若说从外面看此处只是一个落败府邸，那么从内里看此处就是一堆废墟。少了青瓦砖墙的遮掩，一切狰狞可怖都赤裸裸的展现在了眼前。陆如嫣以为几年过去，她能尽量平静的面对这一切。然而当她真正站在这里，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
心口剧烈的揪痛加上一夜未眠的疲惫，陆如嫣只觉胸口气息一滞。她双腿一软跪伏在地，随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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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内，簪子已经打磨妥当。陆依兰却等不见陆如嫣的身影。正焦急的站在门边张头探望。忽听一略显沙哑的女声道：“嬷嬷，咱们为何非来这家铺子。瞧瞧，尽是些不知从哪来得贱民……”
店内此时只有陆依兰一个客人。她当下火从心头起，正想撸袖子理论，却被旁边的伙计一把拦住。
掌柜的此时也迎了上来，挂着得体的笑容恭敬道：“陆小姐，您这一来小店蓬荜生辉。其实您何必亲自跑着一趟，想要什么说一声，小人立刻差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客气，我家小姐一向喜欢你家的东西，总是要亲自来看看才能挑的合心的。”
陆依兰站在一旁，只见一位面容半毁的老嬷嬷扶着一个衣着华贵身姿婀娜的千金小姐走了进来。小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见露在外面的双眼生的明艳动人眼波流转自带风流。不需要别的单这眉眼，陆依兰便敢说这位小姐是她这些年见过最美的人。
那小姐听了嬷嬷的话，没再说什么，在嬷嬷的搀扶下随着掌柜入了后堂。
伙计对陆依兰小声的陪着不是。那些絮絮叨叨的话陆依兰没太听清，只知道这位小姐来头不小，是个惹不起的人物。陆依兰闷气了一阵也没办法，只好唾面自干咬牙忍了。
“白瞎了那副好容貌。”陆依兰气哼哼的想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若是自家二姐配上那个容貌该是怎样光景？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可一旦开了头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小姐眉眼艳丽神情却有几分世俗，如此一来显得艳丽太过落了下乘。若是换上陆如嫣那清澈却不疏离的气质，定能衬得那容貌越发纯粹明艳……
“哎呀，想什么呢！”陆依兰一拍脑袋止住了自己不找边际的幻想。看着日头偏西的天色，她心里不由奇怪，二姐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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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四周寒意渐生，陆如嫣才缓缓苏醒。她几番挣扎勉力起身，步履踉跄的走到曾经侯府主屋的地方。满地陈灰间依稀是旧时的光景。她郑重跪下，对着烧毁大半的屋子轻轻地拜了三拜，随后又起身朝四方分别拜祭，只当全了她祭奠父亲和满府上下的心。
祭拜完毕，天色已暮。她心系独自在店里的陆依兰，因而草草收拾了一下衣上的褶皱灰迹，调整好面容，尽可能平静的走出了侯府。
然而当她迈步出了侯府，眼前却阵阵发黑。胸口郁结之气堵着，泪忽的就流了下来。
“嫣儿，你是爹最骄傲的女儿……”言犹在耳。
她装得再平静又有什么用，她的父亲再不能凝视着她给她教诲了。
人死灯灭。
陆如嫣扶着冰凉刺骨的石墙，心中闪过的却是熊熊烈火的场景。原来有些梦魇从未离去。家毁亲亡！这破败的侯府提醒着她，她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离去，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缕无依无靠的孤魂……
孤寂，就在这一瞬席天卷地而来，将她淹没缠绕至无法呼吸……
“嫣儿！”
幻境现实交杂，陆如嫣仿佛真的听见有人在喊她。
迷蒙的抬起双眼。
只见黑暗尽头，日落余晖之下，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凝聚着夕阳光辉朝她大步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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