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巨变惊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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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泽刚离开后没多久。前线战事的消息就传入了关城，伴随着消息而来的是陆陆续续的死亡名单。陆如嫣多方留心，终于确定这一批批的名单里没有叶卫疆。心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胡泽所猜测的那样，关城上下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悲戚中。关城参军的男子死伤了六成，且伤亡还在不断增加。对于许多户人家来说，去时活生生的一个人换回的只有刻了名字的嘉奖牌和五十两银子的抚恤。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关城内再难见到鲜亮的颜色。绸缎庄白绸白布售卖一空，城中的棺木生意也好了起来。即便尸骨无回，大多数人家也要立个衣冠冢以供祭拜。胡泽趁此时机命老秦将旧木材行易了主，断了与关城面上的一切联系。
这份哀戚持续了三个月有余才慢慢安定。不幸中的万幸关城离北疆较远，因而并不是征兵的主力，当初征兵的时候默许了一些人家以银、粮税供代替壮丁。这才保下了关城大部分青壮男子，让关城不至于落入仅剩老弱妇孺的尴尬境地。关城周边的乡县则损失惨重，特别是乡村之中因着每家都有几个男丁又舍不得像城中一样以银钱保命，几乎每户都有人服了兵役，也几乎每户都有人伤亡……
“嫣儿，林家大公子在厅堂前说是要找你。”兰姨娘站在书房外轻声唤道。
陆如嫣正忙于梳理归总这几日的账务，头也不抬道：“让他在堂前等着，若他真有急事，就带他进来找我。”她如今需要在暗中全权打理胡泽在关城的生意，晚间入睡前的私密时间几乎全用在了那些生意上；而陆家自家的账务只好腾挪到白天一切可利用的间隙来处理。暗中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麻烦，只有每家的掌柜知道东家“夏阳”将生意交给她私下代为打理，每隔一段时日掌柜们会将账本明细悄悄送至陆府，偶有需要东家决策的地方也要寻各种名头才能彼此见上一面。幸好陆忠和大黄在生意上都已经能独当一面，各家掌柜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然她真是分/身/乏术。
“你如今似乎越发忙了，就陆家那三间铺子有这么多事要忙吗？”不一会儿林闻山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陆如嫣又核了一遍书写的账务，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笔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来奚落我陆家的生意吧？”
“哪敢哪敢你们‘陆氏药堂’如今在关城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陆家绸缎庄更是声名在外，胭脂铺子虽差点但……”
“奉承的话可以免了，若下一句不说出点正经话，阿才阿虎送客！”陆如嫣声音不大，却含着满满的威胁意味。
林闻山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竖着耳朵确认远在大门处的护院没有被惊动，这才放心。笑道：“你也太狠了些，以咱俩的交情你真能让护院赶我？”
“我可不知什么时候陆家的小姐和林家的公子有了交情。你今日是运气好，阮姨带着宛芩姐去寺庙烧香了。若是碰上阮姨在家，你能顺利进陆府大门都是本事。”陆如嫣只当林闻山又在家中受了林老爷的气跑出来消遣，决心不理睬他继续理自己的账。
“我特意选在十五就是为了避开她……”林闻山第一次登门找陆如嫣时，刚自报家门就被阮姨娘挥着扫帚赶了出去，第二次被阮姨娘喊护院架了出去。这才学了乖，再来陆府时都会先与门前的护院打听一番，确认阮姨娘不在再登门拜访。
诚然，林闻山每次登门都打着拜访陆家家主陆老爷的旗号。可连丫鬟护院知道，林公子来谈事找的其实是陆家的当家二小姐。
“我今日来还真是有正事相谈……”
“恩。”陆如嫣磨了磨墨汁。
“你家长姐下月便要出嫁，我想问……”
“有话直说。”陆如嫣提笔蘸好墨，心中奇怪林闻山今日怎么吞吞吐吐。
“我想问，若我此时找人上门提亲，你是否愿意嫁给在下。”
“啪叽！”
陆如嫣手一顿，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尚未书写的纸业上，晕开了浓重的墨痕。
“不愿。”想都没想就回绝。
“你可以再想想……”
“不必，不论再过多久都是同样的答案。”陆如嫣放下笔认真道。她虽不知林闻山何时起了这种心思，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到。“林闻山，我感激你的垂青，但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你另寻良缘吧。”
林闻山听言长叹一声，道：“我猜到会是如此，却还是不死心想要问上一问。罢了，你心里果然只有叶家那小子。”
“你是说叶卫疆？”
“你与那小子一度同进同出关系匪浅，这关城早有传言。我可好心提醒你，除了我，这关城之中很难有人家会不介意你与他的过往，你真不考虑……”
“你若再不走，阮姨就要回来了。”陆如嫣起身，摆出送客的架势。
林闻山见状，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送走了林闻山，陆如嫣独坐在书房中沉思。
为何旁人都会觉得她心系叶卫疆，陆依兰是这样、林闻山也是这样，兰姨、阮姨这些日子再没提过要为她说亲怕会刺激到她……其实她只是对叶卫疆信任多了些，虽的确想过可以给叶卫疆一个机会，但那也只是一个心念一动的设想，这在旁人眼里怎么就成了情根深种呢？
陆如嫣不禁心中暗叹，可怜叶卫疆生死不明，若他还在她定要问清楚叶卫疆心中对她何想，也好弄清自己心中那纠缠不明的情绪究竟为何。
半个月后，陆如嫣收到胡泽传来的消息。北疆之战大败，丰州失守，庄王景凌稷险些被俘。幸好镇国将军叶弘英事先得到北疆需要增援的线报消息，在部署好西边事宜后带着一队人马悄悄赶往北疆增援，这才误打误撞的及时接手了北疆的一团乱麻救下庄王。景凌稷被加急召回，凌王景凌天临危受命，接管北疆大军。胡泽这消息因路途遥远耽搁了些时日，传到陆如嫣手上的时候，凌王已经到达最靠近丰州的渝州，正式接管了北疆的五十万大军，守住了丘山山脉，意图反攻。
没过多久关城府官钟泽正收到调令，升任渝州府官。与此调令一同传来的，是景凌天率兵夺回丰州的大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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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冬来，离叶卫疆当初离开已经一年有余。
陆宛芩与陆忠成亲搬出了陆府，如今怀胎五月喜得阮姨娘天天赶去照看。陆老爷身子骨大好，已经能拄着拐杖四处活动，他与薛老大夫成了忘年之交，时不时切磋切磋棋艺，学习养生之道。陆依兰自宛芩出嫁后便收了性子，或跟着兰姨娘学学刺绣或和阮姨娘学操持家务，偶尔还缠着陆如嫣学上些许生意之道治家之能。陆元霄自从遇到了城中一位叫孙茂学的老先生后脱胎换骨一般，不仅不再顽皮，在学问上也有了极大地长进；他本就聪明，如今更是通过了院试成了关城最年幼的秀才，据他自己说若不是下大雨他受了寒，依孙先生的判断他是可以当上举人的……
连林闻山都娶了城中米粮大户高家的千金，得了一大笔陪嫁不说，还借着高家的势力稳稳地接掌了林家。
一切都很好。对于陆如嫣来说，这大半年与先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时不时有关于前方战场的消息传闻陆续传来，凌王大胜、凌王俘获敌军千人……失地早已收复，有了圣上的支持与放权，景凌天率兵几乎打到酋齐人的都城。陆如嫣还是如往昔一般明里操持着家中生意，暗中打点胡泽的产业，判断着战况对关城中生意走向可能造成的影响。一切熟练而平淡，仿佛什么都无法勾起她的心绪。
没了牵挂的人少了日日的期盼，日子过得心神平静无波无澜。
直到这一日，久违的胡泽出现在关城。
“今日怎么想起来来了。”自从上次和胡泽达成协议后，陆如嫣与他已许久没有联系。他们之间仅有的来往，是偶尔传递消息风声时苗阳夏递来的只言片语。且自关城内的生意全权交给她后，连苗阳夏都很少再来关城，胡泽本人更是再未踏入过关城一步。
“收到个天大的好消息，正好途经附近，就想着过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也高兴高兴。安心，没人知道我过来，老秦顶着我的名头在商队的车子里呢。”胡泽自觉毁约在先，对陆如嫣一直心怀愧疚。
“哦？莫不是邻国投降，凌王大军得胜归来了。”陆如嫣从暗柜里翻出属于胡泽的铺子的账簿递至胡泽面前。胡泽信任她不假，可她也要做到清楚明白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
“你是如何得知？”胡泽随手接过账簿，看也不看地放在一旁奇道，“关城的捷报应该明日才能收到，我这已经是快了一步。”
“猜的。”能称为天大好消息的眼下也就这一个了。胡泽如今越发厉害，捷报皆是八百里加急传递，他的消息竟能比关城府官收的还快。
“降书是半个多月前签的。大军还在他们境内休整，凌王亲自带着一队轻骑日夜兼程赶回来报信，早朝时凌王一身铠甲步入大殿献上降书，满朝震惊……那场面，可惜我是无缘一见。”
“这是几日前发生的事？”
“五日。”胡泽伸手比了五个指头。
五日前，陆如嫣心中推算了一下，那恰是锦妃忌日，锦妃是凌王生母，凌王留下大军，快马加鞭挑这么个日子赶回都城，颇耐人寻味。胡泽似是要说件有趣的事，正欲开口……
“你亲自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陆如嫣抢先开口道。凌王是有所求也好有所图也罢，那些个是是非非再有意趣与她都没什么相干。这些消息，胡泽有心令人传来就是了。他亲自来这一趟必是有不同寻常的消息，陆如嫣心里隐隐有些期盼，却不敢开口询问怕徒增失望。
“你倒是通透。”胡泽无奈的笑了笑，“之前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陆如嫣一瞬不瞬的盯着胡泽，心中是难以言喻的紧张。
“听这次回来的人说，此次大军里，有一名叶姓小将谋略出众勇猛过人，被破格提拔为前锋营少将。听体貌年纪，有七分像叶卫疆……”
她就知道叶卫疆没那么容易死！
“只是他人还在军中，我也无法确定。还有，军中传闻他是镇国叶将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叶将军似是对此事默认了……这似乎也是这位叶姓小将被破格提拔的原因之一。总之一切都只是猜测，还得等大军还朝才有定论。”
镇国叶将军、私生子，她记得镇国将军叶弘英与明淑郡主夫妻和睦恩爱。二人成亲多年仅有三女而无子，可那叶将军多年来却连姬妾都未曾有过。这样的人会有私生子吗，那个私生子会是叶卫疆吗？镇国将军府上的长女算起来才十七岁，比叶卫疆小了两岁有余。陆如嫣第一反应是要去找温娘问个明白，随即意识到不妥。胡泽也说了一切还没定论。
陆如嫣心里思绪翻腾，胡泽知她此时已无心旁事。话已带到，胡泽起身告辞。
迈出门前的那一刻，想起先前未说的趣事，笑道：“还有一事，许对你陆家生意有益。凌王殿下即将大婚。那日朝堂上，凌王殿下载荣归来却拒绝了一切封赏。唯一所求，是让圣上下旨……”
“允他迎娶忠孝宣德侯遗女——陆如嫣。”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巨变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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